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向闲云拿着个大包袱回到了山洞,将洞口的大石移开,张昊岳趴在一个小草堆上面,微微有些害怕的瞅着进来的人,发现是那个不管自己的石头人,心安不少,这次也不哭了而是直勾勾盯着向闲云。
向闲云打量了下洞内,发现除了地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图案外倒是没太大变化,转身将洞口用大石头挡住,然后走进来也不说话,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烧鸡撕下一小半放到地上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张昊岳看到烧鸡的那一刻眼睛就直了,馋得直流口水,双手抱起拖到地上的衣服就跑了过来,拿起地上的鸡就啃,三两下一个鸡腿就没了。张昊岳虽然才三岁可饭量却不小,加上一天没吃东西,小半只鸡居然都吃了,吃饱了两腿一伸就坐地上不动了,两只眼睛偷偷的看着向闲云。
向闲云也不看他,慢条斯理的吃着另一多半鸡,吃完就走到自己睡觉的杂草边上开始打坐。张昊岳看他向杂草堆走去就咧嘴一笑又立马憋住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见向闲云只是打坐却是忍不住满脸失望。
张昊岳抬手将手边的一根鸡骨头扔向洞口,紧接着眼珠一转打了个大大的瞌睡还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然后继续偷瞄向闲云,向闲云闭着眼不动。张昊岳又打一个瞌睡,向闲云还是没有反应,张昊岳便垂头丧气的走到自己睡觉的小草堆坐下,捡着地上的小石头丢来丢去。
看到旁边石头上的水碗,又是咧嘴一笑,看向闲云还是没反应就走过去端起碗开始慢悠悠的喝水,嘴巴故意吧唧吧唧响个没完,眼睛还是看向向闲云。水喝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喝了一半,实在是喝不下了,又打了一个大瞌睡,可向闲云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张昊岳狠狠放下水碗,晃晃悠悠回到小草堆躺下来闭上了眼睛,两眼留着条缝静静看着向闲云。
过了一会看到向闲云开舔嘴唇,张昊岳心里一喜赶紧闭上眼睛但却竖起了耳朵,可是半天也听不到脚步声,眼睛又偷偷张开一条缝。只见向闲云从包袱里面拿出个葫芦喝起水来,反倒让张昊岳目瞪口呆。“我就不信你不睡觉,哼。”张昊岳使劲背过身,心里生气的小声道。
向闲云看张昊岳贼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他准没干什么好事,草堆随便一瞅就有问题,下面不知道埋着什么脏东西呢。再就是喝水还吧唧嘴,这小毛孩子也是够损的,水缸里至少加了童子尿。
向闲云心里好笑却也不生气,自己从来不曾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向闲云小时候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杀了别的小孩和不被别的小孩杀死,这些没有意义的小把戏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见过,颇有点新奇。向闲云其实习惯坐着睡觉,因为能更快的做出反应,在血月时打坐一两天也是常事,再说过了明天就没有再见了。
张昊岳虽然背过了身但是耳朵却一直注意听着动静,希望自己的几个妙计能够好好治治这个石头人,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不大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打坐了一晚上的向闲云睁开眼睛便看到身子缩成一团还在熟睡的张昊岳,慢慢站起身走了过去轻轻摸了摸张昊岳的脖子,然后开始烧水给张昊岳擦洗身子。擦洗完向闲云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新衣服给张昊岳换上,衣服是用两个冰糖葫芦跟一个和张昊岳差不多大的农家小孩子换的,还算合身。
看着昏睡的张昊岳向闲云终于开口道:“张昊岳啊张昊岳,你也算是命大,这次大难不死希望能你以后有福。我给你找的人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穷苦人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咱俩的缘分也就到这了。”说完自己也换了身衣服,抱起张昊岳就走出了山洞。
两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李家酒馆的后门,向闲云还是昨天的庄稼汉打扮,昨天领他来的年轻人将他领进门,送到李掌柜面前便退下了。不一会李夫人也来了,这时向闲云才两眼含泪的对李家老两口磕磕巴巴的说:“孩子俺给你们带来了,怕他闹就给他喝了点药,估摸着马上就醒了。等他醒了你们看看孩子怎么样,俺也看看孩子能不能在这呆,要是你看不上又或者他实在呆不下去俺就抱回去。”说着就把怀里的恋恋不舍的孩子递给老两口。
“儿啊,爹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在李掌柜接孩子的时候,向闲云突然喊道。李家二人只看到庄稼汉悲伤又无奈的表情,没注意到向闲云那拖着孩子背的手上的小动作。
李掌柜接过孩子,向闲云便掩面往门外走去,边走边悲伤的说:“你们看,俺就在窗户外面,你们要是想要就最好别让他再见俺。”走到门口就双手交叉蹲在一旁,李掌柜把他送到门外,准备客套了两句,可庄稼汉也不怎么抬头说话便让外面的年轻人陪着他,自己又走了回来。
这时张昊岳已经醒了过来,两只眼睛正疑惑的看着四周,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山洞怎么没了,那个石头人也不见了,身边多一个大妈,一会儿又走进了一个大爷。
老两口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说不出的喜欢,张昊岳原本的父亲不知长相如何母亲吴氏却是十分漂亮的,所以张昊岳也是个散财童子般的银娃娃。
“你饿不饿呀?”李夫人问道,一听这话张昊岳下意识点点头,老两口就带着他来到客厅,桌子上有鸡有鱼有五花肉还有俩素菜,张昊岳一看眼睛就直了,老两口让他坐下然后便开始给他加菜,张昊岳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还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也不知道老两口在旁边说的啥。
终于吃不下了,看着一脸温和正摸着自己的脑袋的李夫人忍不住的说道:“大娘你们真好,是我娘让你们给我做的吗?”
“我就是你娘啊。”李夫人说。
“你骗人!你骗人!”张昊岳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不对大声的喊道,脑子里却不断回响其吴氏最后对自己说的,“不听话就把你卖了。”张昊岳心说难道娘真的把自己卖了?然后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娘,我听话,我听话,你别卖我呀,别卖我呀。”边哭边往外跑,身子却被李掌柜一把抱住,任他哭闹,就是不松手。
李掌柜看着张昊岳的闹腾劲儿,对夫人乐呵呵的说道:“这孩子行啊,真能折腾肯定没啥毛病,就是大了点,得费心思养好好养一段时间。”
“嗯,孩子长得也好,咱就留下吧,我看着。”李夫人说着,接过了孩子,又是哄又是骗,张昊岳也不听就是哭。李掌柜则往门外走去,看到还埋头蹲着的庄稼汉说到:“孩子还行,就是岁数大了点,我们决定留下来,这是十辆银子,你收着吧。”
“俺再待会,等孩子不闹了再说,钱的事一会儿再说。”庄稼汉抬头看了看他也不借钱。
“你放心,他以后就是我儿子,我一定好好对他,钱你先拿着。”
庄稼汉摇摇头。
“那你去厨房吃点东西。”
“没事,俺就在这就行,你忙你的吧。”庄稼汉又摇摇头道。
李掌柜无奈只得回屋跟着夫人一块哄孩子去了。俩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张昊岳哄的睡着了。李掌柜骗孩子骗的口干舌燥的,见孩子睡着了,赶紧坐下来喝口水了,喝完水对她夫人说:“这小子可是够能闹的,说的我嗓子都冒烟了。”
“能闹还不好,说明咱儿子身体好。”李夫人一脸兴奋的说道。
“看把你美的,人叫你娘了么,你就儿子儿子的叫上了,人亲爹可还在外面呢。”李掌柜听出媳妇心里的高兴,忍不住调侃道。
“你咋还没让他走呢,赶紧给钱让他走人,以后就是我儿子了,快去快去。”李夫人连忙小声催促。
“好好好,我这就去。”说着李掌柜就往外走,看到庄稼汉就道:“孩子睡了,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不会亏待他。这是十辆银子你拿着。”
“成,那俺就走了,不过银子就按原来说的,多的俺不要。”
“别介,给你你就拿着,可有一点,以后他可就是我李家的人了,你们可不能再见面了,也不能跟别人说,还有你得在这张文书上按个手印。”说完就硬塞给庄稼汉十两银子,并从怀里掏出一张满是文字的纸和一盒印泥。
“俺不识字,但俺看你们是好人,也挺待见这小子,你放心,这事就烂俺肚子里,孩儿他娘也不会知道。”说完接过印泥沾了一下就点在纸上,然后把文书还给李掌柜。不过李掌柜没看到庄稼汉按手印的右手根本没有沾染到一点印泥。向闲云把文书递给李掌柜后双手习惯性的一插,隔着窗户向屋子里瞅了一眼便埋着头向外走了。李掌柜亲自送他到门外,向闲云也不说话,走出李家到街角的时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掌柜正好关上了门。
“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看着李家酒馆向闲云心中默默念了一句,随后便向镇外走去。刚过正午,阳光灿烂天气分外暖和,路边的树木都开始发芽,就像这新鲜的嫩芽,向闲云和张昊岳都迎来了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