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李秀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老头子不见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身下的稻草戳的他后背疼痛不适。
缓缓睁眼，一轮圆月挂在头顶，月光之下，断壁残垣，距离李秀平几尺距离的土坯之下，便就是那酸臭味道的来源了。
“醒了？”
“老头子你该不会又是左右未分吧？”
李秀平无语的拍了一下额头，“都和你说过了，左边的土坯用来解手，右边的是风口不能解手的，要不然整个屋子都臭了！”
老道士走过来翘着二郎腿，将脚下的破旧草鞋随地一扔，右手在左脚上奋力揉搓。
接着用右手抠了抠鼻子，随即一探，将鼻中秽物一探而飞，不知去向。
“都没有事了。”
他十分得意的看着李秀平，这个当初因为自己未分左右，错带上山门的孩子。
“怎么，山门同意让你带我回去了？”
张本溪枯瘪的脸上漏出笑容，“算是吧。”
“师父他老人家几日前悟了通玄之上，将我们这些派遣江湖的弟子都召回去，估计要讲法了。”
“这么说来，林牧也会回去了？”
李秀平眸子一怔，神情有些呆滞的看着张本溪。
听到这个名字，张本溪突然回想到十五年前师父派他去江南村镇收一名弟子回山门，自己就可以位列山门中的护教弟子之一了。
可谁曾想自己吃酒误事，到了那孩子的家门口时，分错了左右，将右侧贫寒家中的李秀平带回了山门。
清醒之后的张本溪不止一次的想过将李秀平扔在一旁，再去找那左侧富贵家中的孩子收为弟子。
可是修道之人，正心唯一。
答应了李秀平父母要带他脱离轮回，成为神仙的，这要是扔在一旁，不是修道之人所为。
于是他硬着头皮带着李秀平回去，心想着就算李秀平资质平平，在山门中当一名普通的弟子，也应该可以吧，
谁知道师父见不到那位弟子，大发雷霆，差一点将自己赶出师门，幸亏其他师兄弟求情，才让自己带着李秀平游历江湖，没有师父的命令不得回山门。
而自己错失的那位天才弟子，也被自己的同门师兄带回去，成为了关门弟子。
五年前，张本溪得到过一次师父传令。
等来的不是回山门，而是除了所有的护教弟子以外，所有的弟子都要带着徒弟历练江湖，这一历练，就是五年。
“应该吧，那小子与你年岁差不多，如今你不过是三品金丹境，估计他应该摸到黄庭的边缘了吧。”
一想到这里，李秀平哑言失色。
是啊，从小自己就认识那个家伙，不管是村子里面的教书先生也好，还是那些邻居婶婶们也罢，对他都是喜爱有加的。
至于自己，如果没有老头子那一番操作，估计此时此刻的自己应该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吧。
甩了甩头，不去想这些。
不去想那些没有用的如果了。
“你要是走了，村子里那些泼妇们不得想死你了？”
张本溪严肃的看了一眼李秀平，“刮躁！”
清晨的阳光洒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之上，山脚下两个道士一前一后的下山。
路过几个刚升起炊烟的房屋，李秀平左右看去，像是留恋着什么一般。
走过一家门前长着柳树的房前，老头子停下了脚步。
一位美妇人推开门扉，慵懒的拿着一个斗箕出来倒东西。
看见了张本溪和李秀平，顿时有些惊讶，“老道长这是要走了？”
“走了。”
张本溪深吸一口气，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此地尘缘已了，我师徒二人应该上路了。”
“李家嫂子，望和乡亲们说一声。”
“秀平……”
李秀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看着拿着斗箕的妇人，泪流满面，“娘……”
张本溪一边抚摸着李秀平的头，一边看着站在篱笆院里面的妇人，“养儿多年，终有一别，等到李秀平能够登门入室，自然还会回来的。”
妇人满面愁容，却也知道张本溪说的话，于是点了点头，狠心的转过脸去。
“秀平……好好的听老道长的话，不要贪耍。”
“知道了，娘……”
“走吧。”
张本溪将拂尘一甩，两个人依依不舍的离开。
五年前，他们二人才回到这里的。
原因无他，凭着李秀平的机缘，就算是去其他地方也是一事无成，还不如圆了这小子的愿望，在家乡的小山村里面隐居，平日里面打些照面，算是弥补一下自己对这个家庭造成的伤害吧。
走出半日余，张本溪这才缓缓的说道，“师父这一次估计是想要重振师门威风，所以这一次你的三品金丹境应该是不够看的，起码要触碰到黄庭边缘的。”
“黄庭？”
李秀平抬起头看着老道士，“三年前我就一直是三品金丹境，就算咱们回山门要一个多月的行程，可是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就直接跨过凝虚直接摸到黄庭的边缘呢。”
“老头子，亏你还是得道仙人呢！”
“臭小子休要刮躁！”
张本溪一脸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林牧之流就真的靠天赋了？”
“尤其是我们修道之人，一颗上品丹药，足足可以抵得上十年的修为！”
“这也是为什么，林牧之流可以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触摸到黄庭境界的。”
“老头子，那我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穷。”
张本溪风轻云淡。
“那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李秀平不屑的摆了摆手，转过头看了一眼离开的路，此时已经看不见家乡是什么样子了。
“以前是没有机会，不过现在天下兵马大乱，若是我们趁机得到几颗上品，不！就算是中品丹药，估计你就能够到达凝虚境界了，那个时候，师父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我二人的。”
“那我们去什么地方拿啊？”
“前几日天象转变，扬州北方存在异光，黑夜如同白昼一般，估计是什么百年前的墓穴被人挖掘开，咱们这一次就要碰碰运气了。”
“老家伙，你想到了，别人不也想到了？你都说兵荒马乱的了，这一去，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也要去的。”
张本溪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双眼盯着李秀平，“我了解师父，若是一直不召回你我二人，咱们仍可以在你家那里继续生活着，慢慢打磨你的根基，可是这一次师父突然悟了通玄之上，若你一直停留在金丹境，这一次回到山门，恐怕是你我前脚走进去，转息间就会被废掉境界，赶出山门的。”
“老……”
李秀平看着张本溪，脸色逐渐的坚定起来，缓缓的说道，“师父，那咱们不回去可以吗？”
“不回去？”
张本溪厉声说道，“必须回去！所以这一次就算是要死，也要搏一搏的！”
李秀平脸色比较难看的点了点头。
墓穴？这扬州城百十余里的高手不得都去看看啊。
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这一对师徒获得呢？
但是转念一想，这要不试试看，估计等待他们两个的，仍旧是死路一条的。
算了算了，就听老家伙的吧，也许，那些丹药不算什么，那些高手不愿意要呢？
李秀平这般的宽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