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修仁察觉到结界的异动,再赶去城南之时,一切都晚了。
那里已经和城北一样,变成了一片废墟。
“任修仁,你来晚了。”
今日的寒风格外的喧嚣,整整呼啸了一个下午,记得清晨还有一缕暖阳呢,但很快就被阴云遮盖,到了晚上,太阳也没再露面。
任修仁驻立在胡同外,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条青色的线织围巾,纹路新奇,一看就知非市场所常见之物,看来纺织者是下了大功夫了。
“任修仁,对不起……”
虽然救护车已经开走许久,但耳边的鸣笛声不绝于耳,事故现场的围观者已被清散,只剩蓝红交替的醒视灯还在闪烁着。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陆无名无助地站在任修仁身边,对不起三个字,她已经从严世雪和汮何遇被抬上救护车送走之后,一直说到了晚上,眼泪也不知道掉了又干多少回,打湿了脖子上的围巾,远远地看去,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晶。
“如果你知道会这样呢?你会不会阻止我杀了他?”
“我……我不知道。”
“还记得你住进城北的第一条约定吧。”
陆无名不敢做声,听着任修仁冷冷的声音,已经绝望到了极点,连哭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一下你,如果他以入侵者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你若劝不走他,我必将杀之后快,绝不手软,是也不是?”
陆无名捂着嘴巴点了点头,身形本就瘦弱的她,站在寒风中更显无助。
“对不起……”
“你走吧。”
“任……”
“滚。”
任修仁淡淡的一声,听不出喜怒,但陆无名已哭成了泪人,内心懊悔不已,却又是无比矛盾,她并不是像任修仁那样内心坚韧的强者,更不知道在万恶家人与贴心朋友之间该如何选择。
对于自己来说,她已经同时失去了父亲和一位朋友,而对任修仁来说,她不知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全部,这份因为自己的无知而产生的恨,又将如何才能弥补得了他。
陆无名又是没了声地站在任修仁身旁,过了好一会,她抬起了离开的步伐,缓慢却不敢拖沓,亦步亦趋,最终消失在了没有路灯的无尽黑夜中。
“狗子,我需要你为我引导时间轴,这次突袭,本不该发生,我会抹除这一切。”
“你知道后果吗?稍有差池,你就会堕入无尽的轮回之中!”
“我知道,但,照我说的做吧,狗子,现在除了放手一搏,也是别无他法了。”
“好,本座就用最后的一丝鬼力,帮你引导出时间轴,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谢谢,二狗子。”
“回得来,再谢吧,时间因为不是你自己开启的,所以你的记忆会相当地紊乱。”
“有什么不紊乱的窍门吗?”
“你用心听好了,要时时刻刻记住你最开始的目的,找到你要留下的时间,否则就会被不断涌来的过去和未来给淹没,一旦无法摆脱掉那些记忆,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好,我明白了,我会把目的刻在手上。”
“你手上还有能刻字的地方吗?带一个时间监管者在身边,她会提醒你的盲点。”
“时间监管者?”
“时间监管者?黄前辈这么和你说的?”汮何遇也漏出了同任修仁初听这个词汇时的表情。
任修仁在黄二鬼力消失之后,便来到医院,他不懂狗子最后说的这么个监管者,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只能来请教汮何遇。
“对,他最后提到了监管者的存在,我不是很明白,来问问你。”
“时间监管者,果然,还是老前辈有办法,鬼黄之力可以控制时间和空间,确实有救回严老师的可能,不过听黄前辈的意思,鬼黄之力你还驾驭不了是吧。”
“对。”
“诶,也是为难你了,四鬼之力,你能涉及到三个,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了,不过这鬼黄又相当看重天赋,没那个机缘的只能捎上一个监管者……”
“何遇,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犯嘀咕了。”
“诶,我跟你直说了吧,这监管者不好找啊。”
“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极其苛刻,第一,监管者需要时间可以在他身上流逝可见,这样你才能感知到盲点,保证你不会迷失。第二,你两必须要有交叉在一起的时间轴,这样你才能依靠她跳入正确的时间。另外要注意的是,绝对不能用你自己的记忆跳入,时间在你我二人身上没有任何体现,就等于跳入之后没有了参照物,一旦你被记忆淹没,忘记了目的,那一切因果轮回就会重新上演。”
听着汮何遇的解释,任修仁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有一个人,非常合适,但……
“如果我迷失了,监管者会怎么样?”
“他的生命会在时间中,以一种静止而又流动的形式,逐渐耗净,等他的生命结束之时,就等于失去了时间的参照物,那时你就永远回不来了。”
“这不明摆着让人拿生命去陪我冒险吗?”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没错了,我想你也该明白为什么你驾驭不了这股力量了吧,你天性张扬,好感情用事,简直与这鬼黄之力严谨冷静的气场完全背道而驰啊。”
汮何遇淡淡地说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她一边想劝任修仁放弃,可一边又再不断告诉他掌控时间的办法,对于任修仁是否可以成功,她确实没有一丝的把握。
“就不能说点打气的话吗?”
“打气的话?那是临走的时候对你说的好不好,你现在连个愿意陪你去冒险的人,你都不一定有呢。”
“他有。”
一个声音,从病房外传来,二人齐齐地看过去,陆无名走进门框中,虽然眼里没了泪,但泛红的眼眶,暴露了她无助的事实。
“同学,请问你哪位啊?看着很面熟哦。”
“我们班的地理课代表。”
任修仁看了眼陆无名,代替她把话给汮何遇回了。
“巧了,我也是地理课代表,幸会,我叫汮何遇,严老师班的。”
“你好,我叫陆无名,也是严老师班的。”
陆无名还傻傻地站在门框里,自我介绍的声音也是小到了极致。
“说完了吗?”
任修仁突然间变得不耐烦起来,语气也冲得厉害,汮何遇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她的感觉告诉她,任修仁的时间监管者,非她莫属了。
“任同学,你说话这么凶干嘛呀?刚刚才替黄前辈说过你意气用事,你又忘了是吗?”
“任修仁,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就让我帮你一次吧,我不想严老师因为我丢了性命,我想……”
“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更不需要你帮助,你走吧,我一个人,也能救严世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