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想象力和类比能力是艺术家与生俱来的优势，也是艺术家为人处世的缺陷。
就好像萧萌一句不经意的话，就点燃了李伟航对未来，对爱情，对美女的追求的冲动。他像是开了窍一样的明白了人生苦短的真谛。有欲望不去尝试争取，这辈子短短的几十年便会转眼飞逝。他不甘心，绝对不能甘心，因为恬的离去，让他带着爱情失败者的阴影过下半辈子，这种侮辱和打击，他打骨子里接受不了。
有些时候，他甚至幼稚地想，找到一个更完美的女人，就是对恬最大的报复。
于是，李伟航开始了他的求爱征程。其实李伟航身边接触的美女不少，比如说，模特。可是李伟航却始终没什么感觉，在他接触的这些女人身上，他看不出丝毫内涵。
从恬的离去算起，一年多了。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
挺乱套。
说起乱套的根源，不得不说到李伟航的另一个朋友，刘锋。
事实上，他是管强的朋友，后来碰到一个机会，管强介绍给李伟航我认识了，就变成了李伟航的朋友。
刘锋这个人很真诚，他是真心把李伟航当朋友处。他跟李伟航掏心置腹的聊女人，带脏字的评论女人。他和管强不同，管强的理论太宏观，动不动就从人性的角度出发，属于潇洒派。刘锋就不一样，他爱在细节上做文章，属于婉约派。他不加掩饰的说他喜欢胸大的女人，而且两个乳房之间的距离不能太宽。他说他就曾经交过那么一个女人，一对乳房是不小，可惜，距离太远，中间那条缝，都不是缝，沟都称不上，倒是像两座山峰中间的一片平原，视野开阔，缺乏美感。特别是做爱的时候，女人仰面躺那，两边的乳房几乎掉到咯吱窝下面去了，然后他在那片平原上呼哧呼哧地做活塞运动，性爱的兴致被扫的干干净净。刘锋说了，打那以后，他再看女人，第一眼就观察女人的胸，观察久了，他也就有了经验，隔着衣服也能靠肉眼观测出女人的胸间距。
李伟航说，按刘锋说的这种喜好，他应该喜欢熟女。
刘锋哈哈地笑，笑李伟航不懂，熟女有什么不好，和熟女鬼混不算残害无辜，双方快乐，双方满足，双方受益的事，要是遇到个有夫之妇，就更好了，双方都是本着娱乐精神出发，不用负责，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和有夫之妇鬼混这事不好，李伟航说，破坏别人家庭。
刘锋一口一个脏字的纠正李伟航，根本就不是李伟航想的那么回事，他是在某种程度上帮有夫之妇的男人尽了义务，还能说得上促进家庭和谐。
单从这话听起来，刘锋好像不是正经人。
要是不了解他，这话李伟航也会听着别扭。
据李伟航所知，他也就在往昔的某年某月跟一个富商的年轻媳妇睡过那么一晚上。这事不怪他，那姑娘嫁了个比她大三十岁的老头子，一个偶然的机会就搭上了刘锋。说起来，姑娘确实年轻貌美，身材也一流，所以刘锋到现在都对那天晚上留恋不忘。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那晚之后，两人再也没联系，刘锋就把这场一夜情当做一段甜美的秘密，时不时回味回味，滋润滋润。
就冲这点来说，刘锋还是有点文艺情怀的。其实刘锋确实是个文艺人，他在电视台任职，具体任的什么职，李伟航不太清楚。李伟航认识刘锋，是因为市文广新局搞了个摄影展览，他做展览的策划。李伟航的几幅摄影作品也入了选。管强带李伟航去见他，第一次见面，话题无非都跟摄影展有关，刘锋半开玩笑似的问李伟航，为什么李伟航的作品都是女人，李伟航才留意到自己入选的那几幅作品，都是女模特。李伟航有些尴尬地回答他，可能是他拍摄女人比较有感觉吧。刘锋哈哈地笑，他说，这点李伟航和他像，都喜欢女人。就这么着，一来二去，熟了。
摄影展的开幕式非常隆重，文广新局专门找了电视台的女主播孟彤主持仪式，那是李伟航第一次见着孟彤的真人，以往都是在电视里见她一本正经的播报新闻，不喜不嗔，一脸严肃，近距离地观察她，发现她艳妆出场，比电视上漂亮得多。
李伟航夸赞孟彤的时候，刘锋站在我旁边，表情很得意。李伟航就意识到刘锋可能对孟彤有点意思。随即李伟航就特意盯着孟彤的胸看了许久，当然是远距离的看，只是李伟航的功力实在浅薄，看了许久也研究明白她的胸间距是大还是小。
当晚聚餐，刘锋叫上了李伟航和管强。
孟彤也在。
很巧，席间，李伟航就坐在孟彤旁边。
李伟航的心情有点激动，以至于言行举止都很拘束。
饭桌上，刘锋向大家介绍李伟航，说李伟航我是艺术家，说李伟航才华横溢，说李伟航学识广博，说到最后李伟航都觉得他嘴里说的那个人不是李伟航本人。李伟航不知道说什么话回应，只是憋着满脸通红地摆手摇头装谦虚。
整晚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拿刘锋和孟彤开玩笑，两个人都不好意思，害羞似的，刘锋嘿嘿地笑着听，孟彤就一个劲地笑着澄清，反正气氛挺好。
李伟航抽空问管强，孟彤和刘锋之间是不是有事。
李伟航猜应该有。
他们现在应该处在暧昧期。
每段感情都要经历这么一个时期，说不清，道不明。
管强摇摇头，依他看来，刘锋虽然对孟彤死心塌地，可是在孟彤眼中，刘锋就像鸡肋，不想吃，又舍不得丢掉。
李伟航觉得，管强说的有道理，他对这个比喻深有体会，爱情中，总会有人处于这么一个阶段。当初李伟航应该就是恬的鸡肋。
鸡肋也是有一定价值的，所以人才会因为它藕断丝连。
管强说完，李伟航首先想到了自己，然后又想到了那些和管强在一起过，又分开了的那些只顾生活快乐的女性朋友们。
这个世界上，有谁没做过鸡肋呢？
潜意识里，李伟航似乎在为孟彤辩护，女人的青春很珍贵，在这种最真珍贵的少女季节，难免会有些彷徨，崇尚完美的爱情。
刘锋在男人里算是可以，有能力，也有发展前景，但他在孟彤接触的世界里绝不是最显眼最吸引眼球的男人。
和他在一起，应该有很好的生活。但似乎少了一些类似激情的东西。
女人对爱情，需要的往往是个带点坏气的浪子，不是安分的哥哥。
偏偏孟彤自身的条件算不错。年轻，貌美。这是女人最大的资本。
如果李伟航是孟彤，李伟航也完全有理由去等待认识一个能让自己的心悸动的白马王子。可是，这种等待的风险太大，万一等不到呢？万一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呢？万一自己不被白马王子喜欢呢？
去爱情征途冒险前，还是得给自己买个保险。
能有这样一个痴情种子做保障，最好不过了。
于是，刘锋便成了鸡肋。
若即若离。
这种状态并不能说明孟彤是个坏女人，只能说明孟彤的条件好，眼光高。
李伟航忽然有种罪恶感。
李伟航觉得自己能为孟彤辩护，最大原因可能就是在自己内心深处还爱着恬，还潜移默化地为恬离开他找一个合理合情理由。
渐渐的，李伟航发现，他不是在给孟彤辩护，而是为刘锋辩护。
又或许，他也不是为刘锋辩护。
他是在给自己辩护。
辩护是一种艺术。
它就艺术在，辩护的对象，不一定是真实的。
事情的真与假，对与错，恰恰由辩护决定。辩护成功了，便是真，便是对。辩护失败了，便是假，便是错。
2
吃完饭，他们一行人直奔夜总会。
这几乎已经成了套路化的事，不去那种地方就不能算娱乐，大家都这样，在吵杂的音乐声中，唱歌，跳舞，猜拳，斗酒，你不这样，就跟违反自然规律似的。
作为开幕式的策划，李伟航就猜到刘锋少不了要喝酒，吃饭喝，在夜总会也喝。他还玩骰子斗大小，李伟航留意了一下，一群人里，数管强跟他玩的次数多，管强在这方面是高手，所以，他又额外得到了不少喝酒的奖励。
夜总会包房里乱成一团的时候，李伟航和孟彤聊了天。
李伟航看她一个人端在角落，用手机浏览网页，李伟航就猜她应该和李伟航一样，都是不太能融到这种气氛里的人。
这算是一种搭讪。李伟航和她聊当天的开幕式，聊孟彤的职业，话题都是李伟航起的头，带着几分崇拜的口吻夸赞她。李伟航尽量说话谦虚，人家是电视明星，几乎每天都出镜的主持人，李伟航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当然要放低姿态。
她说她知道李伟航这么个人，来主持之前，她就反复看过摄影展的介绍资料了。
李伟航差点忘了，摄影展里有他的作品。
孟彤说她看了李伟航的作品，觉得李伟航很有想法，还说她欣赏李伟航这种真正带有艺术细胞的人。现在很多人，压根儿跟艺术不沾边，俗不可耐，完了还就爱往自己脸上贴金，恬不知耻的非往艺术圈里挤，弄不出名堂，还想混出点名声。
李伟航把她这番话理解成从侧面夸赞他的意思。
李伟航跟她说，其实李伟航也是一俗人，特俗的那种，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也是上厕所排泄，也三天两头地觉得自己命苦，也动不动就为没钱使唤的事情闹心。唯一占点优势的就是李伟航这人眼高，看东西的角度特挑，各种挑，嫌这嫌那，然后还特能编，自己嫌弃的东西总能想出一堆嫌弃的理由。现在不都这样吗，你能说服别人，别人就说你审美高，就说你有水平。
孟彤笑呵呵地说李伟航是个幽默的人。
李伟航说自己幽默细胞不多，不过他看得出，他和她一样，都是直性子的人。
孟彤说对，她就不喜欢拐弯抹角。
李伟航就着这个话题，顺理成章地指着刘锋跟孟彤说：“我看，刘锋对你很有意思。”
孟彤摇摇头，她说刘锋不是对她有意思，他是对所有长相还过得去的女人都有意思。其实就是想骗你上床，满足他了，就达到他目的了。
李伟航摆出惊讶的表情。
孟彤笑了，说：“真事，他就问过我。”
“上床？”
“嗯。”
“那，上了没有？”
孟彤抿着嘴哼笑着。李伟航猜不出她的答案，她哼笑的神情，像是说上了，然后才认识这家伙的真面目，又像是说当然没有，我怎么会被这种货色上过。李伟航意识到他这话问的莽撞了，的确，这问题不好回答。
孟彤转移话题反问我：“你知道对男人来说，什么女人最有吸引力吗？”
“长得漂亮的？”
“不是。”
“身材好的？”
“不是。”
李伟航恍然大悟：“得不到的？”
“也不是。”
李伟航不明白了。
孟彤解释：“对男人来说，真正有魅惑力的女人，不是那些一眼看去就光鲜亮丽的，也不是他们根本就得不到的，而是那些在他们面前，眼看就能得到而始终不能让他们得到的东西，那些能激发他们肾上腺激素的东西。所以，女人只要在男人面前懂一点应酬和手段，给他们希望却不让他们得逞，就能让他们乖乖地为你做事。”
这话对，再聪明的男人也有不用头脑思考的时候。
“可是，能这么做的女人，首先，必须不爱这个男人。”李伟航说。
“当然，而且这是一种技术，很有学问的一门技术。”孟彤说。
李伟航瞬间觉得孟彤这个女人不简单。李伟航好像领悟到了孟彤话里的意思，刘锋这个男人，他不爱孟彤，只是孟彤成天在他眼前来回晃悠，勾得他心里发麻，难受，痒痒。
女人一旦从天真无邪变得不简单，那是很恐怕的事情。李伟航始终认为，女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甚至很多方面的本事是凌驾于男人之上的。
可就是眼前这个看似不简单，甚至有些恐怖的女人，却让李伟航觉得心眼里瘙痒，像被叮了蚊子包，时不时就想抓一抓，挠一挠，可越抓，就痒得越厉害，甚至还可能会抓破。
3
李伟航悄悄地问孟彤要了电话号码。
孟彤手里拿着手机，顺势说道：“不用了，你告诉我你的吧，我拨过去。”
这正是李伟航想要的。
李伟航想要孟彤的号码，但是又不想让管强和刘锋看见。手机响了，但是夜总会的环境下，他们当然听不见。
“通了？”孟彤问李伟航。
“嗯。通了。”李伟航说。
孟彤点点头。
“我能打电话给你吗？”李伟航问。
“当然，不然留号码干什么？”
“好。”
4
当天晚上李伟航就梦见了孟彤。
春梦。
从青春期以来，李伟航发过各色各样的春梦，也梦见过很多女主角，有电影明星，有单位同事，也有前女友，李伟航挺喜欢做这种梦，思维没边没际的野。这次也是，梦里边的一切很夸张，孟彤半露着胸，扭着屁股，咬着嘴唇，在李伟航身上像个虫子似的蠕动，然后他们狂风暴雨似的忙活。大概情节就这么回事，朦朦胧胧，故事脉络中间还有断线的地方，天亮了，李伟航被阳光硬拽起来，起来了，心里边开始空唠唠的。
然后，就不想起床，想再回来继续那个梦。
然后，梦续不上，就睁着眼睛发呆。
再然后，就摆弄手机，翻到了孟彤的电话。
再再然后，就拨了出去。
当时挺紧张。
李伟航说，约个时间看电影吧，最近上映了几部片子还不错。
她说，还是喝咖啡吧。
李伟航想，喝咖啡好，喝咖啡能多交流，看电影交流时间太少。
她问李伟航去哪里。
李伟航说他尊重她的意见，让她选。
下午三点钟，他们在咖啡店见了面。孟彤选的咖啡店环境很好，适合闲聊，也适合男女约会。在白天见到孟彤，还是单独见面，李伟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血液沸腾，浑身上下所有的零件都在飞速运转，以至于连日常简单的举止动作，他都显得异常僵硬。李伟航心里明白，这是一种做贼心虚，只是不知道孟彤有没有留意到他这种心虚。
李伟航象征性地跟她打招呼，然后开了个话题，问她的工作如何如何，本身李伟航也对电视台的工作好奇。孟彤清清嗓子，跟李伟航讲解她的工作，其实没那么神秘，就是工作紧张，每天组稿，播音，有的时候还要外出采访。最近她更忙了，电视台开了一个法制栏目，几个主持人轮番主持，栏目都是采集真实案例，然后进行组稿加工，写实，还带点文学性。现在这类节目收视率高，各个电视台都跟风似的搞。
然后，他们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光景讨论她正在组稿的一宗猥亵妇女案。
“什么猥亵妇女？其实就是******强奸！”孟彤义愤填膺。
孟彤说，她对侵犯妇女性权益类的犯罪非常憎恶。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终极正义，谁都会有个道德底线，总有那么一两种行为是绝对不可原谅的。比如，有些仇官的老百姓憎恨贪污，好象贪官贪污的钱全部都是从他口袋里偷出去一样的憎恶。把公共利益转化为个人利益，导致的恨，力量很强。
李伟航想，孟彤憎恶强奸，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女人。
在犯罪行为里，李伟航最憎恶的，应该和孟彤一样。
听孟彤讲述强奸的案例，李伟航总会潜移默化地角色代入，俨然那个被害人和李伟航有着某种关系一样。就像以为贪官贪的是自己口袋里的钱一样，涉及到个人利益，就觉得难受。
李伟航问孟彤，强奸刑罚重还是抢劫刑罚重？
孟彤有点拿不准，想了想，然后告诉我，如果没有加重情节，强奸罪要重一些。
看来懂点法律还是有用的，就拿那些强奸犯来说，反正要铤而走险，最终为了解决****，完全可以去抢劫，抢劫了，有了钱，再叫小姐，大家你情我愿，案发后判刑少，还可以拉动社会经济。
“男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处女，可是，你说，如果你的女朋友以前被人强奸过，你心里会舒服吗？”孟彤问李伟航。
李伟航颇为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孟彤替李伟航回答了：“恐怕以后连和她干那事的时候都会有心理阴影。”
每个男人都有一种占领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