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季虚白得闲,唤来宫南雪道:“小宫儿,你既已入了御心界,一面须学御心之法,一面仍要巩固御身之道。现今通天道的课程便不适宜,可以修体术,如拳掌,如刀剑,进而发挥人体潜能,你可想过学什么武功?”
宫南雪依然惦念那日季虚白于冀云殿舞剑的奇妙感受,不假思索道:“小宫儿想学剑术!”
季虚白精于剑道,甚觉宽慰,于是每日拂晓教习宫南雪剑术,日升教习御心之法。
宫南雪内心渴望强大起来,又把族长的话牢记心里,是以修行向来刻苦,时常勉励自己,逐渐养成了自律的习性,却也无欲无求,亦可谓是随心所欲。
心境如此,暗合御心之道,转眼两年时间,宫南雪已能将星格之气运转七十一周天而无阻滞之感,印证《问虚心诀》第二篇后记“御心极致处能引气七十二周天,登堂入室也”。
宫南雪深知过段时日将要破御心入御气了,心间自然欢喜无限。
且说这两年间时有赵南征前来探视宫南雪,发觉他于境界进展平缓,却在剑术上的进度比之寻常人犹有过之,不禁为他欣喜。
赵南征前半年尚愿与宫南雪切磋剑术,其后便只说些师兄弟趣闻,或是吹嘘自己下山降妖除魔的厉害。
时日一久,赵南征开始会敞开心扉说道喜怒哀乐,更多时候是对清儿说些不满的话来,却是多有感慨之处,嘀咕道:“我自问人缘极好,却为何搞不定一条小蛇?害的我时常被心儿取笑。”然后取出一支洞箫来,抑扬顿挫的吹起来。
宫南雪在不经意间觉得赵南征是想与清儿述说心事,把找他当做借口,亦感哭笑不得。他但见赵南征的洞箫奇特不凡,吹的曲子沁入心脾,问起由来。
赵南征得意的道:“我唤它‘欢乐极’,是在剑道宗镇妖塔寻来的法宝,甚合吾意,便修成了同源法宝。”
宫南雪见过书上说道法宝种类众多,多为凡物,能称上神器的屈指可数,当世记载七大神器,业已数百年不曾出现。其下是仙器及灵器,却也并不多见,亦无过多记载。宫南雪多有听说同源法宝,但不解其意,问道:“法宝和同源法宝该何解?”
赵南征道:“一人可以拥有无数法宝,然而都是死物,于修行辅助不大。于是便将这无数法宝之一,觅得与己修行相得益彰的,与己星格气运相连,便是伴随一生的同源法宝了。同源法宝认主也护主,可以不断修炼,与主人境界相连,更好的发挥其威力。”
宫南雪道:“既是如此,那是否不能拥有极多同源法宝了?”
赵南征点头道:“那是自然,毕竟心力有限,只能历经御圣界及其后境界,每跨一界,便可多修一回同源法宝。当然,能称上灵器以上的法宝,都具有灵性,只需得到它的认可便可,若然拥有,那是极好不过了。”
宫南雪喃喃道:“灵器?仙器和神器么?”
赵南征道:“对啊,他们终究不算死物,无法修成同源,却能随主人心意而动。宫师弟,你可莫痴想能同时拥有两件,它们毕竟有灵性,不会只认一个主人的。所谓‘器择主,主择器,无生有二’便是此间道理。嗯,我与宫师弟说这许多干嘛?灵器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譬如本宗问虚神剑,又有谁配拥有的呢?”
话说王心儿也常来冀云殿,便是要找清儿玩耍。这让宫南雪极其郁闷,一条蛇有什么好玩的?但能隔三岔五的见到王心儿,无论如何心里都是美滋滋的。王心儿偶尔也会笑眯眯的看着宫南雪修行,说些自己所得所悟,许多时候都令宫南雪茅塞顿开。
时值问虚会武,且说问虚会武设定三年一轮,至第三轮次年是十年一度的万宗朝圣,便作空年,意为每十年有三次问虚会武,主要因为问虚宗入门弟子众多,为避免人材流失,才有频繁的会武,选出前三甲让诸掌座亲自培养。
问虚会武一般来说是入门弟子有迈入大道者的比试,当然也有出众者在御气界便有不菲的实力,通过长老举荐参与会武。
王心儿天资聪慧,虽已是入室弟子,但在她的要求之下,自然得到诸位掌座推荐,参与入门弟子一方的比试,倒是在问虚会武中得到很好的名次。
入门弟子向往问虚宗学道,自然不会相让,王心儿取得三甲确实是实力如此,能跨越境界战胜师兄弟,却也引起一番轰动。
这些见闻都是经过赵南征的闲时叙述得来。王心儿是绝口不提的,甚至宫南雪有意问询,也被敷衍应对,只说:“雪团要好好修行才是!”终有一日才提及一次:“苏子妙师姐也参与了问虚会武……”便似说错话,再不愿说道。
宫南雪本想落个清净,才没随师父去观问虚会武的比试,没想到错过了大开眼界的机会,倒是追悔了几日。
那苏子妙虽比宫南雪晚了近半月修行,但她终究是九门星格的天资,达到御气界也不足为奇。令宫南雪奇怪的,是王心儿的神情,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终于又向赵南征问起了。赵南征得表现有些扭捏,回答得模棱两可,然而还是断断续续说出了大概。
原来问虚会武时,王心儿和苏子妙对阵过了,但因苏子妙太过要强,结果被王心儿打断了一条胳膊,不过好在可以接好,但恐怕修行要停滞一些时间了。
宫南雪心想:“这也怨不得心儿啊。”也说将出来。
赵南征的回答是:“同门切磋,胜负有那么重要吗?长辈们明里不说,然而误伤同门,究竟是错了。”又堵住宫南雪欲反驳的话道:“我是说都错了,都有错!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问虚会武后不久,周虚阳匆匆赶回。次年,王虚仙自灼罗洲回来,满腹心事,只说暗潮涌动静等其变,后将问虚山上下全都巡视一遍。
又逢万宗朝圣盛会,王虚仙带宗门精英前去神川,依旧让周虚阳暂代掌宗一职。
王虚仙这一回一去,时间紧促,都不及安稳的陪王心儿吃个家常便饭。王心儿也不恼,反是心疼爹爹操劳,临行之际,依依不舍相送,说道:“等爹爹回来,心儿准备了很大一个惊喜!”
王虚仙展开久违的笑意道:“我的好心儿!有你在爹爹身边,爹爹又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王心儿不解道:“爹爹什么放不开?”
王虚仙道:“等爹爹回来与心儿好好说说。”
宫南雪跟随季虚白来目送掌宗,听到了他父女二人的对话,一开始也没想到王心儿说的惊喜是什么,后来才知王心儿大胆,意欲独在闺房凭借一己之力承受雷劫。
那日宫南雪在书房翻阅心诀,见窗外一处夜空隐有风雷涌动,想起王心儿半月前的吐言,联想到心儿天资聪颖,若在十岁前受大道将成之劫难,纵观千年,少有耳闻,不正是惊喜?
宫南雪对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觉心有担忧,心儿若能成功,必是大道初成,以真正进入天道的康庄大道;若然失败,只怕苦修多年的境界一朝尽毁,身体亦将虚弱,重新修炼时委实更加不易,岂非不是成了惊吓么?
宫南雪先受了惊吓,便跃上房顶仰望夜空,心中祈愿心儿一切安好,但见黑云滚滚,紧压霄云殿,酝酿着一道震天撼地的天雷。宫南雪远远见着,便觉心有余悸,何况只有九岁半的王心儿。
宫南雪正胡思乱想时,却听有人淡淡说道:“小朋友无需忧心,你的师父在霄云殿上,区区小灾不足挂齿。”
宫南雪回过身来,见是穿着一袭玄色长袍的年轻女子,面容姣好,不施粉黛,猛一看倒有惊艳的感觉。他讶异道:“大姐姐是谁?怎地知道我师父在那里?”
年轻女子笑道:“小嘴可讨喜呢,敢唤吾做姐姐。也罢,看你乳臭未干,本姐姐不和你计较呢。”见宫南雪一直盯着自己看,笑的更浓了:“小朋友,姐姐好看么?”
宫南雪肃容道:“好看!不知道大姐姐是掌宗师伯的弟子还是周师伯的弟子,为什么会来冀云殿?”他从未见过长老们的弟子来过冀云殿,来的不是掌宗的弟子就是二宗主的弟子,过来请季虚白去议事,故才有此一问。
年轻女子不答却说道:“来看你喽,小宫儿,小雪团。”
宫南雪心下大为惊讶,下意识道:“你如何知道……知道我的小名……”
年轻女子收回笑容道:“这天下的事,吾不知道的多,然而知道的也不少!”宫南雪惊讶过度,呆呆望着面前看似无所不知的女子,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