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的朱祁镇一直没寻到逃脱出路,听着从耳边“呼呼”飞过的套马绳,他心中的急躁又加深了几分。突然,一声尖叫声骤然响彻后方,朱祁镇只觉身后一松猛然回头探去,发现阿呆已被套马绳套下了马,他揪心大喝:“阿呆......”
重重摔在地上的阿呆万念俱灰心知难逃活口,一连摆手让朱祁镇走。
朱祁镇踌躇瞬间,一咬牙驱马而去。
“报.....明国皇帝丢下同伙扬长而去,不知所踪。”
“你们这群饭桶。”恼羞成怒的赛罕王挥鞭就打。
巴和图眼皮一翻劝道:“大王责罚哨探有何用?眼下应当派儿郎们继续追去。”
赛罕王脸微微一红,有些难为情吩咐:“传令,全军务必活捉狗皇帝。”
........
“刘将军哪里走?”
朱祁镇眼看将要逃出生天,忽听一声大喝传来,只见王员外领着一干家奴拦了去路。
“你这狗贼,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朱祁镇脸上肌肉愤怒地抖动了三分,眼里迸出火般的凌厉目光怒视着王富贵。
王富贵捏紧着满是汗水的手,顶着胆子回敬:“将军能活着逃出去再说!”
“刘将军,杨某人来助你。”正当这时,一声大喊如救火之水飞了来。
朱祁镇目光一转,瞧见一辆马车不要命般冲来吓得家奴四处躲避;见家奴慌乱一片,慌不顾彼的王富贵不知来者厉害便驾马而逃。众家奴见王员外弃他们离去,继而丢下手中的家伙一片溃逃。
“吁.......”杂役弟弟制住马儿跳下车来,立即跪倒在朱祁镇马下:“小人愿效犬马之劳,恳请将军收留。”
“此事暂且搁置,荣事后再说。”
朱祁镇回想此人先前的告密,心中自然抵触其请求,但转头一想此人拼命来救自己,若一味回绝也落一个不记恩情之嫌,于是只好将其晾着不做表态。
杂役弟弟见刘将军没有一口拒绝,心中已是十分高兴,他知道要想刘将军对自己改观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
“将军不记小人前嫌,小人已是感激不尽,既然不能为将军当牛做马,那就请将军上车让小人送你离开此地,以报将军不杀之恩。”
朱祁镇听言有些诧异,心中莫名对阿呆产生了愧疚之情,但他依然没有答应此人,而是淡淡回了一句:“我有要事办,你自行离去。”便调马往回而去。
“报......明国皇帝竟然去而复返,军中将领请示大王该如何处置。”
巴和图站立马出身抢道:“此乃天赐良机,大王可不能再妇人之仁。”
赛罕王本还担心事后该如何想给兄长交待,现在闻狗皇帝回来,不由重重松了一口气:“传令下去,如活捉不成一律剿杀。”
朱祁镇原路返回见阿呆被绑在马后拖行,其余瓦剌兵则拥着汪古女子在一侧嬉戏笑看;气得他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让其顿失理智,飞奔杀向马上嬉笑的骑兵。
“狗贼,受死!”一阵疾风飞掠,马上的瓦剌兵呼地一下人头落地,瓦剌士兵大惊纷纷扔下怀中女挥起套马绳围来;朱祁镇本欲下马搭救救阿呆,发现套马绳接连飞来唯只能驾马闪躲,可此地一马平川不像那部落院中障碍物杂乱居多,凭他百般躲闪也逃不过漫天套马绳。
“套住了....套住了.....拉他下马。”为首的小头目喜狂大喊。
朱祁镇深知一旦落马,生死便成定数,于是拼命砍断绳索,但一根刚斩断接连几根套马绳又飞来让他更是首尾难顾。僵持不过多久,朱祁镇与马儿一同被拉翻在地,荡起一片尘土,瓦剌兵为抢头功快步飞奔蜂拥而至。
眼看贼兵如潮水般涌来,朱祁镇脑中闪过无数后世屈辱的历史,一时心中悲情而生无声呐喊:“我不能倒下,我身后可是万家灯火!”他心无畏惧手执武器顽固抵抗。而就在此刻,一声震天大吼铺天而来惊得朱祁镇心头一颤如那梦中初醒。
“刘将军,杨某人来救你了!”
瓦剌士兵闻声被吓了一跳,但只见一辆马车杀来,面上尽露不屑之情。而正是一辆马车不足为惧的假象,才让他们低估了驾车之人的决心。
杂役弟弟望着蚁虫般的鞑兵,心下的恐惧让他头皮发麻:想着这要被抓住,那还不得被扒了生吃?但他在来之前就用布给马儿蒙上了双眼,抱着“勇则生,怯必死”的无畏义无反顾碾进争抢头功混成一团的士兵堆,些许瓦剌士兵躲闪不及,被马车冲撞碾压而过。“咔擦....”一阵阵骨裂之声伴随哀嚎随即响起,被蒙住双眼的马儿听到尖叫声而看不见前方状况大骇不已,当下变得十分狂躁以至惊慌得四处乱窜,搅得士兵人仰马翻相互践踏。
绝处逢生的朱祁镇看到此,手中忽然有股莫名的力量让他心血澎湃,这也许是人对活着渴望的本性!他迅如疾风斩断身上绳索迎击前来的士兵。
头目见军心大乱,只能望而兴叹束手无策,谁叫大王下令要活捉呢!
“大王有令,活捉不成,即刻绞杀!”哨兵的呐喊犹如平地惊雷的巨响,如一波波涟漪蔓延开来。
憋屈不已小头目听到此言犹如望梅止渴,于是拔刀大喊:“活捉不成,一律绞杀!”
朱祁镇左右瞟了瞟,见瓦剌兵眼神露出凶色,他仓忙弯下腰扛起阿呆向着马车方向突去。
头目千夫长见朱祁镇拼命反抗,当即下了狠令:“放箭!”
“咻.....啊...”朱祁镇忽觉手臂一疼,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低头一看箭矢正中肩上急得他冷汗直流。头目见朱祁镇中箭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活捉的幻想再次燃起,于是下令撤回射箭。
朱祁镇扛着阿呆四处躲闪,全身已是到了精疲力尽边缘,见鞑兵收箭再次扑来,前世而来的他竟然对这一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无力感,也正是现在,他终于领悟到自己想凭前世认知拯救大明,在历史滚滚洪流中显得多么狂妄、无知与渺小。
岌岌可危之时,杂役弟弟拼命驱马驰骋乱闯,硬生生碾出了一跳尸首之路。
“刘将军,小的来救你了!”
对于杂役弟弟驶车来救,朱祁镇并未有太多喜悦波动,望着肩上为自己挡住无数箭矢的阿呆,他一时间鼻子有些发酸:“我一心想救天下苍生,到最后来许多无辜百姓却因我而死,天意弄人啊!”
“刘将军快上车。”杂役弟弟大喊着伸手来拉。
朱祁镇仰头看去车上,杂役弟弟脸上虽有急色,但目中的不屈坚毅却如一丝光芒闪耀着他:“一介百姓皆能不屈,我有何理由不能振作?百姓既然为我而死,我若不为他们报仇又怎能心安?”他忍痛鼓起全身仅剩的力量,接过杂役弟弟的手攀上了马车。
“放箭....快放箭!”头目忽见事态陡变,吓得声色颤栗了几分。
飞来的箭矢射到马车木头之上,砸得车栏“笃笃”作响。
“将军坐稳了!”杂役弟弟抹了抹额头大汗,挥鞭驱策马儿冲向人群,朱祁镇捂着手臂躺下身子防止被窗外箭矢击中。
眼看朱祁镇就要乘车而逃,小头目从之前的担心颤栗变成了惶惶不安:“围住,快围住!”
严令虽下,可身为马上战士的瓦剌兵在马下根本契合不到一块,只一味围去反倒造成士兵相互拥堵,给朱祁镇逃生创造了绝佳便利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