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伞高张,流金铄石。
烈艳之下,浑身冒汗的李善诚竟然产生了一种还活在这个世界的快感,愿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没想到成了行**隶,脚踝上拴着厚实的铁链,他和几个奴隶一起拖动着走私去夏国的车。
李善诚瞥见里面是木材,南国特殊的木材,用于制造夏国的弓箭?还没等他想明白,一阵鞭子便砸了下来,几个奴隶呻吟了几下,不得不加快了脚力。
从豺山城去夏国走私,不但要经历酷暑的薰笼之地,更要穿过玉枕之眠,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白色泥泞的稠液湖只能靠人亲身涉险,液体要漫过人的胸前,只能靠奴隶双手举着木材通过,稍有不慎一旦踏错脚步便命丧黄泉。
真的能一笔勾销?李善诚不禁怀疑,但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只不过在薰笼之地都快热得让他喘不过气来,还要走三整天才能达到玉枕之眠。
押行的是三个蒙面的石国镖客,他们本来就脚力过人,自是要借道夏国返回石国,况且一根木材就已经是暴利。
九个奴隶无一不是犯了事的人,走一趟就能到夏国,不但货到夏国,人也到夏国,欠的债自然也就免去,算是有去无回,因此好多钱庄都有这种脚力,李善诚没想到自己有天也成了这样。
除了鞭子的拷打,饭食还是管饱,也还有休息,只是薰笼之地实在酷暑难忍,有一个奴隶休了克,石国镖客摸了摸气息,也就把他丢在了原地,剩下的八个奴隶敢怒不敢言,似乎人人都盘算只要过了玉枕之眠就能重获自由,但有几个能留到最后?
其中一个奴隶身材矮小,面容冷俊,他在吃饭歇脚的时候对李善诚无意地说了句:“我们得找机会离开这里。”
李善诚一惊,转眼观察了下一边的石国镖客,又转过来对他说:“怎么走,你看着铁链。”
矮小的奴隶说:“你知不知道这铁链是谁打造的?”
李善诚说:“哪还有什么区别?”
矮小的奴隶说:“若是一般的铁链,我们自是没机会,但这铁链是‘元史’二王子的手下打造的,你看看脚踝处是不是有个印记?”
李善诚看了看,果然有,问:“哪又怎么样?”
矮小的奴隶说:“二王子以次充好,铁链里掺杂了石头,只要寻常的刀剑就能劈开。”
李善诚将信将疑,说:“你是说我们去抢了镖客手里的剑?”
矮小的奴隶说:“没错,这几天我看了,他们轮流休息,其中一个镖客也有点抵挡不住这薰笼酷暑,我看他喘气都不均匀。”他说完,消瘦的脸庞竟然露出一种杀人的寒意。
李善诚说:“怎么个抢法?”
矮小的奴隶说:“晚上你起来后只要帮我遮挡住那个醒着的镖客就行了,我自有办法。”
李善诚说:“你会武功?”
矮小的奴隶说:“不会。”
李善诚说:“那你怎么赢得了?”
矮小的奴隶说:“我是水国人,今天晚上要经过一片楠木林,楠木的气味能让人的行动反应都会迟缓。”
李善诚说:“水国?就是南国西北面的那个水国?”
矮小的奴隶说:“是的,天下十国,还能有哪个水国?”
李善诚刚想说黑暗水国,但转念一想就说:“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矮小的奴隶说:“你还不知道玉枕之眠的可怕吧?就算我们侥幸过了,也会丧失某些功能。”
李善诚问:“什么功能?”
矮小的奴隶指了指裆部,说了句:“长时间浸泡在那里,我们就会断子绝孙。”
李善诚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叫李善诚,善良的善,诚实的诚,你叫什么?”
矮小的奴隶回答:“我叫左正义,正义的正,正义的义。”
月黑星稀,楠木林谧。
果然晚上歇脚之处真是一片楠木林,楠木散发着一股幽香又令人上瘾的气味,李善诚忍不住吸了好几口,连续赶了三天的路,不少奴隶都因此立刻昏昏沉沉地睡去,石国的镖客也是警觉,早就用布捂住了鼻口,似乎早有防备,等全部的奴隶都睡着后,两个镖客才开始休息,而这一切都在李善诚的偷窥之下。
左正义一直掐着李善诚才没让他昏睡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痛觉让他克服了睡意,时候到了,左正义摇了摇李善诚,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李善诚摇摇摆摆地起了身,走向了石国镖客,嘴里说着南国话:“水,水。”同时也用身体手势比划着。
石国镖客一下子惊醒了不少,他拔出剑乱说了一通石国语,李善诚也确实听不懂,他只好手舞足蹈演技拙劣地转移他的视线,甚至跪在了地上,石国镖客把剑架在了李善诚脖子上,突然就听到裤裆在滴水,原来是他吓得出了尿,他笑着刚想转身取水,没想到一把剑已经一刹那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咽喉,咯咯地再也发不出声。
李善诚被血溅了一脸,他的嘴立刻被左正义捂住了,还好没发出惊叫,左正义示意他不要说话,又马上取下了镖客的剑塞在李善诚手里,然后提剑蹑手蹑脚地走回去果断结果了另外两个昏睡着的石国镖客,接着他让李善诚过来,砰得一声就劈开了他脚上的铰链。
这时奴隶都被惊醒了,他们看到三个血溅一地还在不停抽搐的石国镖客都有些发愣,直到左正义大声地说自己已经杀了他们,接下来你们就各自拿着车里的原木跑路吧。
奴隶们先是呆愣着听完了左正义的话,接着便有几个走向了石国镖客的尸体,他们用手链狠狠地砸向他们的头颅,直到砸得脑浆迸裂,眼睛稀烂,才算为这几天受的虐待发了泄,泄了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