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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兵者不厌诈,制胜须取奇

话说薛敬率领中原武林盟军行至许昌县境。冯冲阳、顾雍众人探得讯息,便聚拢来商议对策。十月初七这日,冯冲阳一众聚于桐柏县三望乡稻花山庄的“英豪堂”中,燃碳火,吃香茶,谈论时下情势。

随县(今湖北随州市随县)大洪山主安敬司道:“中原名门大派中,仅有华山一派出了人马,可见薛敬之众并不得人心!”旧五两帮主莫金元道:“安山主言之有理,薛敬、汪泉等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不足为虑!”盟主冯冲阳瞧见莫金元大言不惭,有误视听,心中不悦,道:“虽说如此,但薛敬、汪泉、孟先谷等人皆有非凡实力,尤其薛敬泰山一派高手众多,我等岂可大意轻敌?”莫金元本是要助长友帮的士气,此刻见盟主不悦,闭起了口,不敢再讲。又听冯冲阳续道,“再者,名门大派之中,薛敬好歹有个华山派助力了他,我等却无一派愿响应的,如此相较,岂非更显势孤!”

天台帮帮主刘大度道:“他们正盼着隔岸观火,等候好戏上台呢,哪里还关心咱们死活!”顾雍听得刘大度微有惧怕及幽怨之心,正色道:“薛敬汪泉之众,虽是扬言与吴忠报仇,实则是南北两地武林对立的结果,此一战早来晚来,却绝难避免。既是如此,我等该同心协力,仔细应对才是!”海沙派帮主卢凡简道:“可恨那衡山的侯孝康关键时刻,竟说什么‘正要铸造宝剑,宝剑未成,不能出山’!当初来跑来巴结咱们时,却不是这番情景!”

寿春县八公山主冯逸道:“此一时彼一时,依在下之见,如今的情势,还是咱们主动去衡山见他的好!侯孝康颇有手段和智谋,如今武艺又厉害,若能得他助力,我等可高枕无忧了!”丐帮旧长老安令杰道:“难得冯兄如此瞧得起他,可惜他顾虑重重,小算盘多得很,平白无故的只怕难以请他得动!”江州镖局镖师孙满嘲讽道:“安长老言之有理,我亦瞧侯孝康此人首鼠两端,狡猾得很,我等靠他不得!”

丐帮旧长老陆坤吃了口清茶,悠然道:“依我看来,侯孝康乃明智之人,想来衡山境地距中原极远,他指望薛敬不上,只得依赖咱们了。当初他同我等通气,必非一时之念。据说他同薛敬亦有交情,如今情势不比往日,他心生顾虑亦是情理之中。或许如冯山主之见,我方该择个时日,派遣人手,往衡山走一走!”江州镖局三当家文秋生道:“我同陆长老之议,觉着侯孝康极有可能站于咱们一边,不妨一行!”盟主冯冲阳闻言思索,心中似有盘算。

片刻,天台帮帮主刘大度随口道:“薛敬等人既有上万人马,如此阵势亦是非同小可!”寿春八公山主冯逸道:“人马虽号称一万,却是东拼西凑而来的,不见得人人皆能与他卖力!”随县大洪山主安敬司道:“冯山主讲得不错!薛敬一众远道而来,心中无底,自然要凑合这许多人来壮大声势啦!当真紧要关头,能与他冲锋陷阵的,又有多少呢?我等不必给他的声势吓倒了!”顾雍听得安敬司之言,心中颇为宽慰,道:“安山主言之有理,我等正该不畏强敌,同心协力!若不如此,待得哪日身败名裂,便痛悔无及了!”众人闻言,静默了片刻。

静得片刻,盟主冯冲阳道:“再过得三五日,薛敬之众便要进申州了!诚如顾雍长老所言,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是进是退,是攻是守,总须出个详实的应对之策才好!”伊川县(今河南伊川县)金刀门门主班措道:“盟主讲得正是!我等自非孬种,敌手欺上门来了,便要与他以迎头痛击,令他一众铩羽而归!”班措的金刀门劫掠过路经伊川县的泰山派门人,班措惧怕薛敬报复,终于七月底望冯冲阳等投靠而来。冯冲阳闻得班措忽然开口,心中似有主意,遂望班措道:“班门主智勇可嘉,不知班门主可有应敌之策?”

班措挺了挺胸膛,朗声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等齐整了人马,列于境北大亭门户之下,同他们决一死战!”顾雍闻言,心中一笑,道:“我待他有什么妙计呢,却是这么一个人人皆能想得出的主意!”丐帮旧长老方兴平心中道:“薛敬不败,他班门主不能安心,是以临敌勇猛。”冯冲阳心中道:“此计虽可应敌,却是两败俱伤的匹夫做法,若另有良策便不可取。”

冯冲阳思忖间,张口道:“班门主之计确可应敌,却是怕薛敬等人诡计多端,不与咱们正面交锋的时机呢!”说时,双目望他处一扫,续问道:“可还有其他良策?”申州西阳县(今河南信阳光山县)韦氏斧头帮帮主韦秀平道:“依在下拙见,薛敬众人有备而来,士气正盛,我等不若避其锋芒,待其求战不得,士气低落了,再寻歼灭之机!”冯冲阳道:“如何避其锋芒?”韦秀平道:“敌进我退!将咱们的总堂往东南迁移六百里,去江州安身即可!江州天地广阔,又有大镖局支撑,同敌众周旋,绰绰有余!”

江州镖局三当家文秋生道:“韦帮主此议甚善,在下甚为认同!”江州镖局镖师张半达道:“不错!避敌锋芒,伺机而动,实为上策!”顾雍瞧见冯冲阳面上露有喜色,心中一紧,道:“韦秀平这个主意可有些蹊跷,怎地忽然提议我方总堂迁徙之事来了!莫非是他几人事先预谋好了的?”安令杰心中亦道:“当初将会盟总堂设于此处,江州镖局的许多人皆有异议,只是我等据理力争,一再央求,又得莫卢刘等人的从旁声援,方定了他们之心,如今汪泉、薛敬大军逼来,他们便要趁人之危,鼓噪南迁了?用心实也不好!”

顾安二人思忖时,冯冲阳亦思想道:“会盟之初,误信了顾雍、方兴平众人言辞,将议事总堂便宜设于这三望乡的稻花山庄中,距我镖局总堂足有七八百里,来回总需四五日,好不费事,如今有此良机,无论如何得将这议事堂往东南迁一迁,如若不然,还道我这盟主是与他几个丐帮旧长老担当的呢!”冯冲阳悠悠然道:“韦帮主所献总堂南迁之计,诚不失为一大良策!诸位帮主头领以为如何?”大洪山主安敬司、八公山派掌门冯逸及刘莫卢三人见盟主冯冲阳有赞同南迁之意,便不敢做声反对。夏口城投诚来的王寻、盖宽二人察言观色,为着讨好冯冲阳及其江州镖局,便张口道:“此乃避敌锋芒之举,我二人亦觉南迁可行!”顾雍闻言,眼光扫向了陆坤、安令杰、方兴平三人来。

冯冲阳思想间,听得方兴平道:“总堂南迁之事牵涉广干系大,咱们这一时半会,实是太过仓促,难以周全,颇有临阵磨枪之误!再者薛敬挂名中原武林而来,咱们不战而退,传扬出去,则我中南武林不攻自破,日后恐难以立足江湖也!不若竭尽全力,与之一战,扬我中南武林之威势!”冯冲阳正色道:“我等于这桐柏县三望乡谋事论事已四月有余,薛敬一众既欲来攻击我等,于咱们这一处地方必然是了如指掌的了,此一点于我等大为不利!依在下之见,我等便取个折中之计罢!”

见众人听得仔细,冯冲阳续道:“东南距此三百五十里处乃是麻城县(今湖北麻城市),县城中有我江州镖局的麻城分局,房屋周全,人手亦殷实,咱们这会盟的议事大堂便迁去哪儿罢!如此一来,便可令薛敬一众扑个空,得以劳累他们四五日的亦好!”镖师孙满听得掌门人语态正肃,有理有据,心中颇为赞许,和声道:“盟主所言极是,总堂南迁大为有利,我等该当如此,以疲薛敬之众!”韦秀平、王寻、盖宽一众,连同江州镖局的文秋生、张半达等人皆出声附和,便是此前站于顾雍众人一边的莫刘卢等人亦有赞同之色。方兴平先是瞧得冯冲阳面色,颇有盟主号令之态,此刻见众人或附和,或默许,便不敢张口了。安令杰、陆坤二人本待声援方兴平,却是眼下大敌当前,恐着恼于盟主冯冲阳及其江州镖局,于己方大为不利,便不敢妄自出声。

冯冲阳道:“如今形势逼人,容不得我等拖沓,此事今日便布置妥当,明日清晨即将总堂往麻城县迁徙!务必于三日后将麻城总堂布置妥当,以应对薛敬之众!”众人见冯冲阳已是以盟主态势发令,不敢不从,便纷纷应了个“是”。冯冲阳又望众人拱手道:“总堂迁徙之事,还望今日在座的各位务必守口如瓶,切勿将讯息传扬了出去!此乃迷敌与疲敌之计,传扬出去,则功亏一篑!”众人又重声应了个“是!”于是乎,三日之后,中南武林会盟的议事总堂便由桐柏县迁徙至了桐柏东南三百五十里处的麻城县城中。冯冲阳众人一面调兵遣将,一面使探哨查探敌情,一面又划定了统领人员及赏罚事宜。

此时,薛敬之众正好南行至了安昌县(今河南驻马店市确山县),距麻城四百里许。薛敬及汪泉等人尚未得知冯冲阳等人已退避去了麻城,其行军线路仍是望安昌西南的桐柏县。

此时乃初冬,南国初冬并不寒冷,行军劳作正是适宜。薛敬率领众人井然有序,稳步前进,不过离了安昌县后,道路已行进伏牛与大别之山,山区道路弯曲,视野狭窄,薛敬恐敌手设伏,故而行军谨慎缓慢了一些。三日后,众人到得桐柏县东北境中,正仔细前行时,前锋探子却回来报薛敬及众副将道:三望乡中的敌窝及丐帮旧徒已于三日前迁往东南的麻城县去了,此刻三望乡中的稻花山庄空无一人。

薛敬及众人闻言一惊,便即聚众商议。朱武脱口道:“怪道一路而来皆静悄悄的,不见一个敌徒!”九龙镖局镖师蔡泽道:“我等一路小心谨慎,却不想是虚惊了一场!”蔡泽本欲埋怨探哨不力,却是前锋打探的皆是泰山和汪泉丐帮的徒众,因此不敢出口责备。丐帮长老段事成道:“定是他一众探到了我等欲来,惧于我等声势,便预先逃遁了。”

秦冷太白派掌门关冷渊得了一计,道:“敌众不战而逃,于我有利!我等不妨鼓噪声势,尽言中南之众惧怕咱们中原武林,望风而逃!”薛敬闻言道:“关掌门此议不错!若冯冲阳众人一味逃遁,令我等难以追赶,确是需要设法激怒他们,使得他们主动冒出头来!”华山掌门孟先谷道:“另一面,须得加紧查探,我等行军已近十日,若不能尽速歼敌,则于我军士气不利!”薛敬道:“前番探哨报说,冯冲阳、顾雍之众逃去时,三望乡稻花山庄中的宅院楼房等许多物事皆不曾毁坏,我军正好前去安心歇息一日,歇息一日后再望东南麻城进发!”

五台山寒光和尚心喜道:“久闻稻花山庄之名,不曾得见!趁此良机,亦是咱们走得疲了,正好去休闲一二日!”丐帮长老曹洪疑道:“他一众既逃遁去了,为何不将楼房烧毁,却要留了下来与敌方吃住,这当中可不会有诈?”薛敬道:“据我泰山派的刺探人员所报,稻花山庄里里外外确已无一个敌众,想来不会有诈!”泰山派长老魏星横道:“或许正是他们为的隐秘套盾,故而不敢烧毁房屋,若是大火烧起,动静极大,不利他一方隐秘行事!如今我方无有知觉,扑了个空,却不正是他们所愿!”

九龙镖局镖师历一治随口道:“可不是么!这几日山间行走,风餐露宿,曲折艰难,又恐敌手设伏,好不艰辛!”朱武心中亦有怨声,随口和声道:“不错!到了稻花山庄,是该痛快歇息一日,待得探明了敌众去向,再行动不迟!”薛敬晓得众人长途行走不易,不敢责备众人,随口道:“预计今日晚间便可抵达三望乡,今夜可安心歇息了!”九龙镖局镖师蔡泽道:“那稻花山庄既完好无损,我方可拨下百来人手,将其占据了,待得我等他日凯旋归来,再去尽情宴饮!”薛敬微微一笑,道:“此乃我中原武林的紧要大战,若取得胜利,则有无穷益利,岂止区区一个稻花山庄!”

汪泉和声道:“薛盟主所言甚是!我等务必同心协力,将敌众追击到底,以求一劳永逸!”薛敬道:“待得获胜之日,再齐聚一堂,论功行赏!”众人听得起兴,纷纷随口应声。随后,众人又望三望乡稻花山庄进发。这日傍晚,薛敬一众抵达稻花山庄。次日,十月十四日,薛敬之众果于稻花山庄中休整了一日。休整期间,薛敬一面命人往东南查探敌情,一面聚众商议对策。

十月十四这日午间,众人定了主意,向外大肆鼓噪声势道:中南乌合之众,怯战逃亡;中原盟军南征,首战告捷,如期将桐柏县敌首议事总堂及营寨攻占;中原盟军人心凝聚,士气十足,不日必将追击凶徒,与吴忠友士报仇,一统中华武林!

一面又使激将法,独向东南退去的冯冲阳一众宣声道:“汝等若欲活命,保守家业,可将凶徒顾雍交出,而后解散中南伪盟,烧毁盟旗,取消盟主称号,诚心拜入中原大武林旗下,否则大军所向,绝不宽饶!”

二日之后,以上言论传至冯冲阳众人耳中,众人果然惊怒。顾雍最是不安,惧怕众人归咎于自己,或将自己出卖;冯冲阳及其镖局徒众则于薛敬轻蔑言辞,心中不满,皆生憎恨;丐帮旧众于丢失桐柏县家园颇有痛惜之心。怒气平后,冯冲阳一方为着安定人心,亦如薛敬之众一般向外传言道:我方退避三舍,令敌众于桐柏县徒劳无益;我中南诸派自愿结盟,以求中南武林发展壮大,中南武林如何,无需他人置喙;中原南下之众,无端生事,图谋不轨,实是霸道可耻之行径!

此时,薛敬之众已行至义阳县(今湖北信阳市)东南境外,距麻城县不足二百里,实已进了冯冲阳众人的心腹境地。薛敬得闻冯冲阳众人外宣言语,瞧出众人并不心服,且于顾雍之事绝口不提,心中便又生愤怒,直欲寻之决战,以定雄雌。

十月十六日傍晚,薛敬众人行至义阳县东南境的一个名为“猫儿眼”的山村之中,大马路自该山村西侧穿过。入夜时,薛敬一众扎营于猫儿眼西南的一处矮山区的大道之中,营帐犹如一条长蛇,东西伸展了二百来步。又巧这日晴明,入夜之后,一轮初冬的圆月已徐徐升起。圆月挂空之后,已然将道路下的营帐与左右山林照得朦胧如玉。

为着预防不测,薛敬众人已命了各帮派各自点下了总计数百名守夜哨兵,团团站列于营帐周遭,终夜警卫。因是进入敌方心腹之境,故而此番安营扎寨,增添了较往日更多一倍的警卫人员。数百名警卫哨兵,冒着冬日寒风,相望守夜。不过众人一路而来,皆无战事,所见所闻者,确似中南武林的畏战惧战之心,故有些许松懈之心。

已至中夜,营帐周遭山头仍是安然无事。月色下的矮山与草木皆静悄悄的,犹如沉睡了一般,唯有夜风与月色下的清气浸透人身,颇为寒冷。一二个时辰之前,薛敬一众之中尚有三三两两行出营帐来,仰头张望月色,此刻万物俱静,众人安眠,便再无行出之人了。自然,警卫的哨兵皆穿束了厚实衣衫,以御清寒。又个把时辰后,圆月渐渐偏西时,一众警卫哨兵便有许多或坐躺地上,或依傍山石林木,不知不觉地入眠了。

便在这沉睡时刻,自四面八方同时以轻功向守夜众哨兵奔近了五六十名黑衣者来。这二三十名黑衣者手中皆有刀剑等利刃,劲装结束,奔行沉稳而迅疾,绝非寻常庸手的情势。哨兵为的便于观望,多站立于山头、土坡等高起之处,正是此故,众哨兵于奔袭之人亦显得十分清晰明了。

不片刻,正南向坡头上的一名小解后起身的哨兵忽然发觉黑衣者奔近,哨兵大惊之下,将将呼出“有人偷……”三字,后边的“袭”字不及出口时,他的喉头便给奔近的黑衣高手以飞镖击破了。哨兵话未讲完,即中招身亡,可见黑衣者身手十分迅捷凌厉。不过这哨兵虽暴毙,但他呼出的一声倒也惊醒了距他不远的四五人,这四五人站于暴毙哨兵的左右侧,其时半睡半醒,闻得风声后纷纷惊醒了过来。却是奔近的黑衣者武艺身手皆高强于哨兵许多,且他击打已毙哨兵时便已留意了左近四五人,故而四五人虽惊醒,却不及出手。众人慌乱之间,甚至不及看望清楚,便给黑衣者依据其站身远近,或以飞镖,或以手中利刃纷纷击毙。

黑衣者得手后,急侧头看望左右距他近的偏正南两侧,见两侧的十数名哨兵,亦已给另两个黑衣者以类同的手段击毙。那两名黑衣者的左右则是西南与东南二方,那里的黑衣者或已击杀了哨兵,或正奋力杀之。与此同时,正西、正东、正北、西北、东北,及余下的介于此五大正方的中间方位的二三十名黑衣高手亦或急或缓,分头击杀了哨兵。一众哨兵皆不曾料到,偷袭他们的乃是身手数倍,甚至十数倍于己的敌方高手,故而无论他一众如何拼命,最终也难逃一死。中南武林一方以己方高手对敌哨兵,自然是望不动声色,疾速解决哨兵,而后施行下一步偷袭。

偷袭的众黑衣者正要得手时,忽见西南、正西、正北及东北四个方位上的四五名黑衣者不知是出手迟缓,还是出击不力,抑或是那里的哨兵已有警觉,便出现了双方的激斗之声。因哨兵的数量五六倍于黑衣者,故而黑衣者多是一敌五六。那抵敌中的哨兵本待出声喊话,以唤醒众人,但黑衣者攻势十分凌厉紧急,他们之中,多数人因全力应敌而不能出声呼唤。却是西南、正西、正北及东北四方抵制黑衣者的哨兵中,有一两个心念大局的,他两个奋不顾身,于激斗之间,急急侧身望里边营帐所在道路一侧叫唤出了一二声,而后给黑衣者刀剑刺死。

因临死哨兵的一二声叫唤,军帐中因心紧而未能沉睡的薛敬忽然甩开被褥,营帐中坐起了身子来。随薛敬宿于同一营帐的乃是魏星横和许盛为二人,魏星横听薛敬动静,亦觉醒来,望薛敬道:“有动静么?”薛敬疑道:“适才睡梦中似听闻了哨兵的叫唤声。”跟着许盛为亦因二人话声而觉醒。三人起身来欲仔细倾听时,却不能再听到声响了,此刻高处上叫唤的两名哨兵已给击毙。薛敬因忧心战事成败,到底十分警觉,虽不能确定适才睡梦中听闻者是否为哨兵叫唤,但仍抓过了披挂来,披好后又去抓刀剑,向魏许二人道:“我出去瞧瞧!”不及二人回话,又正色望二人道:“你们亦该预备一些,以防不测!”魏许二人瞧见薛敬郑重面色,不敢马虎,应了一声,便亦起身,抓取兵刃。

便在此刻,营帐外围坡头上已悉数击毙哨兵的黑衣者中的一人,忽然作夜莺一般叫唤了三声出来。黑衣者身后,亦是四面八方,忽然奔上了数百名手持弓弩及火箭的高手来。这下边,薛敬行出营帐正待往四周山头上的哨兵张望时,忽见百来步远近的高处山头上,满是弓弩手与火箭。薛敬惊得一惊,随即醒悟过来,晓得自己一方掉以轻心,已中敌手伏击了。

薛敬不及细加思索,即跃身至营帐之顶,高声叫唤道:“速速觉醒来!速速觉醒来!”急切唤得两声,又续道,“敌手来袭矣!敌手来袭矣!”正好行出营帐的魏许二人大惊之下,亦如薛敬一般飞身向左右,急急出声叫唤众人。接下一刻,营帐中的众人不及起身行出,营帐四周坡头上的火箭便以营帐为中心,如一大片流星一般,破空而来。火箭自上而下,飞势迅猛,顷刻间便射进了营帐之中。

薛敬立身营帐顶端,以长剑急速打开飞近跟前的几只火箭,心中大怒,执紧手中长剑,唤魏许二人道:“我等杀出去,必要与此般阴谋偷袭的小人以痛击!”魏许二人晓得掌门人已恼怒,便随他飞身了出去。其时伸展二百多步的营帐正四处起火,当中的惊惶声与呼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不过汪泉、孟先谷、欧阳沧浪等十余名副将及其左近的头领人员,因身手不凡,他们听得薛敬三人叫唤后,便纷纷飞身出了火海来。众人之中,有的急转身救火,有的如薛敬三人一般向周遭山头飞身杀去。不片刻,营帐四周山头上,双方即激斗成了一片。

山头底下的营帐,因冬日天干,无有水缸水桶可用,虽陆续有人逃出,但多数已燃起了熊熊大火,死伤之人亦愈来愈多。而山头上欲击杀弓弩手与黑衣者的薛敬之众,同敌手过招不片刻后,亦晓得了眼前偷袭者的武艺,绝非庸手。薛敬起初刺伤了一名黑衣者,但同另两名黑衣者交手时,却不能即刻取胜。这些黑衣者因黑夜中藏身而着黑衣,并非隐瞒身份,故而他们皆不蒙面。薛敬刺伤的那人乃是旧丐帮中跟随顾雍等人的一个小头目,他武艺不如薛敬,因此不敌薛敬,却是他和薛敬不曾谋面,故而彼此认不得。后两个给薛敬缠上的江州镖局的两个镖师,两人武艺较那旧丐帮头目强一些,又是两人同时出击,薛敬一时不能取胜。此种情势亦出现在了魏许二人身上,紧跟着又出现在了随后飞身上来的汪泉等人身上。

激斗之间,双方挨近正北方向的众人闻得动静,不禁齐往正北处望去,那里抵敌的正是欧阳沧浪,欧阳或以宝剑,或以拳掌,三招两式便击退击伤了四五名对手,当真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众人留心时,见欧阳正巧同丐帮旧众董光庭击掌。董光庭便是九月初,陈留郡尉氏县西郊同王五一道,欲北行去中原刺探形势,而后认出自济阴而来,欲西南行去许昌城的吴忠的那人,吴忠之祸因此而来。不过欧阳并未见识过董光庭,他此刻仅是作为薛敬盟军中的一个头领,如他人一般抵敌杀敌而已。

董光庭同欧阳激斗得六七招,觉出欧阳乃绝顶高手,自己万难抵挡,正自情急分神时,给欧阳一记劈空掌,冲击去了数掌开外,在那里挣扎逃命。敌我双方望见欧阳动作的人,无不惊心,惊叹于欧阳武艺和内功高强。因此之故,盟友一方的许多人亦亲眼见识了欧阳武艺的高强。

汪泉迎敌于正东一侧。汪泉识得陆坤,且他遭遇上的正巧又是陆坤,不由惊道:“原来是你们!”陆坤似笑非笑地道:“正是!尔等想杀灭我们,却也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薛敬追敌于东南一方,他听得汪泉话声,立时警觉起来,几招杀退对手后,望了望汪泉,心中道:“我道这些着黑衣的怎会如此耐打,却原来便是冯冲阳等敌方中的首脑人员到了!”正想时,又陆续听得拼斗双方碰巧有识得彼此而讲出了话来的。薛敬一个闪身,几步避至了旁侧一小高坡上,高声道:“大伙儿务必沉心仔细,黑衣者便是冯冲阳、顾雍等敌方首脑,决定高下,便在时下了!”

正此刻,亦是薛敬之众正要全力以赴,同敌方高手人员决战时,忽然黑衣者中的冯冲阳喝令道:“不必恋战,传我号令,即刻撤退!”原来此一步亦是冯冲阳一方事先预备好了的,他一声令下,众人拒开敌手后,便又如飞来时一般,四面八方地同时飞身退去了。因这一下来得十分突然,且敌众四面八方,同时退去,薛敬便一下子失去了主意,不知该如何追赶。旁侧的魏星横和丐帮长老段事成、曹洪等人忽请示道:“是否要分头追击!”另一面的汪泉却道:“只怕敌方早有预备,我方会再遭伏击,给人各个击破!”

薛敬急欲同敌方首脑决战,眼望众人飞身而去,自然该去追击,只因四面八方非同一处,确不知是否该分头追击。薛敬心中正十分焦急时,忽听得汪泉叫话,便下了决心来,急道:“汪帮主所言有理,此刻深夜,又处敌境之中,我等不可再中圈套!皆回去查看死伤,待天明了再作算计!”斗于正西、东北及西南一面的寒光和尚、镖师厉一治和朱武,三人正欲追赶对手,猛然听得薛敬传来收兵号令,心中皆有些恼丧。

寒光适才交手的正是丐帮旧长老方兴平,他将手中的大铁禅杖一把刺在地面上,叹气道:“白白给他小儿打了一鞭子,可气煞人也!”寒光脱口了这句,显是适才交手时,他给方兴平软鞭击打中了,心中恼怒。东北方的厉一治其时已追出了三四丈,见两侧众人折回,不得已而折回,怨声道:“眼看便要赶上了,怎地忽然收手!错失良机矣!”西南向的朱武折回后,亦骂道:“我徒弟受了那小儿一刀子,正待追杀他报仇雪恨呢!哎!真乃窝囊气!”如寒光三人一般,其他待要追赶的人多少亦有些不解之怨。不过薛敬乃盟主,亦即主帅身份,众人听得他号令,且多数人不知该不该追赶,故而纷纷转身,折了回来,而后望低处道路中的营帐飞去。

此刻营帐火势得以控制,不过营帐已烧毁了大半。或已熄灭或正燃烧的火势之旁,更有三三两两,随处可见的死伤者,场中可谓狼藉一片。薛敬耳闻目睹,心中焦虑非常,急命众副将各自清点本部死伤徒众。片刻后,众人含痛将死伤清点了出来,数目竟然接近五千。薛敬闻言,心中大痛,晓得今夜这“一战”,不仅无任何成果,且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万精兵中的一半人手来。

发兵之日,薛敬无论如何不曾想到会遭此大败,不由哀叹道:“万料不到这猫儿眼竟会成为一大噩梦!”痛悔之间,续又道:“是薛某这盟主无能,致使大伙儿遭受如此惨败!”说罢便要掉出热泪来。汪泉见薛敬面色如土,心中似有极大懊悔,不忍他如此,便出声道:“虽伤亡了近半人马,但我方的高手人员多数未伤,还可同敌方一战,盟主不必过悲!”秦岭太白山关冷渊道:“汪帮主讲得不错,这绝非薛兄你一人之过!乃是大伙儿一路而来,顺风顺水,心中麻痹所致!”

华山掌门孟先谷听得薛敬话语,虽知他心痛不小,却亦是他自己十分托大,蔑视一众副将一般,道:“今夜确是大伙儿大意麻痹所致,非是薛兄你一人之失!”欧阳沧浪本同冯冲阳等众无冤无仇,领兵而来,全是为着逢场作戏,与主公孔善民凑个人情,故而不十分关心双方成败,却是欧阳从未瞧见过薛敬如此沉痛,心中亦有些不忍,道:“不错!胜败乃兵家常事,薛盟主该振作起来,再行应敌才是!”许盛为亦道:“盟主你到底是头一个发现敌情,而后出声叫唤大伙的人!此一点足可见你身为主帅,尽了职责本分了,不必过于自责!”

魏星横道:“数百名放哨守卫人员,竟无一人归营来传报敌情,亦是他一众职责有失,看守不力!”薛敬道:“无论如何,他们皆已阵亡了!不能过责他们!”丐帮长老曹洪道:“我方警卫的仅是寻常兵士,而偷袭他们的却是敌方的头领高手,他们不敌,亦情有可原。”丐帮长老卢俊道:“冯冲阳等首脑人员能够亲身上来对付咱们的哨兵,可见他一众挂心战事,十分努力!却是我方麻痹大意,令他们有机可乘,双方如此,我等焉能不败!”薛敬猛然听得“焉能不败!”一句,心中又痛悔起来。

卢军瞧见薛敬因自己的无心之言而又复悲痛,急宽慰道:“在下失言,盟主不必往心里去!”薛敬痛定思痛,叹道:“卢军兄弟讲得实情,丝毫不错啊!”丐帮长老段事成道:“亦是我等,太小觑了冯冲阳一众!只道他们畏战逃避,却不思他们会以智取!”华山掌门孟先谷道:“不错!此处已是他们的心腹之地,原该万分仔细才是!”众人正要再论时,旁侧一个丐帮的小头目来汪泉处报说:救治伤者的秘药将用罄。薛敬闻言,方才惊醒过来,于是安定下了心头悲痛,同众人一道行去救治伤者。

众人埋葬死者,救治伤者,忙乱一二个时辰后,已是天明。薛敬向众副将征询到:“是否该继续进军?”薛敬这一下问询,显现了挫败之后,心中于战事能否取胜却无把握的忧虑之感。汪泉面上虽有痛惜伤亡之色,心中与吴忠的报仇之念却不动摇,道:“我等同盟大军难得至此,自当继续进发!否则功亏一篑也!”欧阳沧浪却有顾虑,道:“军事者,士气关乎成败!如今敌手得胜,我方吃败,双方士气不言而喻,此刻进军,恐怕难以取胜!”秦岭太白山派掌门关冷渊道:“欧阳将军言之在理!再往前进发,若非有妙计施行,恐怕不能取胜!”丐帮长老段事成亦谋求铲除顾雍等丐帮旧众,出口道:“我方尚有五千多好手,如何不能进发?我等若能同心协力,奋力杀敌,则报昨夜之仇,必非难事!”卢军和声道:“不错,该追击敌手,报昨夜之仇!”

九龙镖局镖师蔡泽和厉一治痛惜于昨夜折损的本帮人手,蔡泽便道:“此事谈何容易!若敌方再有伏击,我等岂不再要倒大霉?依在下拙见,还是先行休整一二日,待先锋探哨先行去敌区查探明了为好!”卢军听得蔡泽公然抵制自己,心中颇为不乐,待要再去争辩时,忽听得寒光道:“蔡兄言之有理,还是先行休整查探为妥!”原来昨夜遭袭,五台山派亦折损了好些徒众,寒光因此不悦。

薛敬生怕双方闹翻,急出口道:“大伙儿既是各有道理,争执不下,我等便休整一日罢!”薛敬觉出时下士气确是飘忽不定,便是自己亦有惧败之心,故而下了休整之心。薛敬道:“传令下去,我军各部原路返回三十里,寻一个平整宽敞之处安下营帐!待扎下营帐了,再商讨进军良策!”于是乎,众人便原路折了回去。

行了二十多里后,到得一处方圆二三里皆平坦的台地,众人便安下营寨。薛敬众人择定宽敞平坦处扎营,显是昨夜吃了大亏,此番心有余悸之故。昨夜众人扎营之处四面八方皆是凸起坡头,营帐犹如坐落于一个长方形的浅口大铁锅之中,敌方探子查探清晰了此一点,报与冯冲阳等人,冯冲阳等人又思想到当夜乃月夜,是以出其不意地施行了那月夜偷袭,火攻营帐之计。

这日傍晚,薛敬一方的探子归来报道:“前方百里,皆不见敌军踪迹!”于是乎,薛敬又约集众副将商议对策。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讨了片刻。末了,多数人认定,冯冲阳敌众该是退守麻城县城去了。如此议定,众人安歇了一晚。次日清晨,即十月十八日清晨,众人重振旗鼓,又望麻城县城进发。薛敬众人恐再遭伏击,每前进三十里,必先令探哨查探清楚,近二日后,进了麻城县西北郊,于西北郊外平坦处安下营帐。十月二十日午后,薛敬一方派遣人员向县城中的敌众叫战,一面又使探子潜入城中,探听冯冲阳等人所在及动静。

薛敬之众为挑战而来,行军时并不刻意隐藏,冯冲阳一方的探子因此于众人动静皆看望得清楚。再者冯冲阳大军虽不行动,但探子却一刻未闲,只为冯冲阳等首脑人员查探敌军动静,寻求制胜之机。这日傍晚,亦是薛敬众人安下了营帐正自叫战时,冯冲阳一方忽然遣来了使者,携战书至薛敬军帐中。薛敬及左近人员打开了战书,其上书道:明日午间,我双方请于县城西北城门外,一决高下!

薛敬及左右看罢,许盛为脱口道:“他一众总算不做缩头乌龟了!”卢军道:“总算盼到了这一时刻!”薛敬道:“若得如此,于我军确是有利!不过话讲回来,明日一战,至关紧要,今夜我各帮各派人员该养精蓄锐,好生休整!”汪泉道:“不错!夜间该仔细防守,以防他众再行偷袭勾当!”魏星横道:“今夜已二十了,夜间漆黑一片,敌方欲偷袭,必缺不了火把等照明物事,火把一起,即自暴踪迹,夜袭是难以得手的了,命众警卫哨兵仔细一些便是了!”众人闻言应声。

议定,天色已黑,众人各自归营歇息。一二百哨兵于营帐一里开外团团警卫,麻城县城一侧,卫兵又更繁些。这日夜间,果然漆黑无比,一片寂静。守夜众哨兵仔细了大半夜,后半夜许多又困顿了。却不知,数十里开外,冯冲阳等中南帮派的首脑人员,率领了精挑细选而来的一千高手人员,众人于三更启程,寻了一条县城西南侧的一条小道,正摸黑绕行至薛敬营帐的西北后方来。其时薛敬扎营之处距县城西面仅二三十里,白日行走只需个把时辰,冯冲阳一众为着再次出其不意,偷袭成功,不仅三更半夜方始出发,且绕行了僻静小道。众人已算定了时辰,摸黑绕行二个时辰,于次日寅卯之交,正好能行至薛敬营帐方。恰巧十月廿十这日后半夜,一轮如同窄小弯刀一般的残月挂起西面天空中,又与了冯冲阳一众些许便利。

果然,十月廿一日卯时一二刻,天色尚未明亮,冯冲阳一众便行至了薛敬营帐的后侧来。此时已进宽敞境地,冯冲阳等一千人于微光中散开成了布袋口,向营帐逼近。片刻后,营帐外哨兵忽然警觉,不过为时已晚。冯冲阳一方忽然大声叫喊,向营帐冲杀。此处乃营帐后侧,哨兵稀少,仅瞬息之间,数十名哨兵便给冯冲阳等人击毙。薛敬一方的人马再次于睡梦中惊醒。冯冲阳等人兵刃早已在手,于众人惊慌混乱之际,摸黑冲杀,顿时将薛敬的人马冲乱,且杀伤了许多敌众。

因此时天色尚未明亮,混乱之中,实难辨别敌方来了什么人,人数又是多少,薛敬恼怒不止,却又无可奈何,听得自己一方似乎混乱已极,便高声向众人道:“往县城一侧撤退,等候天亮!”众人听得盟主发令,又是时下纷乱,确该如此,便纷纷往县城一侧奔逃。薛敬这一下命令看似有理,实又称了冯冲阳众人之心,众人趁机追击,又杀伤了薛敬不少落后的人马。

双方你追我赶,一二刻后,奔了五六里,天色亮了一些,已能看清敌我。薛敬听得身后始终有己方人员的惨叫声,恼怒已极,不欲再逃,转身来看望汪泉等一众副将,见他一众虽狼狈,但多半未有损伤,再看望稍后一些的冯冲阳敌众时,见他一方的人马并不太多,心中懊恼,晓得又中奸计了。薛敬勒住马匹,望汪泉等人道:“他一众一再使诈,欺人太甚,我等同他们拼了!”其时汪泉等头领人员,见薛敬转身,不由亦转身往后观望。汪泉等人听得薛敬话声,纷纷唤住身旁人马,转身杀敌,不过薛敬一方的许多人马仍是慌乱之象。不片刻后,冯冲阳众人杀至,薛敬只得叫唤汪泉等头领人员,飞身前去抗击。

双方混战片刻,薛敬一方的慌乱人马见头领们止住了敌众,方始定下了阵脚。此时薛敬一方仅剩三千来人马,虽多于冯冲阳一方,但冯冲一方有备而来,又是得胜态势,故而士气高于薛敬一方,双方对战后,薛敬一方竟不得优势。

又激斗一阵,薛敬和冯冲阳,这两大盟主正要交上手时,忽然听得薛敬一方有人惊奇出声。薛敬众人往县城一方望去时,见那边正有一大片人马,约摸三千左右,正井然有序地奔来。冯冲阳一侧的人员洋洋得意,故意朗声道:“我方的大军到了!”冯冲阳望见薛敬及汪泉等人面上顿现惊慌,心中欢喜欢喜不胜。片刻后,人马奔近,领头的乃是二人,一个是江州镖局三当家文秋生,另一个却是衡山派的侯孝康。薛敬等人望见侯孝康竟在此处现身,心中不由一惊。

话说十月十一日,冯冲阳一众将同盟总堂迁至麻城后,便即派遣了江州四海镖局三当家文秋生往东行去衡山,寻求侯孝康助力。

十月十五日,薛敬众人行军至义阳县时,文秋生偕同丐帮旧长老陆坤的副手顾况及安令杰的副手梅章,三人秘密行至了长沙郡衡山县(今湖南衡阳市衡山县)东的一个农庄之中。此农庄隐于山林及田畴之中,乃侯孝康私产,文秋生三人得衡山一方的人员指引,来此会面侯孝康,同其晤谈。侯孝康晓得江州西北地区,薛敬、汪泉等中原武林势力正寻求冯冲阳一方开战。侯孝康于此形势虽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助力冯冲阳一方,但文秋生三人到来,他却也喜闻乐见,晓得三人必是有求而来,自己有利可图。

侯孝康置备了鸡鸭酒肉,于农庄暖阁中招待三人。侯孝康隐约料得三人来意,为着占据主动,双方坐下开讲时,便气定神闲地佯作无知一般道:“三位远道而来,舟马劳顿,该好生留下来安歇几日,以令孝康尽地主之谊!孝康虽无山珍海味招待,却也能管保众位酒足饭饱,日日欢乐!”

此时侯孝康额头上以绸绳系了一面手掌心大小的凸面金牌,金牌上雕刻了一条飞龙及萦绕的祥云图案,颇为细致精美。七八月间,侯孝康向冯冲阳等人行走时,冯冲阳众人便听得江湖传闻,道是五月间侯孝康赴薛敬于济阴西门的武林大会时,便给西蜀司马家二公子司马以十分厉害的火刺功夫烧坏了额头。烧疤永久不消,此刻文秋生三人见侯孝康戴了这一面凸面金牌,便晓得他必是遮掩额头之用,却也精美体面。只是三人瞧见上面刻的竟然是龙,龙乃帝王御用之物,心中不免有些许遐想。不过此话头极尖锐,又要牵扯出侯孝康额头之痛,文秋生三人便谁也不敢提及。

文秋生见侯孝康顾左右而言他,灵机一动,开口刺激他道:“听说武当本部在衡山中安插了眼线?”侯孝康听得“眼线”二字,面色顿时一变,冷言道:“几个眼线又能怎地?我衡山与他们迟早要有一战!”文秋生道:“此番我三人特地奉了盟主之命而来,正欲同贤弟你商讨此事!”侯孝康微微一惊,道:“薛敬不是打进申州了么?仁兄几位尚有闲心商讨我衡山之事?”文秋生道:“正是此故,方令你我两家得有联手之机嘛!”文秋生说时,自怀中摸出了一封书信来,续道,“我这里有冯盟主及陆坤、顾雍等几位长老的一同署名的书信一封,只须侯贤弟能助我等击退了薛敬,待薛敬败退去后,冯盟主便遣一支精兵强将来衡山,听候贤弟你差遣,助你成就衡山立派之大业!”

侯孝康闻言,往书信上观望时,果见了冯冲阳等人的署名,心中既惊又喜,跟着豁然开朗起来,心中思忖道:“近日于衡山成派之事,我始终不得头绪,欲向杨轻尘本部开战,又恐武当去远,我远途奔袭,人困马乏,再者武当一方人多势众,我方终失道义,诚然胜算无几!若如文秋生所讲,有冯冲阳及旧丐帮人马助力,我径于衡山中宣告衡山立派即是,何须跋山涉水去寻杨轻尘较高下?到那时节,杨轻尘若欲阻挠,便得奔走衡山来,我方仅需山下紧要之处设防,以逸待劳,再令众人竭尽全力,未必不能不能将其击退击败!”

文秋生见侯孝康兀自思索,不片刻眼中即闪现了喜悦光芒来,心中大喜,道:“如何?侯贤弟可有了主意?”侯孝康反问道:“冯盟主及诸位长老们愿出多少人手助我?”文秋生道:“我四海镖局愿出八百!”顾况道:“我一方愿出五百!”文秋生又道:“再令我中南结盟的其他帮派出五六百,便有兵马二千上下了!”侯孝康微微一笑,疑道:“此事紧要,三位可不能诓我?”

安令杰副手梅章抢道:“贤弟何处此言呢!冯盟主及长老们的书信你已看了,自然不假的了!”顾况亦道:“不错!我三人此番特地为此事而来,满怀诚意,哪里有假?贤弟实是多疑了!”梅章顾况二人三四十年纪,较侯孝康长了近十岁,故如文秋生一般称呼侯孝康“贤弟”,自然是客套之语。侯孝康见三人面色不虚,心中暗自欢喜,道:“幸是当初我方不发兵去助力他们,否则哪里有这等好处?”心中思想时,随口道:“冯盟主及众长老既有如此诚心,在下亦不能坐视不顾了,该当竭尽全力!”文秋生三人闻言欢喜。又听侯孝康问到:“我方该何日发兵?”文秋生拱手道:“那边大战已迫在眉睫,还望贤弟尽速调兵遣将!”侯孝康道:“既然如此,三位且于小庄中安歇一晚,在下这便去衡山中召集部众,商讨发兵之策!”文秋生又拱手道:“有劳贤弟!望明日咱们能一同往湖湘而去!”侯孝康应了一声,即行出阁来,领随从跨快马望衡山南面山脚奔去。

这后边,文秋生三人于农庄中安心等待。片刻后,听得左近无人,顾况随口道:“据说这侯孝康为着把控衡山政权,谋求衡山独立成派,将他父亲侯中兴亦给逼得去巫山归隐去了。”梅章道:“他年纪轻轻,能拉拢众人,将他父亲逼退,亦是他的能耐。”文秋生道:“又说侯中兴此人虽忠于武当本部,但他到底爱子心切,做不到大义灭亲。真正侯孝康带领部众以死相逼时,他便无计可施了。他不能阻止侯孝康、庞勋等人谋逆,自己又无颜再见武当本部,索性便避世绝俗,去巫山逍遥自在去了。”

梅章道:“据实而言,侯中兴此举乃是逃避职责。不过话说回来,具有大忠大义,能舍弃小家而为大家的人,却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文秋生随口道:“正是如此!只能归咎于当初武当一方用人不当!”顾况道:“据说武当当初使来驻守衡山的领事长老除却了庞勋和侯中兴,还有袁尚。却是他造化不好,三年前便病死了。不过袁尚病死时,听说已近七十岁了,七十乃古稀之年,较之寻常百姓而言,亦算长寿的了。”

文秋生见顾况讲岔了话头,便接续他的话头道:“据说袁尚死时,侯孝康、庞勋二人的反迹尚未显露,衡山又给侯中兴父子与庞勋治理得稳当,故而武当本部便不更换人手,终令侯孝康和庞勋得了可乘之机。”梅章道:“这当中庞勋能和侯孝康联手,亦是关键所在。”文秋生道:“自当初江武当本部调拨人手驻守衡山至今,已近十年了。据说初至衡山的几年,侯孝康未染山中权利,六七年前,他父亲侯中兴见他务实勤恳,众人又为讨好他父子二人,便出声赞同他助行堂院主之事,仅两年光景,他做得十分出色,终得武当本部授命,真正成了堂院主,亦是名副其实的武当衡山外院的议事长老了。又二三年后,他便暗中拉拢了衡山中的许多执事,连同庞勋,把控了山中大半政权。如此想来,他亦是具有常人无有之心计及能耐了!”文秋生讲到末了,对侯孝康之能,颇为赞许。

顾况道:“不错!侯孝康能韬光养晦,而后瞒天过海,确是有他的过人之处!”梅章道:“所谓日久生变,此言亦是不虚。武当本部怎能料到,八九年后,外院中的许多人员竟会赞同衡山独立?”文秋生道:“世间之事,皆逃不过‘益利’二字。定是衡山独立成派,于他众人有重大益利了。”三人正欲再谈时,听得楼阁外有人行近,便住了口。跟着房门敲响,原来是农庄中的两个仆役给三人添换炭火来了。

又片刻后,侯孝康于衡山梵音谷一道观中召见了庞勋、陶安然、甘茂、吕芳等追随自己谋求衡山独立成派的头目,与众人告知文秋生三人方才所谈之事。

侯孝康道:“难得如此良机,我等该出手助他们一助!”众人得知冯冲阳等人愿发兵来衡山驻防,心中皆认同侯孝康之议。陶安然道:“不过话讲回来,薛敬毕竟是名正言顺的武林盟主,咱们也不便得罪。”甘茂、吕芳二人闻言应声。侯孝康道:“我等可多携人马,壮大声势,待至那边,却以调和为主,万不得已,不向薛敬动手。”甘茂道:“如此亦可!”庞勋道:“只怕薛敬、汪泉心意坚定,不愿屈服撤兵。”吕芳道:“用兵最忌日久人疲,可设法同他周旋,他远道而来,若不能如期取胜,则必然生变!”

侯孝康闻言心喜,道:“正是如此!冯冲阳一方虽人手不如薛敬、汪泉,但江州到底是他们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再从中助力,不怕薛敬不知难而退!”甘茂道:“若冯冲阳等人当真能遣人手来助我等保守衡山,纵是同薛敬一战亦可!”侯孝康道:“若薛敬不卖咱们面子,那只得如此了!”于是乎,众人又商议择定将行江州参战的人手来。

经了大半夜夜紧锣密鼓的走动排布,这日子时侯孝康的人手总算布置妥当了。次日辰时,侯孝康偕同庞勋等人,领了九百高手人员,随同文秋生三人望北边行去。

五日后,即十月二十日,侯孝康、文秋生众人抵达了麻城。冯冲阳众人欢喜,遂同侯孝等人商议对策。最终便有了廿一日凌晨,兵分两路,左右攻袭城郊薛敬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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