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涛说道:“在下自幼在即墨长大,对此地最是熟悉。如蒙列位不弃,在下愿作向导,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陈彤、陆瑜玩心最盛,拍掌称快。余人也无异议,遂定下明日辰时修炼之后,一同游城。
尚铭与天天互通了卧房住处,便互道晚安,自行回去休息。
一时之间,驿馆各间房中,夜谈不止,不知东方之际白。
翌日一早,驿馆演武场便热闹了起来。
学子们平日多是在各自府中晨练,今日相聚一处,甚是新鲜。墨尚铭等人练了一个多时辰,便彼此呼唤着一同离去。
此时仍陆续有学子来到演武场,一看眼袋微熏,即知是昨夜谈兴太过,误了睡眠的时辰。
葛涛引了一行人等去马厩牵了马匹,当先领着众人赴即墨东城门,登城一观。
即墨县城不大,且地处临淄东部纵深处。照理来说,战略意义并不算如何重要,历来鲜有战事。可城墙却建的十分坚固厚实,与国都城墙相差无几。城墙内侧设有马道,众人骑马登上城头,墙上宽度可以轻松容许并骑而行。
嬴盈心中不解,相问于葛涛。
只听葛涛微笑答道:“如此坚固的城墙,非是为了御敌,乃是供墨家子弟训练守城之术。且东西南北四面,各有不同,几可说囊括了天下城墙之范例。”
众人心下了然,却也更加为墨家的实力与情怀感到敬服。
世人皆知,墨家自春秋时创立伊始,便以“非攻”之名,奔走于天下。协助诸国守城,抵御不义之伐。
奈何人力往往不能胜过时势,群雄争霸连年。如今七雄之下,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小国仍在苟延残喘,充当大国之间的战略缓冲。正可谓:剑悬于顶,不知明日如何。
而墨家至今仍不愿放弃初心,守着这些祖传的守城技艺,秣马以待利剑出鞘之时,怎能不令人动容。
葛涛继续讲解道:“此处乃是东墙。城门外设有曲墙,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瓮城,对城门形成绝佳的保护。配合城下筑台,可使攻城锤车无用武之地。”
又指了指城墙边缘,说道:“墙边设有木质敌棚,倘若有云梯来架,则可翻倾敌棚,令云梯无处依凭。”
“城上还设有敌楼,如遇敌军构筑高台或楼车,可于敌楼上布置巨弩射之。”
说罢,便领着众人沿城墙北去。
此时城墙上无人行走,众人大多是初次骑这驿馆的高头大马;陈彤便与陆瑜在墙上赛起马来,于一行人身前身后来回奔驰,好不热闹。
说话间行至北墙。
只见此处城墙建于小丘之上,墙体平滑,整体微呈弧形;城外下方,地势成一小谷。按葛涛的说法,欲破此处,只能仰攻。可于城上投掷火油,城下小谷之中,便将汇聚成一片火海,令敌军进退两难。
不久又骑至西墙。
葛涛遥指城外,说道:“城西山林茂密,最适合敌军打造攻城器械。因此,西墙下掘出宽深的护城河,以作防护。城墙则每隔十丈,增筑一座拱形凸起,可大为减轻投石威力。”
最后,终于到了南墙。
这南面城墙最是奇特,引得众人四散观摩。此处构筑的并非是一面平整的墙体,而是高高低低的建了许多菱形城塔,塔上遍布射击用的孔洞,彼此互为犄角。若是敌军初次至此,定然手足无措,不知从何处下口。
一圈巡游下来,众人都有些乏了,毕竟前日刚刚结束行军。
于是,葛涛便带着一行人下了城墙,来到城南的集市。午时已近,大家便把马匹寄存在集市外的马棚,一边漫步闲逛,一边买些零散小吃,不亦乐乎。
行至一张小摊,墨尚铭看上了一支浑体通透的白玉镯子,想买来送与天天。
话说墨大院长虽然治家甚严,一应用度,从不靡费;可对墨尚铭却从来不吝于金钱,随支随用。因此,尚铭虽不会大手大脚,却也从不为此发愁。
当下也不讲价,便取出一小片金叶子;换了玉镯赠与嬴盈,为她戴上。
尚铭说道:“秋猎时,你让我给轻帆准备回礼。可尚铭岂能不先给茉莉主人回礼呢?”
嬴盈收到情人礼物,自然欣喜异常。一旁的陈彤与陆瑜见了,立刻围了上来,一同品评。
陆瑜一看便骂道:“买镯子怎么能不叫上本小姐?这款玉镯虽说质地尚佳,可也该讲讲价啊!真是的……这种事就该交给专家!”
尚铭忙汗颜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陈彤闻得此言,便趁机央求道:“别下次了,兄长可不能偏心。咱们这就带上雪琪再去挑挑,也送小妹一件玩意儿呗!正好杀杀价,把这玉镯的钱补回来。”
陆瑜一听这话,眼中立时精光大显,硬拉也要拉着尚铭再去那小摊看看,墨尚铭只好用眼神向嬴盈求救。
嬴盈却说:“天天可不作那恶人。反正你也不差这些许金钱,就给若绯也买一件嘛。”
不得已,墨尚铭只好又带着三女,踱回那卖首饰的小摊。陆瑜借来嬴盈的镯子,已经跟店家唇枪舌剑了起来;陈彤与嬴盈则兴致盎然地围着展台转着。
尚铭又看了一会,寻到一枚绯红色的玉佩,唤陈彤来看。若绯一看便甚是喜爱,放在手上把玩不止。
这下便轮到陆大商人出场了:“老板,这款玉佩怎么卖?”
那首饰店老板方才就发现,这陆大小姐言谈之中,似是个内行,便小意对墨尚铭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此玉乃是蜀郡出产的上好‘赤琼’,小店只这么一块。红玉既是忠义之心,也寓意女子美好,这位红缎姑娘若戴上,将来必能觅得良配。若说这价钱么……方才公子已经照顾过小店,再收一片金叶子便罢!”
说罢,这老板还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瑜才不理会他这些虚假左派,拿起玉佩,对着日头看了个通透,便道:“老板莫要欺我等年少无知。实话告诉你,本小姐家中便是在临淄城里做珠宝营生的,给齐王宫里不知献了多少重宝。依本小姐看,你这块只怕是燕国来的寻常赤玉吧?半片金叶子,成不成给句痛快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