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周翩若与白芷乔装打扮,混入了三爷出行的队伍中,何邵偷偷来看望周翩若,千叮咛万嘱咐,说若是坚持不住长途跋涉就一定要和他说,他会安排人把她送回去。周翩若笑着点头称好。
第一个发现何邵不对劲的是裴二,原本每天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嘿嘿笑的小毛头,忽然不再时时刻刻跟着他,而是每天茶余饭后都要鬼鬼祟祟的跑去队伍的后头。
这天吃过饭,何邵又鬼鬼祟祟的往队伍后面跑,裴二偷偷跟随他,却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周翩若对着裴二盈盈一笑,裴二一愣,随即给周翩若行了礼,然后就揪住了何邵的耳朵,低声说道“谁给你的胆子,西边大漠这么恶劣的环境气候,你还敢瞒着三爷,偷偷带着小姐来?”
何邵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完全不是师傅对手的愣头青,而是一边求饶嗷嗷叫唤一边与裴二过了两招,顺利脱身到了周翩若身旁,捂着发烫的耳朵,委屈地解释到“是姐姐说不放心咱们,非要跟过来,我也没办法。”
周翩若望着何邵的样子觉得好笑,对裴二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师父不要怪他。”
随后带着略微有点为难的语气对裴二说“我本有一事不知如何办才好,今天见到裴师傅,倒是想求一求裴师傅帮忙。”
裴二拱手“小姐但说无妨。”
“三爷前不久才受了伤,需要好生将养。我这次尾随而来,本是想一路照应三爷饮食的。”周翩若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可三爷身边的炊事大娘十分警惕,我与白芷想了诸多法子都无法接近,不知裴师傅可否带我二人引见引见。”
天气炎热,三爷的队伍日行五十里,为抄近路,没有故意往城镇落脚。随行的餐食四份简朴,多以烧饼与肉干充饥,伙夫每到一处休息,便派人去取水,熬一大锅稀粥。
三爷惯来与士兵同吃同饮,烧饼与肉干本就难以克化,接连吃了多日后,胃病又开始反复,林老一日给三爷诊脉两次,都是频频摇头。
直到这日,三爷的胃病越发难受,已经两餐水米未进了,又不愿喝药,林老十分着急。
晚上扎营休息时,裴二悄悄地提着个食盒来到三爷的帐中。裴二从食盒里端出小碗和小碟子,给三爷摆上了筷子和调羹。
三爷看了一眼小碗里乘着的小米粥和碟子里乘着的日渍青瓜和藠头,疑惑的问道“谁安排的吃食?”
裴二第一次在三爷面前如此不自在地开口说“是何邵那小子,说小姐临行前吩咐的。”三爷没有多想,尽数用完了碗中的吃食。
随后几日,三爷的吃食都是由裴二提着的食盒解决的,林老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
直到一日,食盒中除了饭食还出现了几块米糕,三爷尝了一尝,皱了皱眉头。用完饭后,三爷抬头问裴二“她跟来了?”
裴二回到“啊?”随即反应过来回答道“是。”
三爷叹了口气“请她到我这来。”
裴二苦着脸来到炊事大娘这找到了周翩若,对周翩若说了三爷请她过去。
周翩若擦了擦手,也叹了口气。昨日林老找到了炊事大娘,因三爷不愿喝药,想将几味药材添到吃食中让他服下。可其中有味药材味道实在苦涩,寻常吃食中不便添加,周翩若便尝试着做了一点米糕,放入了许多蜜糖,才将药材味道略微压下去,哪里知道三爷一尝就尝了出来。
周翩若收拾了一下自己,来到三爷的帐篷。三爷正伏案写着什么什么,见她走进来便说到“过来坐。”随即拍了拍他身旁的厚垫子。
周翩若走过去在垫子上坐了下来,等着三爷责怪。
三爷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了她几句适不适应这样赶路,要不要送她回去之类的话。
周翩若拒绝了三爷送她回去的提议,又一一回答了三爷的问题,却还是忍不住问到“三爷怎知我在军中?”
三爷笑了笑“都说了你在做点心上没什么天赋,米糕……不好吃。”
周翩若嗔怪地看了三爷一眼,三爷似乎有点尴尬,只好转移话题“你跟过来的事,外祖母可知道?”
“我出来的时候差人送了信,请她不必担心。”周翩若回答。
三爷失笑。随后说到“你明日还是和林老一起坐马车吧,如今行程还未到一半,你从未这样跋涉千里过,骑马对你来说还是困难了些。”
周翩若这几日确实骑马骑伤了,大腿两侧现在都还敷着药,随即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爷又取笑了她几句,周翩若一脸愤愤然,起身说“明天我来给你送药,不许不喝。”然后大步走出了门。
三爷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神色温柔。
月色澄莹,一夜好眠。
第二日,裴二将周翩若介绍给了林老,周翩若给林老行了礼,林老似乎还是不太待见她,只点了点头,就转身上了马车。
往后几日林老熬药,周翩若送药送饭,三爷被逼迫着准时吃饭吃药,他的胃病渐渐缓和下来。林老对周翩若的态度也渐渐升温,随后的路上甚至开始教周翩若一些基础药理。
终于来到边境主城钦阳,边境主要官员武将都在城门外等候,三皇子让江副将走在了最前面,自己则一番乔装,走在了江副将身后。
钦阳主将刘将军与为首的江副将寒暄了几句,就询问为何三皇子没有来,江副将按三皇子的吩咐解释到“殿下路上有事耽搁了,随后就会到”。
刘将军皱了皱眉头,转而依旧热情地要为江副将接风洗尘。江副将摆了摆手拒绝了,按照三皇子的吩咐要先与刘将军了解当前形势与兵马粮草情况,三皇子跟在江副将身后,一同进了将军府。
周翩若一行人则独自进城,前往提前安排好的院落。一路上,只见城内一片萧瑟,许是近年来大小战事接连不断,青壮年大都已逃离或被征兵,留下的大都是老弱妇孺。街边营业的店家也是一片惨淡的景象。一行人望着此情此景,心情沉重,不禁唏嘘。
第二天一早,三爷就将众人聚集在餐厅,安排起了接下来的事。
三爷不打算在钦阳逗留,而是决定自己带人直接前往维达族打探对方情况,周翩若与林老听闻都表示要一同前往,三爷拗不过这两位祖宗,只能无奈同意。
随即吩咐裴二与何邵一行人留在钦阳打探消息,裴二负责带人混入军中打探,何邵则负责摸清城内各种动向。
何邵扮作一个普通公子的模样,先摸进了钦阳最大的集市。集市里人潮涌动,叫卖声不断,何邵找了街边茶楼,在一楼靠窗的位子坐了下,叫了壶茶。
集市上人来人往,却很容易找出规律。多数人是来集市采购生活必需品的,所以走走停停、反复打量。而有一小部分人是来办事的,目不斜视,直奔目的地。
不久何邵就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正快步往市集的小巷里走去,后面的人还十分警惕地瞧了瞧身后。何邵决定跟上去瞧一瞧,放下一块碎银就起身追去。
刚走到半路,身后传来无比噪杂的声音,忽然有人抱住了他的大腿。何邵低头一看,一个满脸血污的中年人正爬在地上抱住他,抬头大声喊“救命!救救我!”
身后的人群中钻出几个一脸凶神恶煞的人,拖起中年人就打,嘴里叫嚣着“跑啊,还给我跑啊,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何邵本不想管这样的事,却听见中年人大喊“你们正经生意不做,却给外族人运兵器!你们这群卖国贼!”
只见打人的脸色一变,嘴里嚷嚷着“你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就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直朝着中年人脖颈刺去。
何邵眼疾手快,一个反手,直接把那人匕首打掉在地。
那人恶狠狠地对着何邵说到“小子,我劝你别乱管闲事。这可是个出了名的骗子,骗吃骗喝还偷东西,他嘴里的话可信不得。”
何邵笑了笑“信不信得,你我说了不算,不如去趟衙门,让官家来评判?”打人的脸色一白,抱着何邵大腿的中年人不自然地也脸色一白。
打人的先声嚷嚷“不过是点碎银子,要什么官家评理。”随后对着手下做了个撤退手势。又恶狠狠地对中年人说到“狗东西,爷迟早要你的命!”说完就钻进人群不见了。
中年人跪在地上,对着何邵磕了好几个响头。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去。
何邵被这事一耽搁,之前那伙人早已不见踪影,叹了口气,把中年人扶了起来。
中年人衣衫褴褛,脸上一片青紫,不住地对着何邵说着感激的话。何邵想了想,不如从他说的那伙人给外族人运兵器开始查,想来也是个突破口。
于是带着中年人回了他新落脚的客栈,给他买了身干净衣服,又请他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