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忽然发现,即便经过她十几年的的调教与打磨,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兽性、与野蛮依旧没有完全泯灭,一旦失去了掌控,他就会成为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把整个大夏王朝都带进不可预知的深渊。
她又想起了先王帝皋驾崩前把还是一个倔强的小男孩的履癸的手交在她的手里,气若游丝的说,他把这个王孙和几百年的大夏基业都交在她的手里了……
正是先王帝皋的这句话,让她十几年来,丝毫不敢懈怠,把一个任性倔强的小男孩塑造成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然而,她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先王帝皋曾告诫她,风雨飘摇的大夏王朝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王者,而不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元妃蓦地用力挣脱履癸,双眼紧盯着他,满脸肃然与萧杀:“大王,您是君临天下的天子,请注意您的天子威仪!”
履癸一下子呆住了,看着元妃那冷冰冰的一张脸,心头的火苗顿时熄灭,还莫名其妙的有些羞惭与害怕。
朕是整个天下的王,跺一跺脚,整个天下都要震颤,朕会害怕自己的女人?
履癸愣了片刻,抖抖胆子,做出王者应有的威严,冷冷的对视着元妃:“朕是天子、大夏之王,用不着谁来教什么天子威仪!”
履癸说完,一转身,拂袖而去。留下元妃直愣愣站在那里发呆,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她隐隐预感到,她也许拉不住这匹野马的缰绳了!
履癸丢下元妃,气呼呼的离开后宫向前朝走去,长随阉人一路小跑地紧跟着。
“你是朕的妃妾、朕的女人,不是朕太师,更不是朕的母妃。给你二两颜色就开起大染坊了……”履癸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履癸凯旋归来的喜悦一扫而空,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这次出击北狄,战事太过顺利,王室未到,敌酋便闻风而逃。履癸率一万大夏勇士全速追击,也只追杀了几百名掉队的老弱残兵。牛羊马匹倒是缴获了不少,可是连一个像样的狄将都没有碰到,这丈打得实在是不过瘾。
履癸浑身精力无处释放,回到王都,匆匆交代完军务,便急匆匆赶回后宫——三个多月没有见到元妃有洛氏了,履癸还真是想她了。
生过太子之后的元妃有洛氏身材渐渐丰满,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雍容与妩媚。元妃一身粉色宫纱,玲珑的娇躯若隐若现,更兼的腮染桃花,飘飘躬身行礼,露出那一对他怎么也把玩不够的宝贝,顿时让履癸心燥如火,难忍难耐。
谁知道自己一张热脸结结实实贴上了冷屁股——好你一个有洛氏,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还缺你一个女人了?
履癸一个人躲进上书房里生闷气,两名长随阉人退在门外侯着,不敢打扰。
天色暗了下来,长随阉人进来燃了灯烛,消息翼翼的禀报:“干辛大夫侯了多时,大王见还是不见?”
“不见,让他滚!”履癸气呼呼道。
“是,大王。可是……”
“可是什么?”
履癸斜眼一瞪,长随阉人吓得一哆嗦,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干辛大夫说,他有天大的机密要事……”
“天大的要事?朕身为天子也没见过天有多大呢——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是,大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长随阉人应了一声,躬身退出去,刚到门口,履癸又道:“让他滚进来!”
干辛这家伙生得贼眉鼠眼,干巴得像一根麻杆,却有一肚子坏水,一向会扯虎皮拉大旗,危言耸听。但在关键时候却能想出绝妙的鬼主意。与犬戎一战,大夏王师追击犬戎,深入不毛之地千余里,眼见粮草不继,就要无功而返。还是干辛出的诱敌之计,一战而全歼犬戎全部主力,天下震恐。
干辛最擅察言观色,最能讨履癸欢心。此时履癸正在懊恼,说不定干辛能带来几件开心事。
不一会儿,干辛大夫进来,纳头便拜:“臣干辛叩拜我王,恭贺我王凯旋归来。我王伐西戎、灭北狄,威震天下。功迈少康、威追大禹,先远历代圣君贤王所不及也……”
“得得得,马屁就别拍了。这次追击北狄,连一名狄将也没有斩获,谈什么灭北狄……”
干辛忙道:“那也是大王威风太盛,狄人逃得太快了……”
“哈哈哈……这话倒不错,朕爱听——朕派你东巡诸侯,催缴贡赋,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借大王天威、托大王洪福,天下诸侯无不感念大王威德,臣所到之处,各方国诸侯、酋长无不欢欣鼓舞、踊跃捐献。所缴纳绢帛粟米、各种器具、金银珠宝不计其数。臣皆已缴付有司查验入库。这是清单,呈大王御览。”
干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长随阉人接过递给履癸。履癸接过看时,正是天下诸侯方国的贡赋清单:昆吾国,粟米若干斛、陶器若干件……豕韦国,黑猪若干头,青铜兵器若干件……葛伯国,葛布若干匹,乐器若干件……
“有没有以次充好的?”履癸问。
干辛得意一笑,答道:“臣现场查验,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再敢糊弄?”
履癸看得眉开眼笑。自高祖帝孔甲始,夏王室三代都没有收到过诸侯方国的贡赋了。犬戎一战,让天下诸侯重新认识到王室的力量,纷纷恢复朝贡。可是还有许多诸侯存观望之心,敷衍了事。交上来的东西,多有陈米烂谷、破布烂葛,以次充好。碍于面子,履癸也不好追究,只好做了冤大头。
还是干辛的鬼主意多,说,何不派员前往诸侯方国收缴贡赋,这样当面交割,诸侯就不好糊弄了;同时,每年诸侯朝贡天子都不好空手来吧?这样,一分收入就变成了两份。
真是好主意!不在是干辛,脑子里没有了水,就是好使。于是履癸传召天下,为免除天下诸侯的奔波之苦,从今以后,各国贡赋不必再亲送王都,由王室派员到各地现场收缴。
“好好好……哈哈哈……干辛啊,你个兔崽子真是一个人才。说吧,要朕怎么赏你?”
干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奴才不敢奢望大王赏赐。奴才有罪,只求大王赎奴才一死……”
“哦?你何罪之有?”履癸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