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强忍着身上各处伤口的疼痛,拼命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走到自己眼前的安尘。安尘的模样显然要比莫夕要好多了,衣服上只是沾了点灰,衣服上沾染着一点血迹,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有气势。
安尘的眼神越来越阴沉,他在几个小时前决然不会想到莫夕这个人竟然能与他持续这么久的战斗。安尘沉声说道:“该结束了吧,你应该没有力气再战斗了,而且距离你把枫放出去后已经过了二十三个多小时了,即使你能打败我,再过半个多小时你也要死了。”
“那可不行……”莫夕从废墟里爬出来,整个躯体和僵尸没什么两样,“枫还在等着我呢,她在等我回家,死在这可太不值了。”
安尘阴着脸看着他,反倒感兴趣这个莫夕又会说出什么话来。事实上,莫夕的意识已经不怎么清晰了,所说出的话都是下意识的。
“枫……枫糖,她还在等我回家呢……我还得回去陪她吃夜宵,不然那丫头又该睡不着觉了……我还没看完她所有的内衣内裤的颜色……还没听她给我讲她上学时的故事……还没和她约过会……还没吃过她亲手做的饭菜……还没和她正经接过吻……还没看过她穿女仆装……还没陪她逛过街……还没帮她治好失眠……还没和她一起度过任何一个节日……还没给她亲手做一顿饭……还没陪着她一起去流浪,飞向那梦中的世界……还没……”
安尘大吃一惊,因为他通过读心术注意到:莫夕的大脑此时只有枫,没有其他任何事物,难道这个时候他还……这种情况下,莫夕不可能在用出双面心理了。
莫夕说了很多很多,或许这些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说着,莫夕一步步靠近安尘,没走几步,却倒了下来,既然这样,那就再站起来,即使再一次倒下,莫夕便再一次站起来。
安尘不禁呆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了。他也是有感情的人,他也曾经有过爱人,只不过这份爱意被时间慢慢磨平了而已。而当下莫夕的话,却使他唤回了心底那埋藏多年的身影……
他还记得,那个姑娘叫做小梓,很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安尘回忆起来曾经的故事:小梓习惯早上六点起床,于是他便改掉睡懒觉的习惯五点多就起床给她做早餐;小梓喜欢在晚上和安尘去湖边约会,安尘便克服了重重困难也要前去;小梓一次生病了说梦话“想吃荔枝”,安尘就连夜跑遍了大半个城市买来了新鲜的荔枝;小梓不喜欢酒味,于是安尘就拼命戒酒……记得那次,安尘要外出一段时间,临出发前,小梓笑着对他摆手说道:“慢走,等你回家。”
“等你回家”,这是个听起来多么温情的词语,她可以唤醒人的内心中埋得最深的记忆与感情。
后来啊,在那次外出的行程中,安尘在某一天出去买东西回来后,就看到与他同行的安环杀死了同行的父母。仇恨蒙蔽了安尘的双眼,他亲手杀死了小梓,至今,小梓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仍然徘徊在安尘耳畔:“如果杀死我能对你有所帮助,我无怨无悔。”最后的那个笑容和那欣慰、满足、释怀的表情已经永远刻印在了安尘的脑海中。小梓将最美好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安尘,到头来非但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还丢了性命。
直到安尘在杀死安环、定居于袜子星独自生活成百上千年后,他才真正感悟到了自己是过错和小梓的可贵。安尘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如此冲动,为了报仇、为了获得力量,不惜杀死了自己的爱人——尽管根据心之暗瞳的惯例,他只有这样做才能获得能力。
安尘的思绪回到现实,他注意到莫夕仍然在试图靠近自己,不禁心生敬畏,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莫夕都已经获得了安尘的认可。莫夕再一次举起他那勉强还能动的左手,这次他没有再扑空——安尘也伸出了拳头,和莫夕的手碰在了一起。安尘的神情似乎在说:“你赢了。”莫夕微微一笑,身体松懈下来,倒了下去,他知道安尘已经不会再把他怎么样了。就在莫夕倒下的那一刹那,安尘接住了他,自言自语道:“真厉害啊,你竟然感化了我……”
他缓缓把莫夕在地上安置好,之后又向前走了几步,也趴倒在地上。莫夕也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重创了安尘。
袜子星上重新陷入了往日的死寂。
……
三天三夜过去了,飞船降落的地点果真与莫夕所计算并施加的动力数值无异,枫她们顺利回到了异世界,并见到了刘柱荣。
一看到枫的糟糕的神色,刘柱荣就知道莫夕一定出了什么事情,然而,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宇文彬却第一个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杀死了“泠”和“莫阴”。在场众人惊呼起来。
“啪嗒”“啪嗒”两声响起,莫阴和泠的躯体迅速变了模样,化成了袜子星人造人的外形。
枫顿时连连退后:“这……这是安尘的人造人!”
刘柱荣暗叫不妙,连忙吩咐道:“莫阳和若辽先带枫进去休息一下,两个小时后我来找你们,宇文彬收拾好这两个人造人尸体跟我来,其他人都散开!”他此时又何尝不担心莫夕的安危呢,不过他也知道:枫脱离莫夕体内二十四小时后,莫夕就会死,现在显然已经远远超过二十四小时了。
……
枫面部表情,像是得了抑郁症一样,任凭莫阳和若辽怎么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二女只好先把枫的衣服脱掉,帮她洗澡,然后再给她喂一点食物,至少不让她饿死。
从辈分上讲,如果莫夕和枫真的能成的话,枫应该算是莫阳的弟妹。因此莫阳是真心想让枫快点好起来、让自己的弟弟莫夕也能平安无事。
若辽反而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她很想知道自己和莫夕到底有没有机会,目前看来,似乎是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