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把竹叶倒在扁子上,铺开。雨后的竹叶湿气太重,不能跟药房的其它药材放在一起,扁子拿到她的卧房阴干,所以悬壶的房间有一半是放着药材。到厨房把米洗好放进瓦罐,引火煮饭,蘑菇洗干净,围在火炉旁,用火炉的温度烘干水分。取下梁上的腊肉,切片,跟蘑菇一起炒。悬壶像个陀螺一样在厨房忙得团团转,苏若兰在屋外看着,自己只会看病,家里的事都帮不上悬壶的忙。
苏若兰记起悬壶有件衣服破了,是上山采药被荆棘划破了。就一直放着,也未修补。苏若兰从悬壶的卧房找出这件衣服,打算在上面绣一朵花。
悬壶做好这一切,发现主子不在书房,不在自己卧房,也不在大堂。而是在悬壶的卧房掌着一盏小灯补她的破衣服,这衣服……已经被主子绣好了几片花瓣。主子的刺绣手艺是苏夫人请了老师傅教的,那师傅原是给皇家做事的,手艺自然不差。材料要金银绣线,图案繁复复杂,苏若兰又是高要求的人,事事要完美。
“悬壶,看,明天应该就能补好。”苏若兰把衣服给悬壶看,原以为她会很开心,悬壶有一丝犹豫,哪有女儿不爱俏。“是不是我做错了?”苏若兰问悬壶。
“当然不是,这衣服穿了很多年,正巧破了,本来我想当抹布的,让小姐再给悬壶做一件新的。”悬壶笑嘻嘻,“小姐的手艺这么好,悬壶都不舍得穿了。”
“悬壶,自从爹爹走了之后,一直都是你照顾我。”苏若兰突然感伤起来,她一个孤女要不是有婚约在身,在这京城孤苦无依。
“主子,你别哭啊,你早点嫁给宁王,生两个小孩童,那样你跟我就不会孤零零在这山上了。”悬壶逗她。主子十八岁就要嫁入王府,可主子的生辰过了半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宁太妃住在深宫,只在上元佳节的时候见过一面,悬壶在皇宫外等着,透过门缝也能看到点雕栏画栋,真的好气派哦!据主子回来所说,那次会面宁太妃嘱咐了很多关切的话语,就是没有提起宁王的婚事。
主子还一度很担心,宁王今非昔比,而她只是前朝御医的女儿,爹爹又不在世上。听闻北燕皇帝派特使来周朝求过几次亲,皇帝才十四岁,成亲为时尚早,只有宁王到了适婚之年。北燕的公主也是属意宁王的,宁王好不容易推脱了几次,自己早就定下婚配,还是举国皆知的事情,他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何况苏若兰才德兼备,是宁王属意之人,众臣只能作罢。
“今年也没给你做身新衣裳,明日我们去布店可好?”苏若兰拭去眼角的泪,在外她是个清冷美人,在自家还是个闺女样。宁王府每季都会给苏若兰送来衣服,没有适合悬壶的,宽大的衣袖,飘逸的腰带,悬壶穿这些衣服做事太过碍事。材质都是绫罗绸缎,好看是好看,不过像悬壶这种经常穿梭于山林中采药的人,粗布衣服耐磨耐脏。十两银子一身衣服,那可是悬壶五个月的月钱,悬壶觉得这哪是穿衣服,而是穿银子啊。
悬壶就如同山间的野草,石缝中,绝壁上,只有有阳光和雨露,她都可以生长,可是要把这株野草移栽到深宅大院的院子里,请人精心维护,她大概就会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