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虽对边烽镇留恋,但心中总觉得,自己未来某日还会回来,此次一别,不会是永别。
尽管不同城镇之间,赶路会花上很多的时日,但自己毕竟年轻,时间总还是有的。
谢平缓缓走在边烽镇的街道上,往日不会在意的一草一木,此刻似乎都在向他诉说着留恋。
只有在离开的时候,才会觉得不舍。
谢平心中,既平静又复杂。他原本认为,自己就会在这边烽镇,安安稳稳地一直生活下去。父亲身体不错,还能在边烽镇做些年,自己在父亲的庇佑下,也不必担心其他事情。等自己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娶妻生子,组建一个家庭,也好不再让父母担心。
等父亲离任,他们或是留在边烽镇,或是寻个父母喜欢的地方,又或是父亲给他安排个小官,他们一起,平稳地生活。
如果自己没能做官,谢平觉得也没有关系。他会开上一个魂馆,教孩子们修魂。尽管这片世界中,能够修魂的人少之又少,但父母们总是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期待,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能够有所成就。而能够修魂,便等同于出人头地。
谢平本就是魂师,开个魂馆教导孩子,也不算骗人。不论在何处,魂师的地位总是高人一等,收入上也是。谢平做个教习,赚到的钱,也足够一家生活了。
谢平从没有过什么太大的梦想。谢平觉得,生活的内在是痛苦的,他只希望生活中能够少些波澜,多些平静。
因此,有个不太累的营生,有个差不多的收入,想出门游玩的时候有足够的时间,想喝酒吃肉的时候不会囊中羞涩,便是谢平对生活的全部期待。
谢平从出生开始,一直过的都是这样的生活。他很满足,也很珍惜。他不知道当生活真的出现转变时,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街道喧闹,谢平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谢德武辞官的消息,已经在边烽镇传开。熟悉谢平的路人,看着他出神的样子,有人不屑,有人惋惜。
边烽镇中大部分的富商和平民,其实都不希望谢德武离开。边烽镇今日的繁荣,与谢家三代的经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实际上,只有在谢家的庇护下,他们才能安全地进行贸易。给他们带来直接利益的,并不是皇室,而是谢家。他们觉得,天高皇帝远,只有拥有一个好的镇守,才能拥有边烽镇的繁荣。
他们心中虽然对谢家没什么感谢之情,但总归还是觉得,若是来了个不靠谱的镇守,自己的日子怕也会不太好过了。
“这儿!”
听到一声呼唤,谢平抬起头,原来凤麟阁已经到了,方宁正在窗旁朝着自己招手。
他今日是来赴约的,由于他和方宁都不知道什么时间走,便想着在离开前,叫着往日的好友聚一聚。
谢平走到二楼的雅间旁,推开门,长舒了一口气走进去。不管他心中是何情绪,每次见了朋友,总能将之忘在脑后。
今日谢平和方宁,便是叫上了刘一聪一起吃饭。说是同往日的好友相聚,但谢平和方宁琢磨了半天,发现能够算得上是朋友的,也就只有刘一聪一人了。
“好久不见了啊,聪……”谢平进门刚说着,却发现屋内除了方宁,还恍惚间看到了一个胖子。
“卧槽你谁?”谢平故作惊恐。
“我刚才也是这种感觉。”窗旁的方宁看着谢平,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个表情,至不至于?”刘一聪黑着脸道。
原来,这房间中的胖子,正是刘一聪。可谢平与刘一聪也不过半年没见,他实在想象不出,刘一聪是怎么在这半年之内胖了一大圈的。
谢平心中觉得,一大圈其实并不准确,胖了三圈还差不多。
“你这半年是发生了啥?”谢平纳闷着,随便选了个位子坐下。
“你能不能先把那副见鬼了表情收起来?”刘一聪哼哧道:“生活中所有乐趣都没了,若是再不吃点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谢平倒是不怕伤了刘一聪的自尊,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不必思考那些。
“我娘子做饭确实好吃。”刘一聪努力平静道。
“那你不叫我们享享口福?”方宁不乐意了:“你还真好意思说你娘子做饭好吃,我们吃过吗?”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没有时间啊!”刘一聪苦着脸:“你们知道我每天除了吃饭时间,生活中只有两件事。一是和我爹学经商,而是和我娘子学算账。就算是吃饭,也得赶着吃好吗。”
这事谢平和方宁倒是知道,原本刘大能让刘一聪学经商,他就够抗拒的了。结果刘一聪的娘子,原本也是富商家的小姐,从小便喜欢算数,也随着家里的账房学了很多东西。刘一聪成亲后,每日的任务反倒还多出一项来。
而刘一聪的娘子对刘一聪要求实在严格,酒都给禁了,和谢平他们瞎混,更是不可能了。
“人家都说,压力使人奋进。”谢平思索道:“换你这儿,压力使你肥胖啊。你站起来我瞧瞧。”
刘一聪没推辞,站起身来还转了一圈,最后摆了个当年的潇洒姿势,又坐下了。
这可给谢平和方宁看得一阵恶寒。
站就站吧,你还摆姿势是怎么回事。这大肚子配上那骚气的体态,眼睛都要瞎了。
谢平看着刘一聪的体态,心想胖和胖还是有区别的。当年方宁胖,但属于那种匀称的胖,而刘一聪,则是拥有一个突出的将军肚。
一般人的将军肚,都是喝酒喝出来的。不过刘一聪这个就比较特别了,纯是吃出来的。
“我说你们俩这眼神,差不多就得了啊。”刘一聪故作不满:“没见过胖子是咋的?”
“主要是没见过胖的这么快的。”谢平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虽然菜还没上。
另两人见状,没多言,很默契地也倒满了酒。
“今日不醉不归!”三人举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