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被深渊所窥视的地方,生灵逝去所遗留的残骸往往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归到这片土地。
在其中,从尸已经是最温和的不死者形态了——虽然也同时是数量最多的。
对于从尸,不仅是狩猎者,就连拾荒者们也不乏应对它的经验。
这也是流云位数不多在身为拾荒者时就有过讨伐经验的感染体。
没有灵智的死物就算空有蛮力,也有太多的陷阱手段可以轻易让它们复归尘土。
但在幽暗之森中,它们却会显露出一个麻烦的特性。
从尸们天然喜欢向深渊气息浓厚的生物聚拢,就像现在这样,无形中充当了哨兵和炮灰的职责,让本就难以应付的怪物们变得愈发棘手。
从尸眼见侵入者躲开了它的袭击,低吼着转过身来再次扑身而来,却被流云迎胸一脚踹的倒飞而去撞在后方的树干上,像是生锈了的机器般摆动着,试图恢复行动能力。
不远处,倾诉者本还在原地徘徊,它下意思地判断出附近应该另有其他威胁,可却无法判断出目标身在何处,而此时随着动静传来,它飞快抬头望来,正与流云对上视线,看到对方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随着一声嘶鸣,它拔腿向流云追击而来,而流云更是没有分毫犹豫,在倾诉者动身前就已是向庇护之森飞奔而去。
倾诉者哪肯罢休,怒啼着紧随其后,并时不时地抬头做出动作,想要发起冲锋,然而流云早就对此有所防备,每当对方做出冲锋的准备动作,他就飞快地挪至就进的树干后侧,用厚实的树木来充当掩体。
是的,虽然只看到一次,但流云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这个能力虽然威胁性十足,但冲锋的过程并不能进行调整,在这片茂盛的树林里,他有充足的盾牌可以利用!流云反而利用对面进行准备的时间,进一步的拉开了距离。
他更为担心的是对方那远程的,几乎没有征兆的喷吐,然而直到他跑出去老远一段,也没有看到对方再使出这招。
流云心中有所恍然,看来对方在这方面也是有所限制的,要么就是喷吐的距离相当的短,要么就是两次喷吐需要相当的时间,或者说两种因素并存!
而失去了这两样利器,对方的行进速度并不比深潜者快,眼看着流云就来到了庇护之森和外界的交汇出。
倾诉者眼中红芒闪烁不定,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它再次昂起脑袋,这次再没有取消动作,直直向流云的方向撞去,虽然不出意外的被流云借助屏障挡了下来,可它随即已是张开森然大口,碧绿的毒液飞袭而去!
匆忙之间流云已是没有闲暇躲避开来,只得抬起手来,用皮甲的护手硬生生将其挡了下来,而中断了追击的倾诉者再无力追上对方,望着流云躲进了庇护的区域,恼怒地撅了几下蹄子,终究不敢进一步的靠近,悻悻然地转身离去。
流云虽然躲进了庇护之森,却也不敢大意,直到看着倾诉者转身离去,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甩了甩手,仓促间接敌的护手已被腐蚀了一大片,已经无法再起到防护作用了。
但这已经是很让流云满意的结果了。
开始看到猎犬毫无还手之力的被喷吐所消灭,让他有点过分高估了喷吐的威力,看来这只倾诉者的喷吐并不是强项,倒是针对异能有着特别的伤害,不得不注意。
放松下来,阵阵难抑的眩晕感这才一股脑的袭上来,他这才感受到,生物型异能和异能者之间的联系比想象中的更为紧密,猎犬的消散,同样给他的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压力,流云琢磨着自己的理智值估计都受到了影响。
流云就着身下的草丛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让思维毫无边际地发散着,无形之子,深潜者,倾诉者交替地出现在他眼前,又随即消散,虽然之前隐隐就有感觉到了,但近距离接触后,他才真正感受到这个潜藏在暗影中的世界另一面是有多么的黑暗,疯狂,难以名状。
这到底算什么?这些玩意真的存在吗?会不会当自己想办法返回现实世界后,会发现眼下经历的这一切全是自己的梦呓?还是说在现实世界他所不知道的角落里,同样潜藏着这些诡异的怪物们?
终于缓过了神来,流云总算有了评估眼下状况的时间。
虽然他的初战以被追的狼狈逃窜而告终,但在这次之后,他明确了一些事情。
现在的他,极缺乏有效的杀伤手段。
虽然他曾对猎犬的能力抱有期待,但实际证明,和处刑了无形之子的猎犬群相比,他指挥的这只充其量也只能算幼犬,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货色。
不但无法在短时间内造成可观的伤害,要是被对面抓住机会消灭的话,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反噬。
看来在目前阶段,它还是老老实实地担负侦查任务为好。
流云轻抬起臂膀,在一阵细微的刺痛拜访他的大脑之后,异能还是顺利地发动了,一截小小的血丝从流云的手臂出探出,却畏畏缩缩地只敢在附近探着顶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这次召唤出来的说不定就还是刚刚那只猎犬?流云不由得想到。
另一方面,异能,确实全面的增幅了他的身体素质,现在的他,虽然各项身体指标都还处于正常人的范围之内,却已逼近了其极限,就最后的追击来说,那只倾诉者的速度比之深潜者更快了一个档次,没有强韧的身体支撑,他肯定是逃脱不掉的。
现在的他,甚至拥有了徒手拆散活尸的能力,但要和那只羊形倾诉者级别的怪物对阵,这只是让对方觉得多了几分嚼劲的程度而已。
攻击手段,他很需要行之有效的攻击手段。
准备周全的武器装备自然是个方案,但流云很担心对深渊生物亦能造成有效杀伤的武器自己是否负担的起。
幸好,这里还有着场外求援的选项。
虽然撒旦先生提出要尊重自己的发展方向,但在这起步之初,也许它并不介意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所以,能请您给我一点启示吗?”
不需要多解释,流云现在已经确信了,这位撒旦先生真的是悠闲的很,每次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自己身边的状况,流云甚至怀疑他唯一的工作就是观赏自己的行动。
随着他的话语,世界随之凝固,一切像是被封进了琥珀中般凝滞在了上一刻。
熟悉的感觉。
等流云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房间。
昏暗的光线笼罩着这里,看来这位撒旦先生是真的不喜欢阳光。
不过这次好歹强些,有磨砺的搅拌声传入耳中,随之而来的是微灼的热浪。
流云循声望去,在房间的一角,一口硕大无比,高度将近两米的坩埚正由房顶垂下的粗矿铁丝牵扯着吊下来,在坩埚的底部满满的木材熊熊燃烧着,不时炸裂出噼里啪啦的火星。
在坩埚的一边,撒旦先生正站在一架小木梯上,向坩埚里探去了小半个身子,双手抱着一根跟坩埚同样硕大的木杵卖力地搅拌着,脑袋上还滑稽地斜戴着一顶尖顶帽。
流云不由好奇地凑近了坩埚,锅内盛满了可疑的绿色液体,粘稠的近乎化不开的液体随着搅拌不情不愿地滚动着,时不时地冒出一个气泡,啪地炸响。
感受到流云的接近,撒旦先生头也不回,而是轻声问道:“流云先生,您对‘诅咒’有了解吗?”
但它似乎没期望流云的回答,自顾自地说明了下去:“诅咒,是种在现境渊源流长的技艺,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诅咒这种可以让你表面笑嘻嘻,背后偷偷致对方于死地的技艺总是大受欢迎,只是到了近代,诅咒的可靠性一再受到质疑,因此地位愈发衰弱,最终只见于各种记录传说中。”
“但在异能界,诅咒却是真实存在的,专精于诅咒的异能者不在少数,甚至在各大组织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但就像您所知晓的那样,异能也是有所相性的,出了少数几条道路外,大部分的异能者都是无法精修诅咒相关的。”
“可随着异能道路的研究发展,虽然诅咒的正统话语权一直被死死捏在精修诅咒的异能者手上,但对它的补充发展却没有停止过,并得到了全新的结论。”
撒旦先生终于停止了搅拌,擦了把额头沁出的汗珠,它看来对自己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呼气声。
它用一盏银碟盛了一份出来,爬下梯子,端着它来到流云面前,绿油油的黏液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力一般,在碟内不安分地蠕动个不停。
“诅咒是什么?”
“诅咒,说白了就是一种印记的附加而已。
而提到诅咒,最先想到的大都是即死类的形式,比如孽血诅咒,即死诅咒,苦难诅咒,永劫诅咒,通过极大的代价,获取极大的效果。
然而诅咒的形式却远不止如此,只懂得施加直接伤害类诅咒的实在是外行中的外行。
赋予喜光着以黑暗,赋予惧光者以烈阳。
赋予鹰眼以昏暗,赋予无目者以视界。
赋予捷足者以枷锁,赋予迟缓者以飞翼。
赋予贫血者以流血,赋予无血者以活血。
只要能削弱对方,阳光可为诅咒,青草可为诅咒,涌泉可为诅咒,温暖可为诅咒。
怯懦者指望只依靠诅咒夺取对方的生命,那面对生命富强者将得不偿失,可如只为能削弱对方的话,可用的诅咒形式将多种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