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的早餐一向以中式为主,内容简单朴实。尹霜的爷爷是穷苦出生,家门严谨。陈瑛虽有来头,可性格决定生活方式。况且习惯成自然,尹家在吃用上一向是简朴为主的。早餐多是豆浆油条、米粥和两个清炒小菜,煎蛋等等。何婶的手艺更多的表现在打理家务上,厨艺一般。但今天的早餐……十分特别。
还是米粥、小炒和煎蛋。但米粥里加了虾仁,好象还有虾泥,味道咸鲜不说,烫得红红的虾仁和翠绿的芜荽摆在纯白的粥米上,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开;清炒西芹算是尹家早餐上的常见菜了,虽说是家常饭,可是要炒好了其实是很难的。又要断生又要清脆,何婶还总是泡不好那个百合,不是生的就是发绵。可唐甜炒的却是恰到好处,还加了鲜红的果椒提色。那鸡蛋煎得最好了,一面发黄泛焦,一面却嫩得和水鸡蛋一样。盛在尹剑碟子里的还是两个五角星的样子不说,甚至在上面还用蕃茄酱之类的东东画了两个简笔小人,一个笑兮兮,一个歪嘴气嘟嘟。
尹剑小朋友早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给新妈妈一个下巴威。可这顿早餐其实太让他震撼!他很喜欢,可溜了一圈没找到理由,没想到理由竟然摆在了碟子上。气得咬牙,狠狠往过瞪。可坐在他对面的新妈妈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有些怯的、好声好气和他说话:“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几成熟的?一个七成,一个九成。你尝尝,喜欢哪个告诉我。”人家好声好气的,声音还特别的嫩,尹剑小朋友一肚子气憋着没办法往出泄,只好化悲愤为食量。痛痛快快的吃完了两个煎蛋,三碗虾仁粥!
但想让他认输,是不可能的。所以吃完饭后,果断拐上老爸去科技园,而且就带他一个人去。尹霜想了想,就点头了。尹剑高兴得直冲他的新妈做鬼脸,可那个新妈却只顾低头削苹果。
一连三天,唐甜每天早上都会六点起来给全家做早餐,午餐也会做,不过吃饭的只有她和婆婆陈瑛。那父子两个天天在外面玩得大半夜才回来,而婆婆陈瑛是个极严肃的人。吃完饭就回书房,没事基本不出门。晚饭也是这样,嗯,晚间节目也一如刚开始一样。唐甜和尹霜各占大床一半,背对背睡觉,井水不犯河水。
第五天,是唐甜回门的日子。哪怕是新社会,这也是中国传统。不过各个地方的风俗不太一样,唐甜这个回门的日子是何洁订下来的。理由不详!尹剑小朋友这几天霸占他爸习惯了,乍然听说老爸要出门一整天,还是和后妈在一块,心情就不好。早饭的时候黑着脸,要不是陈瑛瞪了他一眼,估计就要摔摔打打了。按说这样的举动挺让人发窘的,可那块水果糖却似乎并不觉得。
去何家的路上,低头看她的手机玩,根本没有告状的意思。到何家后……很意外的,家里很多人,除了唐中强和何洁,何捷和王馨茹也在。另外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及参加婚礼的亲戚,乌乌泱泱的挤了一屋子。尹霜很快被一帮人包围,而唐甜则被王馨茹领到了她原先住的屋子里。
“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象是娘家人一般的亲切关怀。唐甜微笑着垂下脸,一会儿点了点头:“他、人挺好的,就是话少点。”王馨茹笑了,她早就知道,唐甜这副模样应该极对那种男人的胃口。“那他儿子呢?好处吗?”这次回答的时间长了点,最后摇了摇头。王馨茹叹了一口气:“这个不急,慢慢来吧。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让着他点也就是了。你婆婆对你怎么样?”
“和他一样,话很少,不过也并不管我。”
“那就好。尹霜过完初一,就要回部队了。这几天,你们好好相处。就算他走了,你也可以多给他打电话或者发邮件。知道了吗?”王舅妈的态度十分热情,一直拉着唐甜的手在屋子里说了一个小时的话,才算是出来。
再然后,家里开了四桌。尹霜做为新女婿,自然少不得喝酒。唐甜也少喝了一点点,不过她的皮肤有点小小的特别,哪怕只喝了一点,也象是快醉了一样,酡红红的。
“甜甜,你还好吗?”吃完饭,男人们还是聊个没完。唐甜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装酒醉。可她这边还没等酝酿好情绪,直接睡过去。肩膀就象是被人扶住,然后粗砺的感觉捂在了颊上。“甜甜,这是几?”一根男人的手指头开始在眼前晃,回给他的干脆就是闭眼、歪头,睡着了。
“呵呵,甜甜很乖的,平常从来不喝酒,这怕是有点醉了。”好象是唐中强的声音,然后尹霜似乎说话了:“那我就带她先回去了。她好象醉得不轻。”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客套。尹霜半抱着东倒西歪的女人,出了门。唐甜闭着眼,却也感觉到,好象有个什么人想帮一把的,可尹霜拒绝了。警卫员小陈开的机,已经停在了楼下。唐甜先被扶上了车,然后尹霜跟着坐了进去,客气道别,一路离开。
腊月的南京,很冷。车里的暖气打得很足,并没有开一丝的缝隙。按说如果有人喝醉了,怎样也该开一丝才是。可是、没有。
唐甜大概明白了,不过她也不大想立马‘醒’过来。反正醒过来和没醒过来,对于她和尹霜来说没什么关系。他们基本上不怎么说话的!尹霜在家有限的时间全部贡献给了他儿子,留下很少的一部分便是打电话和看报纸。每天晚上很晚才会回房间,而回来不到十分钟,便已经洗澡上床睡觉。最初的几天,唐甜确实蛮懵的。她当然知道这桩婚姻和爱情那个东西木有关系,但象冷成这样,还是有点意外的。
不过经历两天的心理建设,唐甜已经想通。这样其实才更好。反正他也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他。干什么非要逼着两个谁也不喜欢谁的人,在一起表现亲热?要是为了下一代的身心健康也算,可明显的他们之间没有那一条项目。既如此,与其别别扭扭的互相试探,干什么不大家都省事一点?更何况……何家的任务是要她嫁人。她听话,嫁了,便算是完成。至于和尹霜好还是不好?谁又管得着呢?难为王女士还辛辛苦苦的教了她一个小时的驭夫术?她根本不想驭好不好?而且,更难得的是,这个尹霜对她真没想法。
还有比这更理想的婚姻吗?他们彼此尊重,各自尽好自己的职责,也各自不打扰对方的生活。甚至还帮唐甜完成了帮何家人的心愿!简直是上帝给她个人搭配的完美菜单!
……
先是闭着眼睛装睡,到了车里好象察觉到了什么。长长的眼睫开始一扇扇的微动,不过并没有张开眼睛,或者偷偷的往外看。而是把脸颊往窗户的另外一边斜了斜,藏下半张脸。然后,表情一点点的平静,蹙着的眉头平复,略是晦黯的脸上呈现出了平静以至于愉悦……待车停时,已经自己睁开。黑漉漉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水气。不过,倒是对车停的这个地方,有点奇怪。
地下停车场?
“我们,不回家吗?”声音又嫩又软,水汪汪的一说话就象是在对人撒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没意。但难得出来一趟,尹霜要在离开南京前,把一些事情安排妥当。“这里是华庭兰轩,我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你上来看一下。”
华庭兰轩?这个唐甜自然知道。前年新起的楼盘,左边十字路口就是仁爱医院,右边不远处便是两所大型超市,隔过两条街有一所本市极有名的幼儿园。虽然偏离市中心,但也算是地段颇为不错的。华庭兰轩的房子以复式楼中楼为主,却也有格局偏小的单人住户。主要消费群订立为年薪二三十万的白领消费层。这里的房子,尤其是精装房,卖得很不错。尹霜,怎么会在这里有一套房子?
自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通往上,十五楼,1506室。
两室两厅,大约一百刚有余。不知是精装完成,还是找人设计的。反正家里的装煌全部完备,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设计风格很活泼,深蓝浅蓝交相错映,星际的色彩,象是……按尹剑的喜好风格设定的。
“我初二准备走。妈的工作很忙,有时候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如果你在家里住得别扭,可以带小剑来这里住。你的店离这里也不算远,对吗?小剑的学校也在这附近。这是钥匙。水电什么的会有人管,你不用操心。这里的安保也算好。不过小剑的性格淘气了些,以后,要劳烦你,多费心了。”超过一百个的字,算是两个人认识以后,尹霜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他很郑重的交过钥匙,唐甜接过,却觉得有点沉。因为钥匙的下面,还夹着一张银行卡。
“这是给你的家用。”七个字的解释,简单利落。唐甜倒是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们这种关系不大象夫妻,象雇主和家庭保姆。既如此,他给家用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卡的背后粘了一张小纸条,是姓名和密码。她的名字?她的生日?
唐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尹霜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沉声:“我答应给你的,就一定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