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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序3 归来

玉门关—镇国将军韩绍府邸。

“快点,快点,这些今天都要收拾好。”

“小心,那个箱子里是给老夫人的贺礼,小心着些。”

“轻些轻些,那里面都是瓷瓶玉器。府院内,一个嬷嬷指挥着一众丫鬟家丁忙活着,护卫们来来回回的将一个个雕花卉纹的黄梨木箱抬上马车,大大小小的行囊包裹,被整整齐齐的堆放着。

“伊伊,这装的什么呀?首饰?”韩玉麒夺过韩念伊手上磨旧的锦盒,好奇的把玩着。

“还我。”韩念伊伸手就要去抢,韩玉麒一个转身就避开了伸向自己的小手。

韩玉麒摇晃着手里的锦盒笑得狡黠,说道:“告诉我是什么就还给你。”

“韩玉麒,你讨打。”韩念伊嘟囔着,随即两个人在拥挤的院子里嬉闹起来。

“哎哟哟,我的少爷小姐,可别添乱了,快停手吧。”嬷嬷看着追逐的两个身影,再看看满地的行囊物件,急得直拍大腿。

韩绍进院,看到奔跑的两人,赶忙出言呵止道:“胡闹,还不住手。”。

“父亲。”两个孩子即刻停住,向着韩绍跑过去。

“爹爹,我们何时出发?乌孙昆弥可曾说心仪我南朝哪位公主?”韩念伊挽起韩绍的手,炮语连珠似的追问起来。

“麒儿,我们明日卯时出发,你再去检查一下车马,还有,再调一波精兵护卫乌孙使臣,此去路途遥远,万不可大意。”韩绍没有理会韩念伊,转身对韩玉麒嘱咐回程事宜。

韩玉麒一改刚刚不羁的神情,变的沉着稳重起来,回答道:“是,儿子明白。”

韩绍柔情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孩,问道:“伊伊,你东西可收拾好了?”

“没什么可收拾的,就一些衣物而已。”

“爹爹不是告诉你了,此次回去后,你就留在长安,不回边塞了。”

“不要。”韩念伊轻轻晃动着韩绍的臂膀,撒起娇来:“爹爹,女儿不想留在长安,女儿要留在父亲身边,再大一点,女儿也要上战场,保家卫国,成为真正的韩家好儿郎。”

“胡闹,你一个女儿家算哪门子的好儿郎?”韩绍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回去,爹爹会给你物色一个夫家,待你及笄之后就嫁过去,也算了了为父一桩心事。”

“嫁人?嫁什么人?”这突如其来的话让韩念伊心里猛地一惊。

“小姐,您明年就要及笄了,是该婚配了,若是在长安,只怕是早就许了人家了。”周嬷嬷闻言,也走了过来帮着韩绍一起劝慰满脸震惊的女孩。

“爹爹,女儿还不想嫁人,女儿想上战场,想跟爹爹一样成为受人爱戴的大将军。”韩念伊定了定心神,知道婚嫁是不可避免的,但心中仍是抵触的,她实在不愿意像金丝雀一样被关在华丽的牢笼内。

“自古女子就该贤良淑德,相夫教子,你看看你。”韩绍指着一身男儿装的韩念伊,深深叹了口气:“为父不求你像个大家闺秀,但起码得有女儿家的样子。此次回去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仪女红你都得给我好好学。”

“什么?”又是一道晴天霹雳,此时韩念伊脑子里嗡嗡作响,久久回不过神来。

周嬷嬷转过身子,慈爱的看着身后的女孩,刚想开口,韩念伊重重哼了一声就跑回房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我嫁人也就算了,还要我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韩念伊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嘴里不断碎碎念:“不行,这长安我是铁定回不得的,我要跑,去找师父老头儿,跟着他浪迹天涯总比嫁人强吧。”拿定了注意,她立刻收拾起来,藏好包袱,等到深夜的时候,韩念伊悄悄起身,打开窗户,纵身一跃到了院中,站定后却发现一院子的家丁护卫,韩念伊顿时傻了眼。

这时候,亭子里坐着的少年伸了一个懒腰,起身打着呵欠向她走来,月光下,少年浓眉微皱,双手轻揉着眼睛,健挺的鼻梁下,薄唇张开,感觉疲困不堪。他身着紫色锦衣,银丝竹叶的花纹配上银白色的滚边分外雅致,腰间云纹和田玉佩更衬的整体装束清新脱俗。

韩念伊看清了来人,竟然是韩玉麒,看惯了他平日简衣素袍的样子,如今一身华服,还真让人眼前一亮,忽然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如此俊朗。可看眼前阵仗,这小子分明是来坏事的,顿时怒上心头道:“韩玉麒,你大半夜穿成这样在这干嘛?”

“怎么样,好看吗?这是周嬷嬷给我准备的,说是长安现下时兴的款式。”韩玉麒看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新衣,急忙炫耀起来。

韩念伊指着他身后一众护卫质问道:“我问你在我院里干嘛呢?还带了这么多人。”

“哦,这啊,父亲说你今晚会逃跑,让我带人在这看着,等明日把你押上回程的马车才可离开。”韩玉麒一脸笑意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韩念伊,不紧不慢地说着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

逃?看?押?这是把自己当囚犯了吗?韩念伊气急败坏道:“都给我出去,本小姐是犯人吗?”

“是啊”韩玉麒一口应下,丝毫没有犹豫,把韩念伊气得直跺脚。

“楚灵,请小姐回房。”

“是,少爷。”

韩玉麒冲着韩念伊的背影得瑟地说:“姐姐,好好休息哦,弟弟会在这好好守着的。”

韩念伊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楚灵拉到了房门口,韩念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还是楚灵吗?那个一起长大,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是知己好友,又是家人至亲的楚灵,她,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楚灵读懂了韩念伊的眼神,坚定地说:“小姐,周嬷嬷都跟我说了,我觉得将军是为了小姐好,这一次楚灵要听将军的。”

嗡,韩念伊的脑子快要炸开了,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魔怔了吗?韩念伊长长舒了口浊气,径直向床榻走去,她不想再跟这些人争辩什么,心太累,折腾这么久,身体也累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大家都变正常了。楚灵看小姐睡下了,就轻轻退了出去。

沾上床,困意却突然消失了,韩念伊眼睛睁得大大的,脑子里回想着父亲的话。“嫁人?”是啊,自己总是要出嫁的,可这也太突然了,真的要当金丝雀了吗?父亲会给自己挑选怎样的夫婿呢?自己如果不喜欢又怎么办呢?韩念伊胡思乱想了一夜。

早上是在楚灵的催促下起身的,醒来后只觉脑子晕晕乎乎的,简单收拾了一下,被领上了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韩念伊又睡了过去,睡饱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简单吃了一点楚灵拿出来的干粮,看了看窗外:“照这速度,两日就能到敦煌了吧?”

“是的,小姐。”楚灵给韩念伊递了个水袋,“来,喝点水吧。”

“父亲怎么这么急啊?”

“将军下令,为了确保乌孙使臣的安全,一路快马加鞭赶赴嘉峪关。”楚灵放下收拾好的食盒,一脸凝重地看着窗外的无垠戈壁。

乌孙,位于南朝西北部,毗邻匈奴。原是西域一小国,在与月氏一战中国王被灭,老昆弥之子幸存,被匈奴所救,受老单于教养,成年后大败月氏,崛起成为西域强国,因受恩于匈奴,两国往来密切,对南朝边境造成了威胁。

西域三十六国的寻衅滋事,乌孙匈奴的强强联合,扰得南朝边境不得安宁,为保一方百姓安康,镇国将军韩绍自请戍边,这一守就是十年。期间大小战役无数,虽然屡战屡捷,但是南朝军需损耗也是相当严重,这种僵局终于因匈奴内乱而迎来契机。

一年前,匈奴老单于病重,右贤王阿布措乘机夺位称王,成为新的单于,这让忠于老单于的乌孙昆弥很是气愤,致使两国邦交出现裂痕,还发生了多次军事摩擦,匈奴进犯乌孙时,韩绍出兵援助,借机拉拢乌孙昆弥,而后上书朝廷,派使臣出使乌孙,向昆弥示好,经过多方努力,达成协议,以和亲为纽带,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这一消息传回长安,满朝欣喜,如果乌孙归顺,可以震慑西域诸国,为一统西域打好基础。同时打破了乌孙匈奴的联合局面,算是断了匈奴一臂,这对南朝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陛下非常重视,下令由镇国将军韩绍亲自护送迎亲使臣前往长安。

此次和亲意义非常,南朝明白,西域明白,匈奴更是明白,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启程前,韩绍觐见乌孙昆弥,商讨回程事宜,韩绍提议以自己回朝省亲为由,暗中护送使臣,而使臣在到达嘉峪关前要扮成韩绍的亲眷,掩藏在军队中,过了嘉峪关再恢复身份,乌孙昆弥认可后,大部队就出发了。

接连几日都相安无事,可一过敦煌,就遇到了埋伏。上百个黑衣人突然从两侧的山石间一跃而出,速度极快,下手狠辣,但他们并不恋战,目标明确。想来这些人应该一早就跟着他们了,因为他们很快在众多一模一样的车马中,很快找到了使臣所在的马车,都向着那辆马车冲过去。还好早有防备,韩玉麒挑选的精兵很快将马车团团围住,将使臣护在中间,韩玉麒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向领头的黑衣人展开进攻,一番厮杀过后,虽然有了不小的伤亡,但终是赶走了黑衣人。将受伤的士兵抬上马车后,没做丝毫停歇,军队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路。

“怎么样了?爹爹和玉麒没事吧?使臣呢?”韩念伊身手一般,为了不添乱,遇袭时并没有下马车,见到楚灵回来,赶紧询问情况。

“小姐放心吧,将军没事,少爷更不用说了,功夫好像又长进了不少,把领头的黑衣人打跑了。”楚灵开始喋喋不休地夸奖韩玉麒,知道家人安好,韩念伊安心不少,静静地听着楚灵的夸夸其谈。

连日的殚精竭虑,和夜以继日的奔波,大家都精疲力尽了,在嘉峪关好好休整了一日,养精蓄锐之后,乌孙使臣也换好行装,大家又重新出发。历经半月的奔波劳顿,终于看到了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城外,宗正林烨带着大鸿胪郑庆舒等官员早已等候多时,旁边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看到由远及近的队伍,百姓们开始骚动起来。

“这谁啊,这么大排场?”

“你还不知道呢?是镇国大将军回朝了。”

“镇国大将军?就是镇守西域的那个?”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乌孙投降啦,将军还带了乌孙使臣回来,你看那辆马车里应该就是乌孙使臣。”

前方韩绍端坐于马上,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毅如骄阳。一脸肃穆,粗黑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眸相得益彰,他鹰扬虎视,思绪万千地看着眼前的城池,想起藏于心底的那个人,突然皱眉蹙额,细看之下,眉目眼睑已有了点点细纹,这是岁月的痕迹,亦是成熟的见证。跟在他后方的是大儿子韩玉麒,新一辈里的翘楚,一袭戎装,胄上盔缨起舞,浓眉轻挑,凤眸里满是笑意,嘴角也上扬着,内心的欢喜尽显于脸上,是啊,五年了,韩玉麒已经这么久没有回家了,现如今回来怎能不开心?

车队进了城就分成了两路,一路,韩绍带着使臣进宫面圣;另一路,韩玉麒带着韩念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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