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杏花春内。
沈未凝穿着一身燕尾青的长衫,高高的束着长发。
因为年纪尚小,身量并不足,在花楼里并不显眼。
顶多是位年纪浅的公子。
“哟,真是稀客,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这位公子是来找谁的?”
老鸨穿的花枝招展,年纪却并不大,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身上扑着厚重的脂粉,可那双眼睛依旧夺目。
“我是来买货的。”
沈未凝的声音清亮,丝毫没有掩饰她此刻来这里的目的。
京城第一花楼名叫杏花春,表面上是花楼,招揽客人。
实则卖的是杀人的生意,绰号无影楼,专门搞暗杀。
只要是有钱,到这里来就能够买到想要的东西。
前世她也是嫁给了夏侯凉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老鸨敛去了笑意:“那请公子等一等。”
“我没耐心,恐怕就不等了。”
沈未凝将一个钱袋子扔到了老鸨的手里,说道:“我现在就要见。”
老鸨为难的说道:“只是……今日不凑巧,我们家主人在这里,还要请示了我们家主人才能引荐。”
无影楼的主人?
沈未凝蹙眉。
上辈子她只见过无影楼的主人一次。
没想到这辈子这么快就有交集了。
杏花春的顶楼一直都是禁地,分为九层,第九层就是无影楼楼主的地盘。
“女人?”
帘子后面的声音富有磁性,带着几分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阴柔,不难听出慵懒:“还有点意思。”
“楼主要见吗?”
“带进来,我看看。”
那声音戛然而止,还有些许的余音绕梁。
一看就是内力深厚。
沈未凝进去的时候,只见青幔后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我今天有兴致,你如果能赢我,我送你一个影子杀手。”
他的手微微掀开了帐幔,那十指修长,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三分,皮肤出奇的白皙,身姿高挑挺拔,如冰雕玉琢一般的人物。
无影楼楼主公子楚,复姓公子,单名一个楚字。
据说有着一张倾倒众生的面容,因此戴着一张面具来掩饰住自己的美貌。
此刻的公子楚戴着一张铁面具,一身殷红色的衣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袖袍宽大,微微露出胸膛,半边肩膀上绣着金丝银线,似是彼岸红花,三千墨发慵懒的披在肩上。
“过来。”
公子楚的声音渗透着蛊惑力,他不过微微招手,就让人忍不住的上前。
“传闻公子楚杀人不眨眼,尤其喜欢给人剥皮去骨。”
沈未凝似笑非笑的看着公子楚腰间的那把银色匕首:“如果我输了,这匕首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公子楚的手顿了顿,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散发着微弱的寒光。
“果然有意思。”
沈未凝不缓不慢的说道:“如果刚才我就这么走过去了,也不问问赌局是什么,恐怕立刻没命,所以话还是说清楚的好,如果我自认赢不了,我宁愿该出多少银子就出多少银子,也比要了我的命强。”
“倒是知趣儿。”
公子楚放下了那只手,青幔也随之垂了下去。
“玲珑棋局,如果你能赢过我,我就送你一个影子,如果你输了。”
公子楚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说道:“我要你这身皮。”
玲珑棋局。
沈未凝依稀记得,这玲珑棋局是她嫁给夏侯凉两年之后才被破解。
当初夏侯凉招揽了很多的能人异士,想要破解这个棋局,为了得到公子楚的一个承诺。
毕竟有了无影楼的支持,夏侯凉要成大事就事半功倍。
偏巧,最后这玲珑棋局,是她破的。
“玲珑棋局已经有数年没有人破解了,只是一个影子,未免太廉价了。”
沈未凝微微勾起了嘴角:“影子杀手的钱我照给,我要你一个承诺。”
“放肆!”
“大胆!”
周围的一男一女抬起了手中的长剑:“竟敢和主子讲条件,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沈未凝恍若未闻:“我再等楼主你的答案。”
“好。”
公子楚回答的干脆果断。
冒着扒皮的危险去闯玲珑棋局的男人他见过不少。
为了一个承诺,不怕被扒皮的小姑娘倒是头一个。
“过来。”
沈未凝走上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房间内檀香氤氲。
眼前的玲珑棋局已经下到了一半。
很明显白棋领先太多,黑棋落后数子。
乍一看倒是不难,但实际上走错一步,就满盘皆输了。
他倒是想看看眼前这个乳臭未乾的小丫头,能下出什么花样来。
这是前朝棋圣与旧友下剩的残局,并不是谁都能执子。
沈未凝肤若凝脂,如兰花一般的纤纤玉手很快拿起了一子。
开始下的时候很快。
到了后来的时候,不得不谨慎了下去。
公子楚面具下的神色晦暗不明。
沈未凝执子,看着公子楚脸上的铁面,说道:“楼主,你输了。”
落子那一刹那,棋局已破。
黑子峰回路转,险胜一子。
公子楚的声音低哑:“你才虚晃一招,是为了引开我的注意,好杀出重围?”
“是。”
“东南角的棋子,你一早布好了,只等我进去?”
沈未凝淡淡的说道:“你大意失荆州,以为那里安全无虞,如果你避开不下,我或许真的赢不了你。”
“有趣。”
公子楚懒懒的挥了挥手,便有人将棋盘撤了下去。
“许你一个承诺,影子你随意挑。”
“我要这两个人。”
沈未凝指着方才对她拔剑的一男一女,眸中暗沉:“开个价吧。”
公子楚半卧在榻上:“今日我心情好,送你了。”
“是吗?那多谢。”
白捡的便宜,不要才是傻子。
更何况她现在银子短缺,不过是赌一赌公子楚为人阔绰,不会小气。
沈未凝站了起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只觉得右手的手腕被人攥住了。
她的目光一瞬冰冷。
公子楚的指尖微凉,正在给她探脉:“女扮男装稍逊,谁家的小姐生的这样水灵?”
他的声音几分阴柔,几分沙哑,似是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罂粟,却带着致命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