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方白起身正欲开门,忽然心中一跳,一抹奇怪的感觉浮现,仿佛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他深知前路凶险,不敢放纵,忙稳了稳心神,低声道:“不太方便,你就在门外说罢,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话音未落,忽然轰的一声木门板朝方白飞了过来,香阵一声惊叫,眸中血光乍现,手上蓝焰一挥,那门板顿时化作一蓬灰烬。
方白身形退开,衣袖拂开了飞来的残灰,轻拍香阵肩头安抚,目光却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还是那个年轻的小厮,只是气息已与之前决然不同,他弓着身子,原本很松弛的衣衫已被隆起的肌肉处处胀裂,裸露的肌肤布满了裂痕,双眼血红,喘着粗气,望着二人流露出疯狂的光芒,嘴巴十分艰难发出阵阵既痛苦又狂躁的嘶吼。
香阵手指一招,星海越皮箱而出,静静的倒悬在她的面前,方白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先不要动。”接着对小厮喝道:“小哥,快醒醒!你怎么了!!”
那小厮目露茫然之色,接着桀桀怪笑,一挥手,暴涨的拳头就直直朝着方白落下,这一拳夹带劲风,来势凶猛,方白侧身急避,右手拳成凤眼直刺小厮手臂,触手蓬松软弱,只听噗嗤一声,拳间所触之处已经凹陷下去一个深坑,方白眉头一皱,只觉莫名,他这一身短打功夫,乃是柳爷所传名曰游龙戏凤,不过当年柳爷与姑娘游戏所作,论力道他未有外家功夫底子也没未修行多少时候,显然不至于有此破坏力。
却见那小厮手臂被击一荡,却浑若无觉,一声嘶吼,竟将整个身体朝方白撞去,两人相隔几尺,这一撞,方白眼看难以避过,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紧绷,也一声大喝朝着小厮撞去,只听“砰”的一声,小厮倒飞了出去,身形竟然仿佛缩小了一圈。方白也不好受,只觉喉间一酸,早上吃的东西就要冒了出来。
小厮一身肌肉处处溢血,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却仍旧充满嗜血的望着他,方白略一思索,便奔至近前,拳头如雨点般朝着小厮隆起的肌肉处一一打去,拳力所到之所,那胀裂的肌肉都如泥土一般又被纷纷夯实,转眼间,身形已缩小了一圈。
方白拳头不停,只打得小厮再也不挣扎爬起,仿若一滩烂泥在地上抽动,他才松了口气,再看自己拳头,也已处处血痕。他拿袖子擦一擦额头,汗水混合血水把白衣染得一片狼藉。
方白深吸一口气,转头对香阵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香阵甜甜一笑,丝毫不觉恐怖。反而朝门外努了努嘴。
方白点了点头。
他早有所觉,从小厮跌倒那一会,门外就站着一人。
那人掌柜打扮,身型矮胖,淡黄面皮,笑容和气,哪怕看到方白拳头如雨点般打在那膨胀的身躯溅得满地血花也未改颜色,几颗金算子拿在手中盘着,带一顶黑色金边瓜皮帽,帽中镶着一枚菱形的碧绿。他见方白望向他,歉然的拱了拱手:“惊扰了顾客,甚是抱歉,公子请自去安歇,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小店,还有此行吃住,小店全包了。”说罢一挥手,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走了进来,就要将小厮拖走。
方白沉默着从香阵端来的铜盆净了面手,又拿毛巾擦干,眼看几人进来皱了皱眉摇了摇头道:“店家莫急,这事总得有个说法,若不是我还会点功夫,寻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那掌柜止住了黑衣人,走上前来,赔笑道:“确实让公子受惊了,不如这样,小店赔偿公子白银百两定定惊,只要公子把此事全当没发生过如何?”
方白眉头一皱,刚要说话,突然听到有人轻敲门框,二人同时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又来了一人,那人身型瘦削,穿着一袭洗破了的深青布道袍,髻插一根污油油的黑木簪,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约莫三十多岁年纪,却显得有些落拓。他斜倚门框,手持着一柄古铜剑鞘的长剑,面带微笑,正用剑柄轻轻敲击着门框。
那掌柜见到他,顿时面容一苦,哎呀一声叹了口气,也不再和方白墨迹,拱手笑道:“牟爷!”
那被唤作“牟爷”的男人点了点头:“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观中研习,护城大阵竟然有一丝妖光闪动。”
说罢他把目光望向那仍旧不断抽搐的小厮,讶然道:“又是这样?”随即探出一指那小厮颈间一靠,脸上顿露惊喜之芒道:“这次倒好,竟然是个活的。”紧接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药丸,捏开蜡壳,给小厮服下,不一会,小厮抽搐渐止,呼吸也不似刚才那般急促。他这才站起来,竟似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
那掌柜点头苦笑:“我来的时候,就看着小厮发狂,然后就看见这位公子对他一阵毒打,接着就是眼下了。”
那牟爷看了他一眼,又朝方白望去,方白翻了翻眼睛:“我这是正当防卫,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