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00整,川香饭店门外,李昊与小艾都有点摸不着头。
“昊,你说他们怎么还不走。陈向,大志他们留下想跟咱们再聊聊,这我都理解。你那些工友都走了那么久了,那些都还是第一次见的人,怎么还赖上了呢?”
小艾嘟着嘴抱怨,李昊苦着脸,有点无奈,掏出一根烟点上。
“我也郁闷死了呢,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搞得我现在都没法理清。他们估计有什么事要谈吧,是不是成道和杨双的计划提上来了?我估计应该是了,要不我俩去打声招呼,就跑了吧。那些东西虽然很吸引人,但我不是妄自菲薄,里面的东西估计是用不上我们俩的。”
“是呀,要不我们直接跑了!”
报复性的话语,从小艾口中跑了出来,她吐了吐红嫩的舌头,做了个鬼脸。
“跑,跑哪去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李昊的背后。李昊一哆嗦,手中的烟掉了下来,口里还未来得及吸入的烟,呛得他眼泪直流。
“那么喜欢偷听别人说话吗?”
阴测测的声音从小艾的牙缝里蹦了出来,李昊干脆在一旁装作看不见,还在使劲“咳”着。杨双眉头皱了一下后,又换上了笑脸。
“你呀,太紧张了!都结了婚的人了,还怕啥?放心,我虽然疯,但还知道分寸,别装了,人来了。”
杨双没去理会小艾的醋意,拍了下李昊,朝前方努了下嘴,手又插回自己的裤兜里去了。
“这,这是找你们的吧?我和小艾晚点还有事呢。”
李昊望着远处的人影,有点吃惊,回头拉着小艾就想往里走,准备告别。
“怎么那么心急?哦,要回去造小人吧,别急那么一时,他们都冲你而来的!前面我们那两拨人只是少部分,后面这些才是重点。”
杨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小艾看着李昊,微微有点担心,原因是李昊此时竟诡异地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漠视,眼神的冷淡,还有挂在嘴上的邪笑,让这位刚结婚不久的小少妇,忧心忡忡。
“果然是他!当初瞧着电视里的背影就觉得像。”
“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杨双求你。”
杨双望着李昊,眼神有点迷离,呆呆的。
小艾扯着杨双的手,她的手有点冰凉,脸上时红时白,望向小艾时,脸上已少了血色。
“小艾,答应我,以后他有什么异常举动,一定要通知我。还有——还有我之前说过的不是玩笑!真的希望你不要在任何情况下抛下他,就算他赶你走,逼你走,好吗?”
看着杨双脸上凄苦中透着抉择般的神情,让小艾不知如何是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所有的东西都陌生了。
“至于怎么回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李昊可能是游梦人,甚至是梦中人,或者是造梦者。我不知道如何称呼,但老头子估计会知道的较多。呵!不怕老实跟你说,其实我梦里已遇见过他不少次了。可笑吧!就在前段时间,他就出现在我小妹的终结地!”
“丫头,你,你怎么回事?”
不知几时,林老头出现在两女中间。杨双透彻的双眼早已蓄满了泪水,泪水随之滑落,小艾莫名的感到心悸。
“爷爷,他入态了!”
林森听到杨双此时对他的称呼,心里不由一跳,转身望向一旁的李昊。
“糟糕,小艾,先别理其他的,我问你,你们昨晚是第几次?”
“什么?”
林森90多的老头其实也有点控制不住了,双手紧抓着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艾,使劲地摇了起来。稍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眼神定定地望着小艾。
“小艾,对不起!老头我太失态了。孩子别急,刚是我唐突了,你想一下最近小昊做了什么?或者说见过什么人没?还是有什么特别的事?仔细想一下,”
林森说完,放开冷冷呆呆的小艾,转身拉着泪流满面的杨双走开了两步,望着远处赶来的人招了一下手。
“小石,小川你们两个看着他们两个。黄环你去接剩下的人,其他的都进去,叫里面的人小声点。对了,叫刘法成出来一下,就说小昊他入态了,他会懂的。”
林森挥了下手,来客就按吩咐各自离去。看着眼前的杨双,没来由的脑仁抽痛,林森又朝着小艾靠近。
“小艾,其实是老头我太心急了,我看丫头也许瞒了我点东西。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太多,我们先听一下丫头怎么说,再看看情况。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本不该拉你们进来的,但现在,哎!”
两人移了两步到了杨双跟前,小艾比林森更吃惊,因为这时的杨双哪是疯子,分明就是个无助而又可怜的迷失少女。
“老头,不好意思,我骗了你!其实我妹妹是想留在那个地方,而选择自杀的。我俩在那梦中见过他的次数,是我编的。妹妹也有想唤醒之意,既想唤醒现状,更想见他一次。他曾对我们说过那么一次,我俩不论是谁出现意外,他都会见我们一面。我们是入梦者,但他呢?为什么对他就那么不公平!我们能逃掉,梦醒后什么都可以忘了,但他呢?我和小妹在梦里第一次见到他,他就像一束阳光。他带着我们游梦,造梦。最后他却告诉我们,他被困这里了,成了梦中人。他说他害怕醒来,又害怕醒不过来。”
林森与小艾静静地听着,这似梦呓般的话语。杨双真切地站在两人面前,却告诉他两人这也许不是梦呓。
“老头!你可能不大清楚,他在那里经历了什么。但我很清楚,别告诉我那是梦,我现在都分不清哪是梦了。每次我们想要再见他时,他总是带着阳光般的微笑望着我们,就说了一个好字!”
杨双深吸一口气,顿了一下。
“好什么好,你们见过被油炸而死的人吗?见过凌迟的人吗?见过多次意外,见过......每次被惊醒我和妹妹都想记起那个人,却奇怪地越想越模糊。等的梦中事逐渐消失在脑中时,他才能再次出现。虽然现在想起,每次见他都感觉出,他似乎又模糊了几分,但我们还是不知疲倦的要求下次再见面。直到有一次,我发现我妹妹有点异常,但还是我太粗心了,她就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我。”
杨双一顿一顿的抽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都不拒绝?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当初老妹给我的选择,怎么就两个选择——要么留下,要么记起。他在那里死过多少次,我不清楚!但我记得他为我俩的自私,死了多少回,1813次。我不确定是不是每次都是我做的决定,还是妹妹做的决定。但为什么每次都该死的想不起来上次的梦境,想不起上次的选择。怎么,每次我俩都那么自私!是因为那该死的美好,该死的快乐,该死的……原来快乐真的有可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为什么他那么傻?”
杨双掩面痛哭,林老头眼中有点迷糊拥着这可怜的丫头。小艾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那么傻,他有得选!主动权在你们手中。1813次,你们聚过来的人,还指不定有多少次呢!祈祷他这次入态能醒过来吧!不然,等你们入土的那一天,就真的瞑目不了了。想想这次你们是怎么聚起来的,真以为是偶然的?听从内心的召唤,知道什么是入态吗?”
身后的声音似一条带着倒勾的鞭子,每次落下都能带起一片血肉。刘伯刘法成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入态!我刘法家古祖,就曾言,入态分强迫入态和自主入态两种。至于有没有其他方式,暂不知。从古至今,多少人突然暴毙是因为入态,我不清楚。但我们偌大的刘法家就躲不过,这入态的绝后诅咒。你们想一下,这次来多少人。超十人被同一游梦者入梦,就能引起入态了。再说,你们中就这杨丫头就1813次,其他我就不知道了。超千次起就能被迫入态了。小昊为什么现在才入态,我不清楚。我刘法成只是想把一些后果程给你们看一下。”
林森三人眼睁睁的看着刘法成解开皮带,裤子松开,露出下体。
小艾杨双都双手捂着嘴,眼中充满震惊。林森脸色苍白,手颤抖地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移动到刘法成面前,弯下腰,抚摸了一下他那光滑一体的下体。什么都没了,男人女人该有的东西,都没了。光光的下体看上去如此的异样,又如此的合理,就像浑然天成般。林森手一阵抖动,闪电般地收了回来。忙帮他提上裤子,抱着他泪洒衣襟。
“老伙计,当年你怎么能不辞而别,让我们误会至今?”
“老森头,当年是我寻的你们的。再说,这不是最轻的惩罚吗?还不至于生不如死,脑子还在,现在也习惯了。上厕所不是方便了嘛,大小一起,哈哈哈!”
刘法成三声大苦笑完后,头发突然掉了下来。转眼就光秃秃的,苍老的死气,缓缓爬上脸蛋,仿佛一秒一年的转变。
林森、小艾、杨双再次陷入震惊,无法自拔。
“刘法家的奇异之处,老森头,你懂了吧!哈哈哈!不用吃惊。我虽然只活了51个年头,但在那里,就在‘梦中’,我可活了不少岁月。足够自己傲视世间大多数人了。放心吧,这些莫名其妙的惩罚,其实就是一种家族遗传病。诱发后,该活多久还是多久!”
刘法成用自己布满褶皱的右手,拍了下残落在双肩的头发,脸上的苦色伪装不了,那无所谓的口气。
众人耳旁突然响起一首小孩郎读的诗: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