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挤进人群,只见五六个人正在围殴一个人,打人者中还有一个拿了刀子在砍,而被打的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手脸上全是鲜血。在打人者旁边有一头毛驴,毛驴上坐着一个洋人教士。在教士旁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手中捧着一块被布盖住的匾额。
王祖承皱眉道。“这是要将人打死?”
王祖梅纳闷,于是问身旁一人。“老哥,什么事要动刀子?”
旁边的人本来不想理王祖梅这小孩,但见到王祖梅身后跟着的王祖承便愤愤地说道。
“西边教堂的洋人教士,他们抱着匾从桥上过,这桥本来就窄,他们还横抱着匾。这位小哥不小心碰了匾一下,他们就上前辱骂,小哥辩解几句他们便先动起手来了。祖宗都不认的畜生,帮着洋人打自己人下手还那么重。呸!”
那人虽然不忿,但最后一句声音却是压的很低。
这时旁边有一人插嘴道。“打人的几个是西边的无赖,平时只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去年西边起了洋人的教堂,洋人给吃给喝他们便去入了教。成了洋人的教士后,他们几个便明抢明夺,调戏好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洋人也给他们撑腰,官府也没有办法。”
又有一个中年妇人说道。“阿弥陀佛,真是造孽啊。”
最先与王祖梅说话的人恨恨道。“官府不管百姓的事,阿弥陀佛更不管,咱们只有自己管自己,我看不如去投了……”这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后一人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老哥不要胡说。”然后这位老哥就被人拉出了人群。
王祖梅大怒。“难不成就看着他们将人打死?”
王祖梅的这句话简直就是喊出来的,在场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看向他。
打人的无赖中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用手指着王祖梅骂道。
“打死了又怎样?洋大人的事你也敢管?”
王祖承也很愤怒,但毕竟比王祖梅大了六岁。他拉了一下王祖梅的衣角说道。
“走吧。”
光头一伸手,将王祖梅拦住说道。
“想走?小崽子你过来,给洋大人磕个头便放你走。”
王祖梅瞪了光头一眼,抬头向洋人教士看去。就见那洋人教士骑在毛驴背上,抬头挺胸下巴翘得老高,正在用鼻孔看着他。
洋人教士看到王祖梅看向自己,便一指脚下说道。
“我主是仁慈的,过来给我磕个头,你就可以离开了,记得下次不要多管闲事。”
王祖梅本来就不痛快。不仅供尖没有吃到,而且以前还能过几招的和尚慧能,今日只一招就被他放倒,没去学堂被发现回家还要挨板子。现在又被无赖和洋人指着鼻子侮辱,顿时血撞头顶,脑门青筋都爆了出来。
就见他指着洋人教士怒吼道。
“小爷我上跪天地祖宗,下跪父母尊长。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让小爷我跪你?你受得起吗?也不怕打雷劈死你!”
光头也瞪起了眼睛喝道。
“小崽子,你敢骂洋大人?!”
说着抬手就要给王祖梅一个耳光。
王祖梅见光头动手,急忙左脚前迈,扭动腰胯,将上半身的力道全部使向身体右侧,右脚猛地探出向光头裤裆踢去。
那光头始料不及,这一脚撩阴腿坐坐实实踢在光头的裆部。但见光头面现紫色口似菊花,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跪倒在王祖梅身前。
王祖承看到弟弟的这一招撩阴腿暗赞了一声。“弟弟啊,你这几年的功夫算是练在狗身上了。要是让老叔看见,怕是要使出十二成力拍死你。”
其他几个无赖一看光头被踢倒在地便立即将王祖梅围住,其中一人更是挥刀向王祖梅砍来。
王祖梅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看到刀影闪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掌将钢刀击歪,同时又有一拳将持刀人击飞,出手的正是王祖承。正所谓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凡是想接近对王祖梅动手的无赖都被王祖承一一击倒。
本来就气闷已久的乡众一看有人出手,立即一拥而上将几个无赖好一顿暴打。
王祖梅更是亲自上前,将洋人教士从毛驴上拽下,施以一套武当长拳。
只可惜桥上的乡民众多,王祖梅没打几下就被人群挤了出来。
眼看着面前人人有份,而他却无处着力,王祖梅正暗自着急,却无意中瞥见抱匾的泼皮蹲在一个角落,正用匾额挡住,藏在匾额后面。
王祖梅上前踹了两脚,发现匾额着实是结实,他那两脚根本毫无用处。
于是他四下寻找,想找一件衬手的家伙。
忽然脚下“当啷”一声,原来他踢到了掉落在地的钢刀。
这一天的遭遇也是让王祖梅红了眼,他想都没想,捡起钢刀就往匾额上劈去。
那匾额硬木材质,他气力又不够,连砍了几下也就只是把匾额砍掉了些漆皮。
旁边有一挑夫看了不爽,抢过王祖梅手里的刀,自己来劈。
只两三下,匾额就被挑夫劈断,还顺势一刀斩了匾额后面的泼皮。
看着泼皮的头被刀劈出了一条长长的缝隙,鲜血溅射,王祖梅和挑夫都愣在了当场。
不过只片刻,挑夫面露狰狞,把刀往王祖梅手中一塞,上前推开两半的匾额,将泼皮的尸身抛下河去。
事情闹大了,王祖承打掉弟弟手中的钢刀,拉着他的手转头就跑。
有一个人逃离,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一眨眼功夫,桥上就只剩下洋人教士和那几个无赖躺在地上呻吟。
王祖梅回到家中自然不敢乱说话,而是乖巧地跑到院子角落里扎起马步来。
王祖承知道事大,于是将桥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王耀庭讲了一遍。
王耀庭本来还纳闷儿子王祖梅怎么突然变得用功起来,待听到王祖承的讲述后却是大惊失色。
王耀庭想了一会儿对王祖承说道。“此事可大可小,我王家与县令吴大人有些交情,就看吴大人能不能压得住,可朝廷对待洋人的事务又向来都是逆来顺受……。祖承,我这就去拿些钱,你去河西老家躲一躲,等风声过去你再回来。”
王祖承跪倒在王耀庭面前,声音哽咽。“老叔,这次我给咱家惹下祸事了。”
“与你无关,是祖梅那个混小子口无遮拦。”王耀庭扶起王祖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们俩都没有错,习武之人不能除暴安良保家卫国则与瓦犬无异。可惜……唉。我这就去给你拿钱,你带着祖梅一起走。”
王耀庭很快从内堂拿出两锭银子和百十块银元交给王祖承,并再三叮嘱一定小心,遇事忍让,千万不要再惹出祸端。
在院子里乖乖的王祖梅没有等来父亲的板子,而是被父亲督促快与堂兄一起去河西老家。
河西村离合谷县两百多里,这里有王家的一院祖宅,只有一个远房老鳏独守。村里里长最大,除非朝廷出动军队,否则一般衙役还真管不到这里,而里长也是王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所以这里还算安全。
王祖承王祖梅兄弟俩在河西村深居简出,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练武,一呆就是一个多月,直到有一天里长给他二人带来了一件惊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