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伏天,热风拂面。即使隔着斗笠也未能隔挡住那层层热气。
宋桃随意走进了路旁的一家酒肆,大厅宽敞明亮,却也是坐满了人。
“爷,来壶酒喝?”一旁的小二肩上搭着抹布,见到她伶俐的擦干桌子迎着她坐下。
她特意压低了嗓音,“不用了,上点茶水来盘酱牛肉便可。”
一直听闻南朝无论男女,皆爱酒喝。如今看来,果真不假。只是南朝的酒普遍都是果酒,而西域欢喜的则是烈酒。
宋桃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嘴寡淡,却是不如楚傅那里讨来的清茶。她默然的跪在胡凳上,耳边聆听着酒肆中酒客们那些市井淫秽的调笑声,还有那些下等歌姬跌坐在席上俗不可耐的唱腔,眼望着酒肆敞开的大门外那些悠闲而来又悠闲而去的行人。
一壶涩茶,一盘牛肉竟让宋桃呆坐了两个时辰。酒肆内的酒客渐渐散去,她挥手招来一旁的小二,询问道。“你可知,望香阁?”
那小二听后,先是惊讶后又了然,左顾右盼的说,“爷不是本地的吧?”见宋桃点头后,神情得意。“也是,作为龙阳人又岂会不知望香楼!从小店出去,左拐直走后有个当铺在往右十里,那里就是望香楼嘞!”
宋桃见他神情暧昧,有些不解。在想追问时那小二却以招呼其它的酒客了。她只能作罢,眼见天色将暗,她结了账向望香楼走去。
当真见到令小二得意的望香楼时,宋桃却是傻了眼。这时她才知晓,小二为何神情暧昧。
眼前是个阁楼,只见阁楼挂红披彩,楣上一扁,上书望香楼三个鋶金大字。门前两个妖娆的女子,正花枝乱颤了招呼着客人。宋桃脚步一顿,所谓的望香楼不过是一娼妓坊罢了。
她耳边只闻得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
“爷,来咱着还呆什么斗笠!”鼻尖传来一阵艳俗的脂粉味。宋桃鼻子有些发痒,还未来得及反应,眼晴便是一亮。
“你做什么?”宋桃神情恼怒,连忙夺回那女子手中的斗笠。那女子却也不怕,什么样的顾客不曾见过。只见她展颜一笑,整个身子都依偎在宋桃的身上,“爷长得简直比我们望香楼的姑娘家还要好看许多,我想我们这的头牌都比不上爷呢!”
宋桃听的高兴,伸手将那女子搂在怀里。她自小练习骑射,身高本就比南朝女子修长,外加从小在草原长大性格本就野性,如今装起男儿来倒也是个好模样儿。
“给爷来个单间,今个爷心中乐呵,定少不了你的!”宋桃学着那些汉子,调笑着。
那女子扭着屁股,媚笑着将宋桃领上了二楼。也许是瞧见了宋桃衣着不俗,选的单间位置极好,能将望香楼整个一楼收进眼里。
宋桃本想从那女子嘴里套些有用的话,方便她寻人。却未想,在门被拉上的瞬间她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宋桃连忙推开那名女子,推门追了出去。却也只来得及看见那人俊秀的背影。她想了想,也不知那人是否是他,犹豫半响还是决定跟了上去。她记得楚傅曾说,他马上就回建安了,如今他又怎会来这等地方?
在往前走,却是一个死角。摆在她面前的是两间厢房,也许她想寻的那人就在面前这两间厢房里,等还是不等?
正当宋桃犹豫的时候,忽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醒来之前她还在想,难道是自己的美色穿着男装都遮挡不住吗?可随后看见的一幕,让她感叹到运气之衰。
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已经逃出来了,却又让自己硬生生的绕进去了?
“怎么,小丫头你这是想我了吗?”宋桃躺在地上,双手被反剪的捆在身后。她直愣愣的向前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斜躺在床塌上。四周暧昧的粉纱随着窗外的夜风飞舞着,媚眼如丝的望着她。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素心,不过想来也是,她们一伙人能干什么好勾当?只能暗骂自己真是蠢到家了,送到了人家口中。
上一次是遇见楚傅,可这次还会有第二个楚傅等着救自己吗?
心中虽是吐槽,但宋桃还是强撑起精神,笑容可掬的说。“素心姐姐,几日未见您又漂亮了许多呢!”
素心闻言,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当真是人间尤物。
她起身下床,轻挪着步子慢悠悠的向她走来,香风扑面,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素心挑起她的下巴,“小丫头小嘴倒是甜的狠,你说老三两个大男人都看不住你,他们是不是蠢透了?”
素心笑的越发越魅惑,可宋桃心底却渐渐发冷。
“你说,如若老三知道你又落在我的手上,那他会拿你如何呢?”素心吐气如兰的道,像是十分享受此时逗弄猎物的感觉。
宋桃想到老三那杀人的模样,想了十种自己的下场,心底一阵哆嗦,越发越痛恨那人。
她转了转眼睛,讨好的笑着。“素心姐姐,我没有想逃的,我还想以后到大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呢!”
而素心面色却是猛然一变,忽的将宋桃摔到一旁。上一秒还笑意盈盈下一秒却是满目阴沉面色扭曲。
宋桃看的目瞪口呆,蛇蝎美人不过如此。
“哼,你那点小心思我岂会不知?你知道吗,上一个背叛我的人成了最下等的娼妓,每天生不如死。你说,因为你我被公子责罚,害得我失去了所有信任,小丫头你说我该怎么感谢你呢?”素心拨弄着衣裙上的羽毛,笑容扭曲的问道。
她的眼神随着那高高低低的羽毛飞动,沉沉浮浮。内心就像被那羽毛轻抚一样,异常难熬。
她偷偷的转动手腕,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不动声色的向后挪动,抬头笑嘻嘻的看向素心,如今她算是知晓若想保留自己这条小命不死太惨的话,只能讨好面前这个女人,想办法熄灭她心中的怒火。
正当她要开口说话时,突然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素心姑姑,乌爷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