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灯是穿越者。
他穿越过去的那一方世界,原本有着一个土生土长的天命之子,那人就是黎朝曦。依命运和星辰昭示,他将会是一个驰骋天下、化分为合、书写春秋的盖世英雄,千古一帝。
但可惜的是,他刚好撞上了林宣灯一伙人勘探开发到了这一方世界。
林宣灯的体质有点问题,特别容易受到神秘侧力量的喜爱。世界意志本来专心宠着自己家的崽儿,结果家里忽然被一个隔壁家的漂亮小孩给闯了进来,它非但不生气要整治一顿,反而抛下了自己家儿子对着漂亮小孩嘘寒问暖,还把原本准备给自己家里小孩的礼物都给了隔壁家的漂亮小孩。
这就导致命运洪流脱轨了,林宣灯星辰加冠、气运灌身做了天下之主,而黎朝曦只成为了一个下国的国主。
可如今林宣灯已经出走太多年了,世界意志等了好久也等不到他回转,于是便打算回头找自己家的小孩疼。
“范叔,如果你也只是想让他的二女儿嫁过来,那又何必纠结这个条款呢,给他就给他咯。除非,你一开始设立这一条款的心思,就是打的大人的主意,而不是相中了人家小姑娘。”林宣灯知道范圣涵的套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要的根本不是黎国二公主,而是图的黎朝曦,一直都是黎朝曦。
“不瞒你,我一直觉得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黎朝曦了。他能够享受那个位置带来的一切。你不行,你儿子也差点。”范圣涵说。
林宣灯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大白眼,管我行不行,反正我就是上了,他没上得了,实属臭弟弟一个哦。
林宣灯:“你为了黎朝曦搞他儿子,那凤盛不得恨得杀了你啊。他一向看重他老凤家的皇位哦。”
范圣涵:“在我心里,凤盛从来都不重要。只是之前你看重他而已。”
说起凤盛的事情,林宣灯突然一阵沉默。范叔说的确实没错,凤盛从来都是不重要的,甚至在原本的命数里,他应该早就死在山沟沟里了才是,现在能多活一天,那都是赚的。
“唉——”林宣灯长叹一口气,他说:“你保一下我儿子咋啦,就非得要他俩干上一架你才高兴啊。黎朝曦一个出身乡野的小子能做到下国国主,那不也是质的飞跃嘛,就一定要野心那么大的吗?”
“野心不大就不是黎朝曦了。”说完这句,范圣涵忽地话锋一转:“你儿子好像还挺期待黎二公主的到来哦,宫里的事他都是亲自张罗的。”
灯灯疑惑:“他不是还没见过嘛,怎么就期待了呢。年纪轻轻净想着谈恋爱了吗?”这儿子跟爹的差别也太大了吧,要换做是我,才不接受这种封建联姻呢。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洗血的时候,把我的优良作风都给洗没了,现在全随了凤盛。
林宣灯又说:“他咋这样,都不随我的。好歹得看看那女孩好看不好看再说吧。这就期待上了,一点追求都没有,哼!”
范圣涵听了他的抱怨,顿时笑了。“哈哈,他是太子,自然要有这样的决心。不是哪个身居高位的都能像你一样任性。阿逸,只有你是例外,你是最特别的那个。”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说了,只是告诉你一下这个事情而已。哦,对了,记得乖乖的哦。”“为了世界和平,你不准偷渡回去,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范圣涵一字一顿,咬得特别重。
林宣灯听了,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一顿沉默。
见他呆在床上不吭声好一会儿,皇凰碰了碰他的手臂,问说:“你怎么了?还好吧?”
林宣灯发出呜呜的声音,一把抱住皇凰,把脸埋在人家脖颈处需求安慰。“凰凰,有人要欺负我家崽儿。”
皇凰没说什么,这件事她是没参与进去的,没资格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林宣灯的背,安抚他。
房里的三只大猫也往林宣灯身上拱,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走出悲伤。
林宣灯摸了一下猫,觉得有些饿了,就让皇凰去准备午饭,自己去洗漱了,大猫们先下去一楼玩着。
当天吃过午饭,林宣灯没有像往常一样窝在客厅的软塌上撸猫玩,而是回了房间,一个人关起门来想事情,特意提醒了皇凰别让大猫们过来打扰。
他一个人独自在房里,想起了很多的关于以前的事情。
凤盛怨他,杀父之仇不死不休,不过只是因为一时困弱才依附到他身边来的,这一切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或是真有情愫,或是贪玩搞事,他对此全盘接受了。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把妹妹气得跳脚,和范叔斗智斗勇,甚至商议了一起要个孩子,为此不惜做出很残忍的事情来。当中有过快乐,这是肯定的,但到底两人之间间隔了山水万重,难以跨越。
太子出生后,凤盛要太子随他姓,他想要让姓凤的人继承皇位,这并不是什么要紧事,林宣灯当即答应了,毕竟林宣灯自己和双胞胎妹妹都常年不是一个姓的,没有很在乎。那时候,林宣灯不知道凤盛对于凤家的执着到了何种地步,范圣涵是知道的,所以提示了他一句,圣杯可以实现任何愿望而已,于是凤盛就跑去偷了圣杯,让圣杯的力量帮助他清洗掉太子身上有关林宣灯的血脉。他要让只有凤家血脉的人登上皇位,林宣灯的血对于太子和凤家来说,是耻辱,是污染。
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是很气愤的。林宣灯之前也不是没要过孩子,他曾有过一个女儿,那时候还没有现在那么厉害,女孩死了之后他没办法复生。而且他女儿当时死得很惨烈,一度刺激到他精神崩溃。这次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再要一个孩子的。现在凤盛这样做,把父子之间的血缘羁绊都整没了。虽然有办法恢复,但是光是这个做法就够叫人生气的了。凤盛这是要剥夺他们两父子之间的联系。
但终究还是没有恢复和太子之间的血脉联系。因为凤盛知道可以恢复之后,他不能够接受,人当时已经是有点疯疯癫癫的味道了,抱着小太子不撒手,谁走过去都被当敌人。林宣灯看了很不好受。很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还愿意虚与委蛇啊,一个皇帝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你们凤氏就那么高贵吗,非得有人当皇帝不可?要不是有我,你们全部人早就都死在那座荒山上了,哪里还活得到今天。
心里放了一大堆狠话,但是没有一句说出口,就连太子也没再要过来,至此之后就一直是凤盛看养着。
这件事发生了以后,范叔说了很多的话,又说起了当初女儿的事。大概意思就是他们这样的存在,实在是不太适合有孩子,徒增伤心。林宣灯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情之所至,一时就会有念想,这实在是禁不住。
既然太子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就让他按普通人的方式长大吧。普通人不会有一个怪力乱神的父亲,也不会有反目成仇的双亲,所以他要走。何况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已经被实证过是错误的了,不能重蹈覆辙。把孩子留在凤盛身边长大,凤盛看重这个孩子,他会给孩子千倍百倍的爱,有没有林爹都一样。由范叔来把控孩子的教育,他除了摆弄人心之外,最擅长的就是教书育人了。普通人的寿命,只有那么短,不从现在开始就习惯别离的话,是不行的。与其等到孩子百年之后再感伤,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人正是因为有过太多的快乐,失去的时候才会过于感伤,太残忍了。
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离开梦京回到入海市之后,有时逍遥、有时颓废、有时无事找事,但是由于周围没有人知道他有儿子,没人谈起相关的事情,渐渐的也就放下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想起过太子了。他超脱了人类的范围,但是人的缺点,他还继承着。
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只要有人谈起了小太子,他就又会那么想呢?人类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就算是自己这样活了很久,都快变成人精的东西了,也依旧无法探明。
想得很,从范叔说起的那一刻,就在想要回去看看。看看我规划的梦京离了我变得如何,看看紫宫是不是还是旧日模样,看看我的小太子,虽然我终究要远离你,但我确定我现在依旧爱着你,想要看看你长大的模样,甚至想去看看凤盛。
这一天下午,林宣灯想了很多,最后耗尽了脑力,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宣灯一大早就醒了,下楼吃完早饭在那里给大猫们挨个梳毛挠肉肉。这样一直到中午,又吃了一顿。
吃完饭,还没散呢,都在饭桌处歇息,这时,林宣灯忽然提出:“凰凰,你待会出去一趟帮我买蛋糕呗,我想吃蛋糕了。”
皇凰闻言刚想说咱点外卖不行吗?大热天的出去做甚。但是想到了昨天那通电话,她脑子转了一下说:“真要我出去买啊?”
“嗯,拜托你。”林宣灯看着她的眼睛说。
“emmmmmm……”
“哎,好吧。因为某人犯懒,大猫们都是我来照顾,导致它们现在都特别喜欢我,而某人在家里失宠了,于是报复我这只可怜的小凤凰,要我大热天出去买蛋糕投喂他,对不对?哎呀,我都拒绝好多回了,但他就是在闹,我也没有办法。对吧?哼哼~”
“所以,你想好要吃什么口味的了吗?”
“哈哈。”林宣灯笑了,很开心的样子。“谢谢,你喜欢什么味道就拿什么味道吧!”
等到皇凰出了门,林宣灯拿出昨晚准备好物件也出门了。
他寻到了别墅区里的一条小人工湖,大热天没人出来,但是还有监控摄像头,他耍了点手段,隐去了自己的身影。手里攥着一个玉佩在阴影处下了水。
这下了水之后,玉佩幻化出一尾神秘的身影,流光萦绕,头身似鸟而尾似鱼,遇水慢慢变大,直至能圈住林宣灯整个人。林宣灯放松身体任它带着走,只要在心里想着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了。慢慢的,在一圈又一圈的华光中,他俩的身形逐渐变淡消失。
而在太子所在的世界里,上空却渐渐地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人型的那个一边下降一边还大喊着:“我又回来啦!你有在想我是吗?黎朝曦是个大猪蹄子,他不值得。我最可爱了,你是最爱我的对不对?”
回应他的,是天地间呼起的一股清风,带着花香,带着水汽,带着人间悲喜,绕世界一周夹带着磅礴的灵气向他涌去。吹得人又舒适又温软,林宣灯得到回应,顿时眉开眼笑。小样儿,黎朝曦,也不看看世界意志眷顾的是谁。
等下降到一定的高度,玉佩幻影被禁止了,顿时消失不见,林宣灯只能做自由落体运动了。但他一点都不慌,享受着下落的感觉。只是在快被人看见的时候,对着四周空气说了一句。“掩护我,别让我摔得太厉害,人家怕疼你晓得哦。拜托啦!”
梦京,游湖,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上国的少丞抱着美人泛舟湖上,饮酒诵诗,好不惬意。
忽然,身边的美人没有留心听诗,余思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目盯着上空,目不转视。于是,余思逸便也抬头望天,只见有一黑点越来越大,竟是慢慢降落下来。再仔细看,怎么像是人的轮廓,越来越近,便愈发看得真切,还真是个人型啊!
我不会是遇上从天上下来的刺杀了吧。余思逸大发脑洞想着。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四周别的游船也发现了那人型,有的议论纷纷,有的急速退开怕被砸到。一个开始退,便接着有更多游船开始后退,最后只有还在大发脑洞的余思逸的包船还在那个地儿。等他从脑洞里走出来,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人就要砸下来了!
“砰——哗啦啦啦”那人砸得一声水花响。
多亏了旁边的美人机智,一只垂袖挡自己,另一只垂袖挡余思逸。这才没叫飞溅的水花扬到了他的俊脸上,失了仪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