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挺会说话啊?家哪儿的呀?怎么成了小叫花子了?”向闲云开对小叫花问道。
“不瞒您说,我家以前是开酒馆的,我也是不愁吃不愁喝的主儿,还跟着先生念过几天书呢,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这不今年夏天保定府发大水,我就变成这样了。”小乞丐很高兴有人跟自己说话。
向闲云听了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老闷听着小乞丐说话确实像读过书的,于是问道:“咋啦?发水把你家淹了?”
“不是,我家是开封府石井镇的,离发大水的地方还远呢?”小乞丐回答道。
“咦,那咋人家保定府那边发大水,你咋就变成乞丐了?”老闷听了更好奇了。小乞丐说出石井镇三个字的时候,向闲云惊的差点叫出声来,还好小乞丐那时候在敲自己另外一只鞋,没人注意到向闲云的表情。
“是啊,我家不发大水,我却因发大水变成叫花子,你说这还有没有天理。”
“小叫花你倒是会到人胃口,快说到底咋回事?不然我可不拉你了。”
“老闷大叔您别生气,且听我慢慢道来。啪!”小乞丐拿鞋又敲了下车帮,学着见过的说书先生说道。
原来夏天的时候发大水,淹了好多农田,好多难民无家可归,向北是京城方向官府不敢让大批难民过去,南边又比较富裕,所以大批的难民就向南而来。石井镇在开封府的北边,离着发大水的地方说远也远,说近也近,大水过后也就半个月,镇外就来了大批的难民。难民太多了,多的都快把整个镇子给围上了,要说石井镇那里的县老爷也是个好官,怕难民因为没吃的出现人祸,立马开仓放粮,安顿难民,有吃的老百姓肯定也不会闹事,可谁想人祸没来,天灾又来了。
大灾之后有大疫啊,难民来的第三天就开始陆续的死人,小乞丐父母是有见识的人,听说外面死人了就马上收拾家当,准备去扬州投奔小乞丐的舅舅,一家三口还有一个伙计连夜驾着马车就出来了。
又过了七天,听说石井镇那边人都死绝了,还好他们出来的早,不然早死了。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还没出开封,车轴就断了,其他人倒是没啥事就摔了一下,最倒霉的是小乞丐他爹,从车里摔出来,路边一块大石头,也不知怎么那么寸,后背正顶石头上,老人家当时就起不来了。
几人赶紧找郎中给老人家看病,又找地方住,钱是一天一天的没少花,老人家血也一天一天的没少咳,一点不见好。老人家知道自己不行了,在第十天的晚上拉着小乞丐娘他的手说:“我是真不行了,孩儿他娘,等我死了你就找个地儿把我埋了,然后去找你兄弟吧,拿着咱家酿酒的秘方再开个店不是难事,我是不能陪你了。”又嘱咐小乞丐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娘,说完就开始咳血,没多久人就去了。
小乞丐的娘逢此大变,再加上这几天照顾丈夫,本就有些心力交瘁,一见丈夫去了,一声悲哭也晕了过去,然后就是一病不起,没过两天跟着丈夫也去了。
临死之前让小乞丐从一个肚兜的夹层里拿出来自家的秘方,抄了一份,然后把伙计叫来,希望伙计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帮着小乞丐把夫妻二人后事办了,事成之后秘方就相当于对伙计的报答。
伙计在小乞丐家干活也十多年了,老两口对他不错,自然是一口答应,听到伙计答应,便让小乞丐对着伙计磕了三个头,等到头磕完,小乞丐的娘也闭眼了。伙计流着泪出去置办处理后事需要的东西,小乞丐则在娘身边大哭,过了一会小乞丐娘又睁开了眼睛。
小乞丐又惊又喜,可老妇人接下来的话就让小乞丐更加吃惊了。小乞丐的娘说道:“秘方是真秘方,可若要酿出真正的好酒,还需要咱家的口诀,你要牢牢记住了。”老妇人说完又听小乞丐背了两遍,才放心,看着悲痛万分、满脸泪痕的小乞丐,老妇人流着泪又说了一个秘密:“剩下的钱财不多了,你要小心那伙计,若他有异心,你也不必贪恋那些钱财,保命要紧。若他待你不变,等你长大成人了就将口诀告诉他吧……我命苦的儿啊……呜呜……其实你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但我们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养,没有半点异心,怎奈老天无眼,没有那个福分看你长大成人了,感谢你为我们送终,你要好好保重,记住,命最重要……唉,……你要是我们的亲儿子该多好啊!”
小乞丐此时已经惊呆了,等会过神来,眼前的娘亲已经咽气了。
那伙计倒是对得起两位老主人,后事办的虽不能说风光,但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甚寒酸,还请了一位僧人超度二老。小乞丐浑浑噩噩的跟着伙计料理完二老后事,按照请来僧人的指点将亲手二人埋了,在坟前跪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回到客栈,那伙计已经跑没影了,小乞丐抄的那份秘方和马车也没了,不过伙计也算有点良心给小乞丐剩了一小半的钱。
小乞丐收拾完东西,结了房钱出来后发现无处可去,就又来到二老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便沿着官道随便朝一个方向走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无依无靠又孤身一人,最熟悉的石井镇也不敢回去,就在附近找个城镇先待着。
小乞丐毕竟读过点书,从小在酒馆长大,也算能说会道,就想着找个酒馆、饭馆或者客栈当个小二、学徒什么的,可进了城没到中午,钱就被偷了,就这样慢慢变成乞丐了。
随着难民的增多,乞丐也不好当了,小乞丐就随着难民一路走一路要饭,到了海州。
小乞丐对向闲云他们当然省去了秘方和不是父母亲生的没有说,老闷听了不禁感慨小乞丐倒霉,变问他为啥不去找舅舅去。小乞丐无奈的说道:“我都没见过那个舅舅,也不知道舅舅家在哪,只知道姓张,本来还想着去扬州走走,万一能碰到呢,可半路就被撵回来了,难民不让去,更别说乞丐了。”
“你是真够倒霉的,来,喝口酒暖和暖和吧!”向闲云听完了从身旁拿出一个葫芦递给小乞丐。
“哎呦喂,谢谢向大叔,真是有日子没闻过酒味儿了,不瞒您说,我从小就爱喝这个。”说着接过葫芦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把葫芦还给向闲云紧接着说道:“这是去年新酿的高粱酒吧,真够劲儿!”
“呦,真不愧是酒馆的少爷,这都喝的出来?”老闷佩服的说道。
“那是,从小酒缸里泡大的,还能骗您不成。不管什么酒只要我尝一口,什么做的那一年的,八九不离十。”
“你有这舌头,去酒馆找个活计不难吧?”向闲云也喝了一口酒说道。
“我一个小屁孩,无依无靠的,到酒馆说我找活干人也不要啊,后来就这身打扮,没进门就被赶走了。”小乞丐无奈的道。
“你小子挺机灵的,咱们也算有缘,我跟醉仙居的掌柜还算熟,一会儿进城了你跟我走,我给你找个活计。”向闲云深深看了眼小乞丐突然说道。
小乞丐听完直接楞了,这半年来,他听到的不是呵斥就是叫骂,偶尔还有连推带打的,还次被一家的小孩儿之间放狗咬,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一时有些发懵。
“怎么了小叫花,傻了?醉仙居可是海州城里最大的酒楼,一般人可没这个命进去,碰到向老弟这么帮你,你可烧高香去吧。怎么还傻愣着?”老闷听到向闲云这么说也有些意外,不过这几年向闲云没少帮村里的人找药材,大家都说他面冷心热。
“向大叔,自从死了爹娘,就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谢谢您,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小乞丐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向闲云下车把小乞丐扶了起来,又坐回车上,小乞丐坐下就开始抹眼泪,这半年来变化太大,他吃的苦太多,突然感觉有了依靠,先前忍受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最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向闲云也不说什么,一只手拍了拍小乞丐的肩膀。老闷听小乞丐哭的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于是劝解道:“好了、好了别哭了,这是好事,哭啥,这都走了一路了还不知你叫啥呢?”
“我姓…李…叫…李醇,醇香佳酿…的…那个…醇。”小乞丐抽泣的说道。
“你们家真不愧是开酒馆的,哈哈。”老闷听了哈哈一笑。
“我爹说我们家…酿的酒最是…醇香,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
聊了两句后,小乞丐李醇情绪也渐渐平稳了,抬头看着身边这个言语不多的汉字,越看越觉得亲切。
“一会儿找地儿,给你洗洗,你这个样子去可不行。”向闲云也看着他,面上仍没有太多表情。
“正好前面就有条河,小乞丐正好下去洗洗。”老闷扭头看着脏兮兮的李醇说道。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升了起来,阳光照在李醇露在外面的小腿上让他不觉得那么冷了。李醇也知道自己身上太脏,进不了酒楼的门,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好,老闷大叔,到了河那边我就去把自己洗干净。”
“你不怕凉呀?这大冷天的别把你冻里边”老闷笑眯眯的说道。
“不怕,我抗的住。”李醇坚定的说道。
“哈哈,你还真实在。放心,你老闷叔本事不大,找地给你洗个热水澡的本事还是有的。前面桃花村有个与我相熟的李屠户,他家常备着热水,我带你去他家洗个热水澡去。”老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