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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百日宴

泰宁四年八月十六,正是一年月最圆,花最香的时候,也正逢姜蝉终于学会翻身的时候,她的百日宴到了。

虽然修行入门尚不能改变生长规律,但强健身体还是能够做到的。你看,谁家孩子能如她这般的,还这么小,就学会了诸多婴孩后期才能掌握的技能。

八月的京城香飘十里,如梦似幻般地醉人。

不知从哪年开始,京城家家户户都迷上了种桂,金桂、银桂、丹桂、月桂……总之品目繁多。

其实也不怪人们如此钟情于它,毕竟它不仅寓意美好,实用价值也令人心折,实在是雅俗共赏的珍品。

它四季常青,枝繁叶茂,植于庭院或窗前,格外令人赏心惬意。

它不仅是崇高、贞洁、荣誉、友好和吉祥的象征,就连仕途得志,飞黄腾达者也谓之“折桂”。

它清可绝尘,浓能远溢,不仅将月圆之夜,把酒赏桂的浪漫情怀带给了家家户户,还为世间吃货带来了一道道的福音,桂花糕、桂花酿、桂花茶、桂花糖、桂花酥、桂花藕……光是想想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整个未央宫的宫人今日都格外繁忙,但忙中有序。作为当今的第一位甚至可以说是唯一一位嫡出,关于她的各种庆典规格总是高于其余皇子皇女的,毕竟呈现给世人的皇室规矩总是严谨的,不可逾越的。

椒房殿里,姜蝉一大早就被抱起来装扮了。幸好最近她的禅功更近一层楼,随便她们怎么折腾,她自岿然不动,沉浸在时空法则的怀抱里。

郭皇后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了,虽然一身华服,但仍压不住那一身病容的装扮。她是个谨慎细心、精益求精的人,做戏自然要时时刻刻都做好,不然双方都下不来台面,那多尴尬!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郭皇后便抱着姜蝉,乘着凤辇前往太和殿去接受内外命妇的朝贺。

待至地方,她仪态端方地被郭嬷嬷搀扶着下了凤撵,容嬷嬷则抱着小公主紧随其后。

随着前方仪仗开道,郭皇后换由大宫女佩兰扶着,华服曳地,迤逦前行。待至主位,再由着礼仪太监恭请升座受礼。

正值此时,佩竹悄然俯身在郭皇后耳边道:“贵妃又告了病假,说是自己病了晦气,不敢前来冲撞,失礼之处请您海涵。”

郭皇后小心抱过公主,漫不经心道:“看来是受了一番训诫,不然哪里来的自知之明。不来正好,来了,本宫还担心她脏了这贺典。你们仔细好公主的安危要紧,其它的不必理会。”

佩竹会意退后,规规矩矩的侍立在侧,等着接下来的朝贺。

随着礼仪太监的唱和,内外命妇按品入殿,皆屈身行礼,贺道:“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佩竹在郭皇后示意下,上前几步,传谕曰:“免,请入座。”

接下来的场合无非就是大型的口才比拼,各色夸赞之词涌向小公主,听得郭皇后眉梢眼角皆是笑,连一身病容也被压下了几分。

能够在场的诸人都是大浪淘沙出来的精英,察言观色的技能那是满点,再说此种场合也无人敢去踩雷。见着皇后因小公主被赞如此高兴,都能领会小公主在皇后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于是,新一波花式赞赏继续涌现而出。

姜蝉自转世至此,一直被拘在屋内,尚未出门放过风。所以在郭皇后抱起她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就立马睁开了那蓄谋已久的眼眸,咕噜咕噜转着,就想看看这原汁原味的皇宫与已经作为景区皇宫有啥差别。

可惜,胎死腹中,她被随时关注她的郭皇后用柔软绸缎盖住了眼睛。她犹不死心,想要伸手摘去眼前的障碍物。遗憾的是,作为一个刚满百日的三头身,一个被辖住手脚的三头身,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倒是她的母后看着看着便不由笑出了声来,乐呵道:“这孩子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不想也是个调皮的。”

旁边跟随的嬷嬷附和道:“这是公主身体康健的表现,是喜事儿啊!”郭皇后与其余宫人听得此言,皆是一派赞同之色,面上喜悦之情更甚。

直至上了凤撵内部,郭皇后才轻轻取下她眼上的遮挡。姜蝉不满的向郭皇后抗议,“你不能遮住我的眼睛,我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虽然在郭皇后看来,这孩子只是手舞足蹈地“啊啊啊……”但不妨碍她认真的对孩子进行安抚解说,也许真的有母女连心,言语不通的两人,这会儿子话居然说到点子上了。

“外面天光正亮,宝宝是第一次出门,不能上来就直视,那对眼睛不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不着急的啊。”边说还边拍着她的脊背。

姜蝉听后不由羞愧,虽然身体是婴孩,但心智不是啊,居然没有想到这些。看来以后更要谨言慎行,毕竟身心不一,很多经验肯定都是不适用的,还是要多采纳周边人的话。

羞愧也不过是一瞬,毕竟在房间内憋久了,看到什么都新鲜。她转着脑袋打量凤撵内部,受学识所限,只知道里面陈铺的那些帘、幔、毯及其余各色物件看着就很庄严华丽、精巧别致,至于其它的形容,嗯,都很贵重,想要她再进行形容,那就只能等到以后学识进步再说了。

等到达太和殿外下辇的时候,她又被蒙着眼了,直到郭皇后就坐完毕,她才被她母后抱入怀中,去掉绸缎。她不由在心里感慨:“小孩子果然没人权,其实母后你也可以给我蒙纱巾的,让我朦朦胧胧的看看也成啊。看来以后想光明正大做点什么想做的,有点难了,还是得学透这里的规矩,未免步步皆错。”

没等她在心里发挥更多的见解,耳聪目明的她就吃到了一个有趣的瓜。

原来宫斗果然是存在的。看样子那个贵妃就是她们母女的对手了,也许够不上对手,只是一只蚱蜢。毕竟看她母后云淡风轻的态度,似乎只需她一挥手,对方便会樯橹灰灰湮灭。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让她眼花缭乱,犹如土包子进城,目瞪口呆。毕竟初次正式登台就是如此大的场面,她着实有点撑不住。

当穿着各种品级大妆的命妇齐聚一堂朝贺时,那肃穆的氛围,让她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她如今生活的时代是一个阶级十分严明的时代,言行举止皆有所规范,轻易触犯不得。她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为何权势一直为大多数人所追逐不休,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是一种很容易令人着迷的体验。

虽然如此,她还是想要随心所欲地生活,毕竟权势虽好,但其中的付出也是累累,而且那些付出与得到也不是她心之所钟的。

想要随心所欲地生活,就得靠她自己去争取。而这争取,就需要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之上了。在不够强大之前,她只能先苟着发育,动心忍性,就当借此淬炼修心,走向强大了。

随后,她更是见识了古人拍马的功力。如果不是有相当的自知之明,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起来,还真的会自觉高人一等,是天仙下凡,人间奇葩了。

毕竟有着成人心智的自己都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更别提空白一片的孩童了。虽然知道那些是假话,但那也是好话啊,多好听,而有谁会不爱听好话听夸赞呢!

不过古人在这方面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听听,里面什么类型都有:喜欢直接的,有光明正大地拍的;偏爱含蓄的,有言语讲究,雅致委婉地拍的;追求华丽的,有用词明丽张扬,热烈似光照地拍的……

总之,一场朝见刷新了古人在她心里的印象。看看这情商、这功力,怕是再修八百年她也赶不上人家啊。所以,不过是仗着时代进步的便宜,多了点见识,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呢!

这场朝贺就在姜蝉的反省、自忏中完美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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