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开始,重庆市民捐款捐物,送子弟出征,袍哥破坏庆祝政协成功大会,他作为维持秩序的首脑却按兵不动,任由集会被破坏,内战开始,重庆市民抢米抢粮,市面上一片混乱.......安德烈喃喃地:“该结束了,是时候了。”两个军官出现在他面前:“安副司令,您这是要上哪?”安德烈看着他们:“你们来干什么?”
军官恭敬地:“安副司令,陈军长让我们来告诉您,台湾那边有急务等着他去处理,他今天就要走了,他希望安副司令今天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他到了台湾也好向有关方面复命。”安德烈露出讽刺的笑容:“可真急啊。”军官道:“对不起。”安德烈道:“好吧,今天和明天没什么分别。跟我来吧。”
两个军官尾随他而去,跟在后面的安毅看到了那两个军官,着急地想着,进了旁边一家旅馆,旅馆,安毅冲进来,抓起柜台上的电话,同时把一张钱放到桌上:“对不起,我用一下电话。”开始拨号:“李副官吗?”安家墓地,安德烈从松林里出来,两个军官也随着出来,安德烈停下,“请你们在外面等候,我不想被外人打扰。”军官道:“副司令不会有其他想法吧?”
安德烈道:“不要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不是任何人能逼我自杀的,是我自己选择的。请留给我一个清静。”两个军官彼此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下。安德烈仰头看看天空,难得的大太阳照着。林间,鸟声啾啾。安德烈微笑一下:“好天气。”他用牙齿把酒瓶咬开,在几个坟墓前各倒下一点酒,一边倒,一边和坟里的人说着话。
安德烈道:“妈,儿子看您来了,儿子要追着您去,到地下侍奉您老人家去了。您活着的时候,儿子没能尽孝,现在,是到了咱娘俩团圆的时候了。小蒙他妈,谢谢你,谢谢你留给我小蒙这么个好儿子。还特别谢你走的时候给我选了柳书菲这么个好媳妇。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辛苦了。小蒙,我的孩子,你是你爸妈的骄傲。原谅爸,用这种方式去地下和你见面。爸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个时候,爸不该派你一个人带着人走,爸该和你一起。如果那个时候爸走了,爸这辈子该是多么幸福。蓝怡,对不起,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人就是你。谢谢书菲,她帮我赎了罪,要不然,我有何颜面见你于地下?安宁,安宁,我的宝贝闺女,你是爸最疼爱的孩子,也是伤爸最厉害的孩子。好在,咱爷俩要用同一种方式离开这个世界了,爸很快就要和你在地下见面了。孩子,爸有许多的话,那天都没能和你说,现在,咱爷俩有时间聊了。”
他把所有的人祭奠完,瓶里还剩下一点酒,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陈军长给他的那个小瓶,打开瓶盖,把里面的毒药全部掺到了酒里。他失神地看着那毒酒,脸上浮出了苦笑。安德烈道:“安德烈啊安德烈,这就是你效忠了一辈子的政府啊。”他拿起瓶子,就要往嘴里倒,突然,从林中传出一声呼喊:“爸!”
安德烈惊抬头,安毅从林中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他面前,紧紧地抓住了他拿瓶子的手:“爸,爸,您要干什么啊?”安德烈紧张地:“安毅,你怎么来了?他们在外面盯着呢。你快走,你在这儿有危险。”安毅道:“没事儿了,李副官已经带人把他们治服了。爸,您要干什么啊?您不能这样。哥走了,您还有我妈,还有我们呢。”
安德烈道:“快走,你快走,不要让爸再连累了你。快走安毅。”安毅道:“要走咱们一块走。爸,您不能走这一步啊。您走了,我怎么办?妈怎么办?咱们家怎么办?”安德烈长叹一声:“傻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爸已经没活路了。”一个声音道:“为什么没了活路?”
安德烈抬头,许明戈和柳书菲从树林里出来。安德烈道:“安毅,不要再叫我爸了,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看,你的亲生父亲来了。”
安毅惊回头看着许明戈,许明戈拍拍他:“安毅,这里面的话说起来很长,咱们一会儿再说。安德烈,天就要亮了,解放军这一两天就要进城,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呢?”
安德烈道:“我说过了,我是从一而终的人。我信仰的主义失败了。作为它信徒的一员,我要为它的失败承担责任。”安德列道:“它失败了,说明它不适合中国,而中国人民已经为适合中国的主义做出了选择。德烈,信仰破灭是痛苦的事,但是,何妨做出新的选择呢?”
安德烈道:“明哥,你不觉得太晚了吗?”许明戈道:“不晚。中国自1840年鸦片战争失败以来,无数志士仁人苦苦摸索中国强大、民族复兴之路,多少人走错了路,多少人倒在了路上,而我们有幸活到了今天,活着看到了一个新中国的诞生,活着知道了什么才是适合中国发展和强大的道路,这是我们的荣幸啊。德烈,不要走,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建设新中国。国家还需要你,新的政府还需要你。”
柳书菲道:“德烈,我还需要你,咱们这个家也还需要你啊。”安德烈看着她:“柳书菲,我走这一步,也是为了你啊。”柳书菲道:“为了我?”
柳书菲道:“对,是为了你。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帮助共产党,共产党也会对你好。可是我不一样。我杀害过共产党,和他们作对多年。我如果活下来,对你和孩子们也不利。”许明戈笑了:“安德列,我们共产党人不是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的人。你是杀过我们的人,但就是在那个时候,你也帮助过我。后来你参加抗日,解放战争时期反对内战,这些我们党都看在眼里。我的上级早就给我批示,要求我保护你和书菲,劝你带兵起义,站到人民一边来。我们还要吸收你参政议政,帮助共产党建立一个新中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柳书菲道:“德烈,你有多傻,为了我和孩子做这种傻事。你难道不知道,你对我,对这个家,比这世上的一切都更重要吗?把那东西丢了吧,跟我回家,孩子们还等着你。”安德烈看看她,又看看仍然紧紧地握着瓶子的安毅,叹息一声:“安毅,松手吧。”安毅道:“爸,您不答应我不松手。”安德烈道:“我答应了。安毅,让我把你的身世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父亲,许明戈他才是。”
安毅看看明哥:“这是真的?”许明戈慈爱地看着他:“是真的。安毅,你的亲生母亲在你五个月的时候就为了她的信仰英勇就义了,而那个时候爸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杀不得不远走他乡。是你的柳书菲妈妈和安德烈爸爸收养了你,把你养大。他们没生你,但是养了你,他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安德烈道:“不是。云旭,现在你知道你小时候爸为什么不疼你了吧?那个时候,爸是和共产党作对的人,而你是共产党留下的儿子。所以,爸不想养你,总想把你送出去。可是没想到,爸老了老了,却反而觉得,你,你,你才是爸最疼爱的小儿子。”
安毅一头扑到他身上,抱住他大哭:“爸,爸呀,您是我亲生的父亲,您永远是我亲生的父亲。爸,别死,活着,活着陪我一起长大。”安德烈也紧紧地抱住他:“安毅,我的孩子,我答应了。”许明戈和柳书菲欣慰地看着他们,空地,一列士兵列队站在那里,安德烈身穿戎装站在队伍前,李副官陪着许明戈过来了。许明戈迎向他。
李副官小声地:“他们也已经起义了。我的上级让我代表中国人民解放军,欢迎安德烈将军率部起义,回到人民的队伍中来。安德烈同志,欢迎你!”
两人握手。安德烈郑重地:“谢谢贵领导。安德烈愿意服从****领导,听候****命令。现在这支队伍属于贵党了。”安德烈道:“上级要求你马上把队伍带到巴县去,到那儿和大部队会合。”安德烈严肃地:“是!坚决服从命令!”解放了,解放军正在进城,群众围在街道两侧,载歌载舞欢庆解放。
一个街角里,秦阳一身破衣烂衫蹲在那里,失落地看着这热闹的景象。有人冲他喊了一声:“秦大哥,你怎么蹲在这儿啊?”秦阳道:“完了,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热烈的场面继续。安德烈换上了解放军的军装,行进地进城的队伍里,周围的群众不时把各种慰问品往他和他的士兵们手里塞着。安德烈抬头,于是便看到了柳书菲和他的孩子们。他们依偎在一个高处,正骄傲地看着他。
一院里,柳书菲和安德烈站在一起,把穿上了新军装的安毅推向许明戈。安毅留恋地看着他们。柳书菲微笑着:“安毅,去吧,跟着你亲生父亲走吧。记着,要有出息,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妈。”安毅对安德烈道:“爸。”安德烈拍拍他:“儿子,别忘了,你是个当兵的哟。别给你老爸丢脸。”安毅大声地:“不会的!”
许明戈道:“书菲,德烈,他永远是你们的儿子。他参加的南下服务团要走很远很远,路上会很艰苦。但是我们的孩子,他已经长大了。”柳书菲道:“他长大了。去吧安毅,给妈脸上增光。”安毅庄重地向她和安德烈端正地行了个礼。
新政府一大厅门口,许明戈陪着柳书菲过来。柳书菲今天打扮得朴素而高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走廊两侧,有许多男女工作人员站在那里,看到她过来,一起热烈地鼓掌。
柳书菲不敢走了,她不安地看看许明戈:“明哥,这是干什么呀?”许明戈笑着推她一下:“走吧。他们在向您致敬。”柳书菲道:“我做了什么呀值得他们这样?”许明戈道:“走吧,首长等着您呢。”柳书菲只好继续走,一边走一边惶惑地向两侧的人点头微笑着。
一位气宇轩昂的首长在众人的陪同下从大厅里快步走出来,迎向柳书菲,远远地向她伸出手来:“是书菲同志吗?”许明戈向书菲介绍:“这位是我们军事委员会的副主任。”书菲赶快握住首长的手:“首长您好。”首长很恭敬地:“大家都在等了。请进吧。”
一会客室,首长和柳书菲许明戈都在,还有许多干部模样的人陪着,首长很郑重地:“拿来吧。”一个干部拿过来一个锦盒,首长把它双手交到书菲手里。书菲不安地:“这是什么?”许明戈微笑:“打开看看。”柳书菲打开了,里面有一张支票。柳书菲看看那数额,吃了一惊。柳书菲道:“这么多钱。给我的?为什么?”首长:“柳书菲同志,多年来,您对我党多有帮助。您为革命还贡献了您的两个子女。您为我们付出的钱何止这个数?这点钱,聊表我们党的一点心意。”
柳书菲慢慢地把锦盒合上,推还给首长,坚决地:“这个钱我不能要。”首长:“为什么?”柳书菲郑重地:“我是烈士家属。作为烈士家属,只有继承烈士遗愿的义务,并没有享受烈士荣誉的特权。我把儿女献给革命是应该的,现在要求特殊待遇是不应该的;我变卖财产奉献给革命是应该的,接受政府归还的财产时不应该的。这个钱我不能要,要了,就辱没我和我的子女了。”
首长为难地:“书菲同志,这是我们军事委员会讨论后决定的。我们的纪律,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我们一定要归还的。”柳书菲想了想:“如此,我就收下了。我建议,用这笔钱建立妇女儿童发展基金,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妇女和孩子。”首长感动地:“那我们只有尊重柳书菲同志的意愿了。书菲同志,您对党和组织还有什么要求吗?”
柳书菲踌躇了,犹豫半晌,转向许明戈,小声地:“明哥,我什么都能说吗?”
许明戈笑着:“你不用客气,说吧。”
柳书菲道:“首长,我这一辈子,经历过辛亥革命、护国战争、国共合作、第一次内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我从一个只想过好小日子的女人,慢慢地知道了先有国再有家的道理,懂得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真理。我做得很少很少,可是每一步,都是认认真真走过来的。我......我能要求入党吗?”
一面鲜艳的党旗挂在墙上,柳书菲庄重地站在党旗前,许明戈站在她一侧,她身后,安德烈和安毅,小蓝,景林,站在一起看着她。
许明戈举起了右手,柳书菲也学了他的样子举起右手来,许明戈道:“我宣誓。”
柳书菲道:“我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