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翩若奇怪地在脑海里反复想了想三爷这句话“你可知道我为何收留你?”难不成三爷一早就知道她是谁?可如果一早就知道的话,如今态度应该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周翩若越想越想不明白。
三爷见周翩若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又摇了摇头,决定还是自己直接说出来“因为你与一个人的眼睛相像。”
周翩若才回想起三爷在初次见到她时喃喃的那句“还真是像。”随即好奇的问道“像谁?”
三爷被她气笑了“像长公主的独女。”随即又有点生气的问道“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
周翩若茫然的摇了摇头,自己从小见那么多王公贵族,见过是肯定见过的,不过对三爷没什么多大特别印象。
三爷……,随后问到“你九岁那年落了湖,是谁把你救起来的?”
周翩若这才恍然大悟,“母亲说我是被一位皇子所救,可我从湖里上来后就发了热,所以没与母亲进宫去道谢。是三爷您救的?”
三爷黑了脸,直接抛出一句“我曾差点与长公主独女订婚。”
周翩若听到这一句,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三爷没有再说话,而是傲娇地斜眼白了周翩若一眼。周翩若脸色通红,整个人都有点忸怩不安,小声说“母亲……母亲从未与我说过。”随后转身往林子外跑走了。
三爷望着周翩若跑走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重新回了树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天本来风和日丽,风景独好,他与太子哥哥正走在湖边赏景,却不知道哪家的笨蛋小姐好好走着路都会落水。太子哥哥让他去救,他不得不去。哎,最喜欢的新袍子就要这么没了。
结果却就这么对上了一双玲珑的琉璃眸子,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儿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却奶声奶气地和他道谢。
回到府里,皇后娘娘特地让人送来姜汤来让他喝了早点睡,而他却一直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今天那双亮晶晶的琉璃眸子。
又过了几日,皇后娘娘召他进宫说话,他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小人,皇后娘娘话了话家常,他才知道她就是瑞阳长公主的那个宝贝独生女。
待她回去,太子哥哥不怀好意地问他她好不好看?他不记得他当时回了什么话,只记得那十二年他的耳朵就没那么红过。随后就传来皇后与长公主正商议着想让他二人订婚的消息。
可天不遂人愿,太子哥哥出事的当天,也传来了她香消玉殒的消息。
皇后娘娘临终嘱咐他,万事不要出头,要潜伏着蓄积自己的力量,有朝一日一定要为太子哥哥平反。
这三年他对外闭门不出,其实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有外祖父的帮助和历练,他手中已经有了相当的筹码。
就在这时,他却无意间遇见了她。
这本是一个相当拙劣的局,拙劣得他本不想去理会,却实在好奇是谁用这样的法子接近一个皇帝不喜的皇子。
于是他便又一次撞进了一双那样的琉璃眸子。
三爷叹了口气,从树上又翻了下来,朝着营地走去。
接下来的几日,连李邵都开始觉得周翩若不对劲,只要三爷一接近,周翩若就像个小鹿似的惊跳逃开,连吃饭都低着头,不敢看三爷。李邵摸了摸脑袋,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问了问白芷。
白芷更是一头雾水,小姐自从那日从林子里回来就每天茶饭不思,时常走神,夜里也睡不着。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周翩若此时正靠着一颗小树苗拿着树枝蹲在地上划沙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今日沙漠的上空,平铺天际的云层缓缓移动、在起伏的沙漠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三爷不声不响的走到她身旁,周翩若没有反应。三爷望着远处,仿佛自言自语的问道“是觉得我那晚与你说的话不便了?”
周翩茫然地抬头望了一眼三爷,又猛然低下了头“没有没有。”
三爷嘴角扬起一丝笑“四年前的事了,你不用多想。”
周翩若没有抬头,只回了声“是。”
“明日一早便可到达维跶的主城,我已命人先去联络了镇西将军。”三爷问到
周翩若心中欣慰,李邵在外流浪了四年,父母皆亡,外公失踪,如今得知外公还活着必定十分高兴。随即说到“李邵必定十分高兴。”
三爷点了点头,随后说“两年前我曾见过周太傅一面,一切都好,你放心。”
周翩若抬起头,眼睛中散发着兴奋的精光,自己想什么似乎三爷都知道,随后开心道谢“谢三爷照料。”
三爷也望着周翩若笑了笑,“如若未来有机会,可带你前去探望。”
周翩若的眼睛弯的像大漠里的月牙,嘴角像一朵盛开的玉兰花。
远处的李邵、白芷一行人,见到三爷和周翩若的笑,都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到达了维跶的主城,镇西将军早已派了人来到城门接应。李邵走在三爷身后,一双眼睛只满眼期待地望着前方,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
走过热闹繁华的大街,穿过几座杂乱的小房子,终于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前。接应的人敲了敲门对了暗号,把一行人引到了院中。镇西将军正笑盈盈地站在院中,李邵见状,立马猛扑过去喊道“外祖父!”。镇西将军似是被吓了一跳。
周翩若狐疑地看了眼三爷,三爷对周翩若玩味地笑了笑,三爷并没有提前将李邵的事告知镇西将军,为的就是给镇西将军一个惊喜。
镇西将军握住李邵的双肩,将他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才颤声喊道“你是邵儿?”
李邵泪流满面疯狂点头,镇西将军摸着李邵的脸“你有一双你母亲的眼睛……”潸然泪下。
众人悄悄的进了内室,留祖孙俩在院中说话。
直到晌午,用过午饭,李邵才恋恋不舍的与外祖父道别,三爷已经在内室等候了许久。
镇西将军来到内室,对三爷隐瞒李邵的事表达了不满,三爷笑了笑没有解释。随后对镇西将军说到“如今维跶七个部族,完颜为王族,王后母族都烈与古里甲族站大王子,七王子外祖母裴满族与外祖父兀颜族必然站七王子,其余二族中立,形势实则三足鼎立。如今维跶王年衰,七王子年幼,若无意外,大王子可为下一任维跶王。”
“大王子生性暴虐,极具攻击性,这些年烧杀抢掠边境小镇的都是他的人马,若是为王,边疆必将有战。”镇西将军皱起了眉头。
“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助七王子一把。七王子年幼,势力单薄,待羽翼丰满至少也需十年。其外祖父我见过,是个爽直磊落之人,不怕谈不成条件。”三爷沉声说道。
“如何相助?七王子不过九岁幼儿,如何与大王子相争?”镇西将军摇了摇头。
“如若大王子并非亲生,您猜形势会如何?”三爷邪魅一笑。
镇西将军笑着点头问道“可有把握?”
三爷拱手“需得将军助力。”
镇西将军大笑起来,摇着头指着三爷说到“你啊……你啊……还是要坑我老头子的人。”
随即镇西将军沉声说道“单此一条,怕是还不够。大王子在维跶积蓄多年,若是要反,也不是不可能。”
“那可就需要兀颜一族帮忙了。毕竟七王子,还年幼啊。”三爷意味深长地说到。
“裴文忠要是知道他的外孙如此谋算,不知道会不会吃不下饭。”镇西将军玩味地斜了三爷一眼。
三爷失笑,外祖父其人在外人面前给人的感觉确实是个行事磊落,最见不得人暗地里算计的武将莽夫,一开始自己不就是吃了这个印象亏,才白白在外祖父手上吃了那么多苦头吗?实则外祖父看似莽撞却心思细腻,在东边的三年,他早已领略了外祖父的雷厉手段。如今外祖父要是知道自己这般谋算,应该能多吃两碗饭吧,若是事成,指不定还能杀头羊。
见三爷只是笑而没有说话,镇西将军才一脸大仇得报地笑了起来,叫你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外孙,可得去裴文忠面前告告状,让你小子吃吃苦头。
二人随后就此次行事的细节讨论了许久,直到月明星稀,最终才觉滴水不漏,镇西将军和三爷都点了点头。
最后,镇西将军似乎思量了一番,嘴中喃喃念到“若是事成,我也可随邵儿回京,西边可就安宁了。”随即涌上来一丝如释重负。
三爷释然,镇西将军在西边镇压二十余年,如今若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老将军怕是终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二日一早,三爷一行启程再次去往兀颜,裴二和李邵留了下来为镇西老将军所用。镇西将军一身锐气,站在院门口对三爷点了点头,三爷见院子里的人少了大半,也会意的点了点头。二人眼神坚定无比,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