莫化说他是途经沓氏郡,让常嬷嬷准备客房,他要留下来住几日。
这日清晨,我很早醒来,到厨房做早餐,我包了虾饺,又煮了红豆粥,将饭食端到饭厅,正想要叫来常嬷嬷端去客房,莫化来了。他目光灼灼盯着我,我莫名心乱,只觉得屋内窒闷异常,局促之下,我不由得退后一步。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唇角紧抿如薄刃,“你待旁人都能和颜悦色,为何偏偏对我不能?”
我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不安,极力扯出一丝笑,“没有……”
还好这时常嬷嬷进来说:“表少爷,门口有位韩青鸾小姐说要找您。”
莫化目中炽热稍敛,浮上些许不耐烦,说:“常嬷嬷,你带她到客厅等吧。”
“是。”常嬷嬷走后,他对我解释说:“这位韩青鸾是御剑山庄庄主的妹妹,年初在京城她被几个纨绔子弟缠上了,我正巧路过救了她,之后她就说要报恩,没想到竟然追到这里了。”
我道:“昨日我遇见韩小姐的哥哥韩毕方,他正着急寻妹,我这就找人去通知他,免得韩小姐的哥哥担心。”我挣开莫化的手赶紧出来,让人传话给南宫相,他自会想办法通知韩毕方。
我又转身去厨房煮了花茶送到客厅,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生得颇为清秀,双目灵动至极。莫化还没过来,她看到我朝我甜甜一笑,“这位姐姐要怎么称呼啊?”
我笑道:“我姓容,单名一个容字。是陆战陆大人的义女。”
她道:“这么说来容姐姐和莫哥哥是亲戚喽。姐姐,你知不知道莫哥哥有没有心上人啊?”
我将茶盏放到桌上,说道:“心中之事外人怎么会知道,韩小姐还是问表少爷他自己吧。”这时,莫化步入客厅,韩青鸾见到他心情大好,眼中的笑意显而易见,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莫哥哥你到沓氏郡来玩也不带上我,真不够义气。”
莫化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沓氏郡?”
韩青鸾眼珠一转,笑眯眯的说:“我打听到的呀。”
莫化又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韩青鸾嘟了嘟小嘴,“还没呢。”
莫化看向我,说:“青鸾喜欢吃牛肉面,你给她做碗牛肉面吧。”
我看了莫化一眼,又看向韩青鸾,说:“韩小姐,煨牛肉面汤会有些慢,可能要等久些呢。”
韩青鸾笑着摇头,“我不着急的。”
我暗暗叹了口气,“好。”转身往厨房去。
过了一会儿,莫化跟了过来,我沉默着在和面,他沉声问我:“青鸾问你我有没有心上人,你为什么让她问我?”
我道:“这是表少爷你的事,当然应该你来回答,不是吗?”
他噎住,低了头默了片刻,又说:“做牛肉面很复杂吗?我能帮你做什么呢?”
我冷淡道:“表少爷不给我揽事做就是帮忙了。”
他侧首看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脱口道:“你没有问过我就直接给我安排事情做,在客人面前我还不能拒绝,所以我心里感觉不太舒服,就是这个意思。”
莫化呆愣了下,说:“我是想让你在她面前秀一下你的厨艺……”
我哭笑不得,冷哼道:“我为什么要在韩小姐面前秀厨艺呢?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炫耀的嗜好啊。”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忍着气说道:“我问你,刚才她拉着我的衣袖和我撒娇时,你可有一丝一毫的醋意?”
我怔住,缓缓皱眉,“你是故意的,就想看我的反应?”我怒极反笑,说道:“我明白了,人家小姑娘能缠着你报恩,恐怕就是你这种暧昧的态度让人家误会了吧。如果你态度明确,果断拒绝过,人家小姑娘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大老远的只身一人追到沓氏郡?”
莫化的怒气终于爆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招蜂引蝶的浪荡公子,是吧?如果今天是司徒离,你会如此淡定无所谓吗?”
我一窒,乍听他口中说出“司徒离”的三个字,心口竟似被人狠狠抽了一鞭,骤然抽紧,一阵绞痛。浓重的悲哀从心底深处涌上来,手在袖中攥握成拳,用力之猛,连指节都隐隐发白,一直压抑到此刻的愤怒和难过一起逼上心头,那些在心中兜转了千百回的话,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觉得我们两人真的是无话可说。”
“住口。”他蓦的怒斥。
我的下巴被他狠狠捏住,再说不出话来,我只能仰头不闪不避对上他的双眼。
他突然甩开我,恼火的看着我,“我问你,你就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吗?”
我扶着灶台,“表少爷,我们性格不合,否则当年不会错过,今天也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就争吵成这样,一切的果都是有因的……”
他声音微微发颤,一字一句却是清清楚楚,“我只问你,你不喜欢我吗?”
我执拗的望着他,硬梆梆答道:“不……喜欢。”
他咬牙狠狠道:“你把我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是不是你才会不自卑?才会有优越感?”他愤而转身,由于极度的愤怒,整个人身体几乎脱力,过门槛时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扶着门框,良久沉默,他猛的砸了门框一拳,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怔怔失神,望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阵,才喘出一口气,心里突然觉得空空落落,仿若丢失了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容姐姐……”我转眼看到门边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我勉强挤出一丝笑,“韩小姐怎么在这儿?”
“姐姐叫我青鸾就好。”她慢慢挪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姐姐你是因为我和莫哥哥吵架啦?”
我一顿,摇摇头。
她跳过来,拉着我的手,一脸歉意,道:“姐姐,你冤枉莫哥哥了。其实他就把我当小妹妹看的,他跟我说过的,他有心上人,他嘴里形容的那个心上人,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猜到他说的是你。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就觉得好玩,逗你们俩的,可是没想到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你们别吵架了,好吗?不然,我真是难辞其咎了。”
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并不在于你,所以你不要自责。”我凝眸细看她,问:“你是喜欢他吗?”
韩青鸾飞快的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一阵点头摇头的混乱之后,她长叹一声,泄气道:“我原本是喜欢他的,可是他说他有心上人,我就不是那么喜欢他了。也不是说不喜欢,就是觉得我不应该喜欢他了。”她望着我,一脸迷惑,真诚的问:“姐姐,莫哥哥人很好的,京城之中爱慕他的名媛可不少了,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我一时间,无法回答。
我看向窗外的庭院,庭中一片明媚,阳光透过树荫丝丝缕缕洒进屋内,喃喃道:“因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