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打得起劲的小婉,听到沈柳青高声的话语之后,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小姐,怎么了?”
“把他扶起来,扶到我的房间里来。”沈柳青面色严肃的吩咐了一声。
“什么?小婉没听错吧?把这个小子带进小姐您的房间里,这……这不合适吧?”小婉一脸难难以置信的神色,自家小姐的房间除了家主之外什么时候有别的男子进去过,就算这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也不行吧?
“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把他扶进来,小心一点。”沈柳青认真吩咐了一句,接着一转身率先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算你小子走远。”小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也不敢忤逆自家小姐,她冷哼一声,弯腰将侧躺在地上的肖向扶了起来。
肖向此时全身还在紧张的蜷缩着,即使被小婉扶起来,他也一手紧紧捂着自己面对小婉的那半边脸,不敢看这个暴力的小姑娘一眼。
小婉扶着比她低一点的肖向向前行走着,看到肖向害怕得低着头,个头比自己还矮了一点,她内心得到一丝安慰,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小婉刚刚将肖向缓缓地带进了屋子里,就看到自家小姐提着一个平时一直备着的药箱子从她的卧房中走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小婉瞪大了眼睛,看小姐的意思,是要给这个小家伙擦药治伤啊?
“小姐,您为什么……”大跌眼镜的小婉正想问沈柳青为什么要对一个浑小子这么好,毕竟自己小姐这么多年来和别的男子接触交谈都没有超过五分钟的,更别说主动给别的男子擦药了,虽然这个男子……很幼小。
然而,小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柳青的吩咐之声打断了:“小婉,你现在立刻出去,给我查一查今天早上,有哪些叔伯、长老之类的大人物带着一个孩子来过沈家,不管找谁询问,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问清楚、问仔细了,明白吗?”
“小姐,问这些东西干什么啊?”小婉一脸疑惑之色。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怎么做便赶紧去做就是了。”沈柳青将肖向从小婉的手中扶过来,对着侍女异常严肃地说了一句,吓得小婉赶紧点头称是。
“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越快问清楚越好,明白吗?”沈柳青再次交待了一句。
“是,小姐,我立刻去问。”小婉从沈柳青认真的态度中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答应一声之后,又看了肖向一眼,随后赶紧迈步走出了房间。离开了院子,没了身影。
待到小婉彻底离开之后,沈柳青才回过头来看向自己扶着的小男孩儿。
她刚刚转过头来,就有些意外地微微呆愣了一下。
原来,此时的肖向没有像刚刚走进屋子里那样,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一边脸,而是双眼直勾勾的,一动不动的紧盯着沈柳青。
肖向此时是被沈柳青扶在身边的,两人的距离本来就很近,此时沈柳青一回头,正好和有些呆愣的肖向四目相对起来。
沈柳青第一次和异性距离这么近,也有些呆滞了。两人这样对视了两秒钟,沈柳青终于反应过来,她俏脸微红,赶紧扭头避开了小肖向的目光。
避开小男孩儿的目光之后,沈柳青轻轻吐出一口兰香,她拉着肖向的小胳膊,带着他走到了一个不高不矮的木质圆桌前方。
“来,坐下。”圆桌旁边有木质的圆凳子,沈柳青轻轻开口,让肖向坐下,她的声音没有肖向那么清脆,但是听着也很好听。
不知为何,好像还在犯傻似的肖向坐到了椅子之上,他的目光从进门看到沈柳青起,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一刻也没有移开过。
似乎没有在意肖向的目光,沈柳青将药箱子放在桌子上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沾了药的棉花球来说道:“我给你擦一擦,治治伤,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别动啊。”
肖向紧盯着沈柳青,无意识的点点头。
沈柳青露出动人的笑容来,拿着药棉伸手在肖向的肩膀伤口处擦拭着,冰凉又尖锐的疼痛从肖向的肩膀处阵阵发出,但是这一次,肖向罕见的没有呻吟也没有惨叫。
由于伤口在肩膀处,认真擦拭着的沈柳青难免的会将自己的额头靠近肖向,肖向此时甚至能够清楚地嗅到沈柳青身上的芳香,感受到沈柳青呼出的气息。
“姐姐,你好漂亮啊!”
呆呆的肖向终于开口说出了一句他一早就想说出的话来。
肖向清脆悦耳的声音以及单纯赞美的话语,让擦着伤口的沈柳青意外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沈柳青从第一眼打量起这个小男孩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他。从他身上流着血,再到他挨小婉的打,再到他被扶进来,最后到自己给他治伤,沈柳青一直都认为他是一个颇有韧性,又沉默寡言不会主动说话的小孩子。
但是不承想,这个小孩子此时不但主动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让自己有些难以回答。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了一点,沈柳青之前也和很多男子交流过,他们还没有一个人像这个小孩子这样,一开口就夸赞自己漂亮的。
如果是平常的那些男子的话,沈柳青也就是一句“谢谢,我还有事您请便”然后就给打发了。
但是现在,话从这个小孩儿嘴里说出来,而且看他的样子还这么的认真,沈柳青忽然感觉被这么认真夸赞,似乎还挺好的。
沉默了两三秒,沈柳青再次微笑起来,只是这次她的微笑变得没有那么刻意了。她一边拿出纱布来,给肖向擦拭过药水的伤口包扎着,一边说道:“小家伙,你倒是挺会说话的,之前挨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开口说话,让那个姐姐饶过你呢?”
肖向沉默了起来,似乎像是在回忆。过了一两秒钟他开口说道:“我挨打挨得太多了,都习惯了,我之前试过求饶,也没用,所以挨打的时候,我干脆就一言不发,等他们打我打累了,自然就停手了。”
沈柳青拿着纱布给肖向包扎着的双手下意识停了下来。
肖向的话说起来很轻松,但是听到沈柳青的耳中却如同石头坠入湖水一般,让沈柳青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了阵阵涟漪。
沈柳青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小男孩儿,被几个年龄比他稍大一点的男孩儿围在了墙角,接着被几个孩子拳打脚踢,小男孩儿不断的求饶着,但是几个大孩子完全没有放过小孩子的意思,依然大打出手。这样的围殴,小男孩儿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由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求饶,再到后面直接就捂着脑袋沉默不语,等待着那些欺负人的孩子打完离开就行了。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沈柳青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场景。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她的年纪也很小,那时候,有很多的女孩儿甚至男孩儿都欺负她,抢她最爱的布娃娃,还将她推倒在地。女孩儿痛苦的哭泣着,随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掌将她抱起,把她搂在怀中,用清凉的双唇吻着她的额头,告诉她不哭,别害怕,妈妈在这里呢……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小肖向看着走神了的沈柳青,开口问了一句。
沈柳青回过神来,微笑摇头,将肖向的肩膀包扎完毕后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啊?”
“姐姐,我叫肖向,方向的向,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他经常对我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对自己的方向,然后勇往直前,遇到再大困难也不要轻易回头。”肖向带着天真而阳光的笑容,开口对沈柳青说道。
“肖向……嗯,小肖向,你爷爷说得很对啊,看来你爷爷一定很有学问吧?”沈柳青随口问了一句。
“嗯嗯!我爷爷可厉害了,他可是我们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秀才之一,他会写字,会画画,会下棋,还会弹琴呢。”
“你直接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就行了?”沈柳青有些好笑的说了一句。
“嘿嘿,我就是这个意思。”肖向挠挠乱糟糟的头发说道。
“你转转身子,我给你擦擦后背还有大腿的伤口。”沈柳青说道。
肖向点点头正想转身,忽然“哎呀”一声说道:“我记得爷爷还教过我,好像是非礼勿视非礼勿看,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也就是说,姐姐你其实不应该看我的后背的。”
肖向的话直接将沈柳青给逗乐了。她呵呵一笑,开口反问道:“你这小家伙还知道这些呢,那刚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坏蛋从进我房间开始就一直紧紧地盯着我看呢?”
“啊?我……我……”忽然发现作茧自缚了的肖向瞬间涨红了脸,他之前确实是看沈柳青看傻了。毕竟他已经十一岁了,也到了爱看女生的年纪,而且他长这么大,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着的。之前与他相伴的不是他爷爷,就是那些动物了。
如今第一次看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肖向怎能不呆住?怎能不多看几眼?
看着肖向涨红的小脸蛋儿,沈柳青觉得这个小肖向真是万分的可爱,她忍不住就想伸手在他的小脸上掐一掐,但是一想到这个孩子仍未可知的身份,她还是立刻忍住了这股冲动。
“行了,别想太多了,姐姐是修行之人,不拘小节的。而且那世俗之间由迂腐文人定制的女子规则,也不适用于我们。”沈柳青说了一句,肖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行了转过身去吧,我赶紧给你擦擦药,要不会感染的。”沈柳青笑道。
肖向点点头,一边转身一边开口问道:“对了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柳青一边给肖向擦拭着后背的伤口,一边说道:“我叫沈柳青,沈家的人都叫我三小姐。”
“好吧,那我叫你柳青姐姐吧?”肖向毫不多想地开口说道。
肖向背对着沈柳青,并没有发现,此时的沈柳青忽然张大了双眼,脸上出现了一种强烈的变化。不过这种变化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一般。
沈柳青摇摇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不能这么叫我,要不你还是叫我三小姐吧。”
“哦……好吧。”肖向点了点头,随后又想了想笑道:“那我就叫你三姐姐吧。”
沈柳青正常过来道:“呵呵,也行,你这自来熟的小家伙,以后可记住了,再遇到好看漂亮的姑娘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这么直勾勾的看人家了,那样很不礼貌,很容易让姑娘反感的,知道吗。”
“嗯,三姐姐,我记住了。”肖向甜甜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