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成堆,阴风阵阵。
不知是哪来的一队人,正向一个未知的目标行进着。
周围阴森的紫色光芒明灭不定,好似风中残烛。
“给我快点!”一个样貌丑陋又浑身赤红的家伙挥舞着手中长鞭,长鞭高高扬起,狠狠抽在队伍最后一人的身上,那道人影惨叫一声,半透明的身形和周围紫色光芒一样忽闪了几下,在谁都没看见的黑暗中,亮起一双非人的眸子,流转着幽幽绿芒,旋即再次没入黑暗。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这里是地府,这一队人,准确来说都是已死之人的魂灵。
紫色光芒赫然是一个个闪烁的鬼火,而那个浑身赤红的家伙并不是唯一一个,纵观整个队伍,这样狱卒模样的竟还有三个,分布在队伍的不同位置。
这个被打的可怜人呢,就是我们故事的主角,顾祁。
说来可笑,顾祁死于入室抢劫,亏得他苦口婆心劝说盗匪“退一步海阔天空”,结果他刚以身作则放下厨刀,那人转身就携款跑路,顾祁追上去却被刺伤了不知道哪个脏器,死得不明不白。
刚才他就是在感叹,竟然真的存在所谓地府,以及恨恨地想道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送那人也下来“观光”一番。
来不及欣赏多少奇观,一队人,不,一队鬼魂很快就到了一座巨大的关口,顾祁有所耳闻,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了,看着前面鬼魂一个个走过,顾祁也赶忙跟上,生怕又被抽一鞭子。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三名鬼卒突然驻足在关口,有黑白两道身影取而代之。
白的吐着红色的长舌头,表情苦笑颜开,面带一丝邪魅,白发白衣,头顶白帽见字“一见发财”,手执一柄巨大的哭丧棒。
黑的青面獠牙,面目凶恶,黑衣黑发,头顶黑帽见字“天下太平”,手持勾魂锁链似有哀魂哭嚎不断。
想也不需要想,黑白无常。
不对!
顾祁这才感觉到了哪里不对,明明先是黑白无常来阳间勾走自己的七魂六魄,又为什么才在这里遇见他们?当然顾祁也不敢问,这两个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善茬。
随后是黄泉路,但是和顾祁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黄泉路虽不平整,却铺有几十块青石板,倒是比较好走,鲜红色的彼岸花团簇在黄泉路旁,形成了一片赤色的花海,花瓣飘摇着,赤红,但又美丽,像是遗忘了什么东西,顾祁使劲摇晃着脑袋,想要把这种感觉甩开。
再就是一块石头,顾祁只知道这可能是三生石,毕竟没有太深入研究,知道这些是什么,却完全不清楚有何用途,只可见前面的鬼魂驻足而立,双眼无神,旋即又变得暗淡而留恋,不愿离去,然后被把关鬼卒驱赶开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顾祁。
他信步而前,忽有虚影迷幻入眼,三生石前,前世的因,今生的果,来世的缘,宿命轮回,缘起缘灭,喜怒哀乐,尽皆一笔勾销。
虚影消散,顾祁呆立于三生石前,怅然若失,然后同样被鬼卒赶到下一处。
望乡台。
顾祁呆呆地看着父母接到自己已经去世的电话通知,才发现自己从死后到现在竟已经过了三天。
泪水夺眶而出,自己连赡养的义务都未曾尽全,就已经轮到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望乡台上,遥望故乡。
三途川奔流不息。
三途川中到处都是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他们哀嚎着,呻吟着,哭喊着,哀声凄迷,不绝如缕。
三途川上是三段奈何桥,一段赤红,一段玄黄,一段黢黑。
“奈何桥上叹奈何,欲过奈何桥,先饮此汤。”桥头一名面容枯槁的老妪,佝偻着脊背,高声喊着,在阴森的地府显得格外响亮,不断回荡在耳畔,她的身前一口锅里沸水升腾着淡黄色的轻烟。
但是没人上前,准确来说,是没人敢上前,因为白无常握起巨大的哭丧棒,黑无常扬动手臂般粗细的勾魂锁链,两人齐齐望向面前空旷的地区。
只见空地陡然亮起一双锐利的幽幽绿眸,正是之前出现过的那双非人眼睛。
嗖!
黑粗勾魂锁链悍然挥出,荡开鬼火,破开阴风,一往无前就像要勾走来者的七魂六魄。
绿色双眸闪烁,黑暗中什么在悸动,一只灰色的巨爪直接从中伸出,轻松拍开勾魂锁链。
又是一道呼啸破空,白无常挥动着哭丧棒欺身上前,鲜红的长舌蛇信子般摆动,哭丧棒轰然砸到绿色眼睛的主人头上,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只妖狼,淡灰狼鬃猎猎,英姿飒爽。
让白无常意外的是,哭丧棒的命中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狼头硬如铁”,更何况是一只妖狼的头,利爪铿然,尖牙森森,狼妖两个极富杀伤性的部位猛地袭向近在咫尺的白无常,锁链不及赶到,哭丧棒无法阻其分毫,白无常眼看就要命丧血盆大口。
“妖魔安敢造次?”众鬼魂只见滔滔血海冲天而起,一道极光刺向妖狼的左眼。
妖狼见势急忙躲闪开来,几撇狼毛仍旧被极光割裂而下,旋即滚滚血海转瞬淹没了狼妖的身形。
“阎罗,”又是一道声音响起,“手下留情。”
像净世的梵音震荡洗涤心灵,满是阴鬼的地府竟反而显得阴晦异常。
血海中一道身形显现,青面獠牙,却又正气浩然,衣着红紫色的长袍,手执一杆一人高的毛笔,平静立于翻涌的血海之上:
“恭迎地藏王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