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谦早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她身上的凤佩,至于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这个,我想,你不用知道的。”说完,便往内殿走去,头也不回,对着玄陌瑾﹕“孩子是保不住了,她,我拼尽全力,也会保住的,但,今后,怕是真不能再有身孕了。你,会介意吗?”在皇室,若是一个女人不能再生养的话,那么,怕是要面临的,将会有很多的。但,若是,她会因此被抛弃的话,那么,不正合了自己的心意。
“收起你那龌蹉的想法,无论发生何事,朕都会和她在一起。”玄陌瑾握着拳头,跟着上官谦,说实话,他不是不相信上官谦有着这个能力,但,他不放心上官谦和她单独在一起。
上官谦听到玄陌瑾这般说着,笑了开来,而后,敛了笑容﹕“要的,便是你这句话。”
玄陌瑾屏退了众人,亲自为上官谦打着下手,上官谦沉着脸,一面止着血,一面将身上带着的药丸倒入玄陌瑾端过来的水中,待那药丸融化了之后,看了一眼玄陌瑾﹕“上次,我赠与她的那多白色的曼陀罗呢?”
玄陌瑾忙走到璃舞的梳妆镜前,打开其中一个小匣子,取出那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上官谦。上官谦取过瓷瓶,将瓷瓶内的白色花朵轻轻取了出来,倒进了水中,只见那花朵一下子便融进了水中,快到让人看不出是如何融入进去的。上官谦扶着璃舞,小心将那碗水喂给璃舞喝了下去。
而后将她小心放好,看着玄陌瑾,苦笑着﹕“那白色的曼陀罗,一百年结一次骨朵,一百年绽放一次,绽放的时候,必定是要快些将它摘取下来,而后用着上千种珍贵的药材,才能够将它保存了下来。原先,我将它赠与她,想着,若是她永远不必用到的话,那该多好,可是,还是用上了。”说着,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人儿,“我该走了,若是有一日,你待她不好的话,我随时会来将她带走的,这皇宫,我可是想来便来的。”说完,也不待玄陌瑾说些什么,便独自走了出去。
“我欠你一份情意,但,上官谦,我不会让你有那一天的。”玄陌瑾坐在床边,握着璃舞的手,淡淡说着。
上官谦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听到玄陌瑾这话,笑得苦涩,但愿吧。明明知道,她是皇后,明明知道,这辈子,自己是再无可能了,但,还是不可救药地跟着过来,守着,只是想着,看到她分娩后,便回无埖谷,却未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玄陌瑾看着躺在璃舞身边的孩子,早已是没了呼吸的,看着那襁褓中包裹着的孩子,即使还差几个月,但,这孩子,长得,真的很像璃舞,眉眼间,像极了她的美艳。玄陌瑾轻轻将孩子抱在怀中,像是易碎一般,对不起,爹爹没用,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娘亲。没有人知道,玄陌瑾这一夜,守在璃舞的床前,怀中抱着那个已断了气的婴儿,哭了多久。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玄陌瑾的身上,他微微睁开了眼眸,已经几日了,她躺着,却不曾醒过来,玄陌瑾便这般一直坐在床前伴着她,玄陌瑾看着那仍旧睡着的人儿,伸出手,细细抚着她的脸颊,这才几日,她变得这般的瘦。玄陌瑾抓着璃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面轻轻蹭着,醒过来吧,天气已经渐渐好了起来,今年的冬天,不像往年那般的寒冷。
凤鸣殿的殿门被打了开来,福公公端着托盘颤巍巍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床榻前面的玄陌瑾,心中一阵的酸涩。眼眶涨到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还记得那日,进到殿内看到皇上抱着死去的小皇子,就这般靠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笑着,伸出手在逗弄着小皇子,还跟皇后娘娘说着小皇子的样貌,福公公忽然觉得,这皇宫闷到让他喘不过气儿来,明明是多好的人,却竟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
跪在玄陌瑾跟前求了许久,总算是将小皇子抱了过来,那一眼,那小皇子的样貌,确实真真继承了皇后娘娘的艳美,那小小的模样,看到让任何人的心都跟着软了,不由得落了泪,这般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保下来呢?看看那仍旧昏迷着的皇后娘娘,再看看襁褓中那断了息的小皇子,福公公不由得担心,皇后娘娘若是醒过来了,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伤心。
福公公将托盘端到玄陌瑾跟前跪了下来﹕“皇上,您好歹用点膳食吧,您这般不吃不喝的,怎能够撑到皇后娘娘醒过来呢?若是皇后醒过来了,见不到您,您让她有多难过?”福公公端着托盘,哽咽着说,而后顿了顿,想起朝廷上的朝政﹕“各诸侯王已经回到封地了,朝政现在由着翎皓王爷暂时管着,不上早朝,奏折一律送到乾清殿那里批阅。”
玄陌瑾不曾偏过脸来看福公公,声音干涩到像那断了弦的筝一般﹕“福子,你说,朕是不是很没用,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都没有能力保护好。福子,你说,朕身为帝王,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玄陌瑾说着,耳边听到福公公哽咽着唤了一声“皇上”忽然觉得这个称呼刺耳得很,一阵的疲倦﹕“朕想和皇后两人静静呆着,你下去吧。”
而后,笑着抓着璃舞的手,絮絮叨叨着,说着他们以前的事情,连璃舞的眼眸轻轻动了动也不曾察觉,更不知璃舞在他轻声低语的时候,那从眼睛中流出来的泪水。
璃舞早在玄陌瑾和福公公对话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心中一阵的郁结,小腹处那里一片的空荡,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终究还是离自己远去,很疼,比任何时候都疼。疼到让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其实就在这凤鸣殿内,轻轻唤着自己娘亲。璃舞睁开了眼眸,见玄陌瑾一阵的欢喜,一把将自己抱在怀中,璃舞却是皱着眉将玄陌瑾轻轻推开,轻声责备﹕“你小点声,我听到宝宝在唤娘亲呢!”
看着玄陌瑾那愣愣而后变成惊恐的眼神,璃舞只觉得他真是小气,竟连自己孩子的醋也要吃。也不管玄陌瑾如何地拉住自己的手,璃舞挣脱了开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她的孩子在唤她娘亲,她的孩子一定在凤鸣殿内的某处,他在等着娘亲去抱他,璃舞一边着急找着,一边柔声﹕“宝宝乖,不哭啊,不哭,娘亲这就去找你,娘亲在这儿呢。不怕,不怕。”说着,挣脱开了玄陌瑾抱紧自己的怀抱,她的孩子在等着她抱呢。
玄陌瑾看到璃舞醒过来的时候,一阵的欣喜,一把将坐起身的她抱在怀中,总算是醒过来了,醒过来便好,正想安慰着她几句话,却不曾想,她皱着眉,一把将自己推了开来,光着脚在凤鸣殿内慌乱的找着,一面找,一面焦急,却柔柔唤着﹕“孩子,娘亲在这,不要怕,不要怕。”
玄陌瑾看着眼前的一幕,呆愣过后,便是无尽的心疼,走到璃舞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不论她如何的挣扎,便是不肯放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安静下来,等到怀中的她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玄陌瑾叹了叹气,“阿奴,孩子,已经没了,你不要这样。”玄陌瑾觉得自己的喉中似乎被刺梗到一般,这句话,很短,他却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说它。而后看到璃舞抬起了那小巧的脸颊,大大的眼眸蓄着泪光,委屈看着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醋也要分清楚,那是你的孩子呀!就算吃醋,也不能这样咒着孩子呀!”轻轻柔柔的话音,却是带着委屈和责怪,玄陌瑾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挖了下来,痛到让他窒息。
玄陌瑾抱着璃舞,感受着她的瘦柔,还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她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用力推开了自己,双手抱紧耳朵,尖声叫着﹕“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听。”而后蹲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蜷缩着,如墨的发丝散开长长披在地上,一身白色的亵衣,显得她的虚弱和无力。玄陌瑾眼眶涨涨的,蹲下身子,轻轻将璃舞的脸托了上来,盯着她那红红的眼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璃舞先开了口﹕“冥,你让我见见孩子好吗?我听到他一直在哭,我心疼。”玄陌瑾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了,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任由她哭着。
许久,玄陌瑾将璃舞抱到床榻上,用被子将她包裹着,看着她鼻子红彤彤可怜巴巴的模样,玄陌瑾只能硬着心,对着殿外喊着﹕“将粥端进来。”不一会儿,玲儿便端着一碗粥水小心走了进来,玄陌瑾接过那粥,便屏退了玲儿,用着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边吹着,看着璃舞,柔声说着﹕“是你喜欢的鸡肉粥,怕你醒来的时候饿了,便让人一直备着。”说着,将那粥放在嘴边,轻尝了一点,“温的,不烫了,吃一点吧。”
璃舞听着玄陌瑾那近乎哀求的话语,却是一点也不想吃,眼睛很酸,她的孩子还一直在叫着她呢!推开了玄陌瑾,一把往殿外跑了出去。
玄陌瑾看着那被璃舞推开摔在地上的瓷片,站了起身,连忙去追那跑了的人儿,她的身子还未好,就这般穿着单衣跑出去,玄陌瑾心头一阵的疼痛和烦躁。没多远,便将璃舞禁锢在怀中,对着那仍旧挣扎着说要去找孩子的她,“阿奴,孩子已经没了,你清醒清醒,孩子没了。”话音刚落,璃舞一下子便哭喊了出来,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玄陌瑾也跟着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