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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

在这个时间回老家探亲。并非是春节、清明、也非端午、重阳这样理应回乡的节日期间。也许仅仅是心中回响起家乡的召唤?

我的家乡,不大不小。

坐落在运河畔,栖息在山东角。

我坐在异乡窗旁,心想念故乡南墙。

回忆那杨柳树,想起那狮猫像。

我心念故乡,却无从怅惘,

只得深埋思念,留到地久天长。

我的家乡,不大不小。

坐落在运河畔,栖息在山东角。

我坐在故乡窗旁,却思念异地南墙。

不是我不念故土,也非我离去无妨,

只是那遥远异乡,有我梦想远方。

年轻时,离家半年,便已涌起阵阵思想之痛。但为了自己的梦想,只得背井离乡。然而,身处家乡又总渴望着远方,那才是实现梦想的地方。那里有故乡没有的平台,有故乡缺失的资源,尽管又要独尝思想之痛,却又如此期待着异乡的写字台。长久以往,异乡也成了故乡一般的存在,故乡的牵挂也仅仅是未逝去的亲人。兄弟们如蓬蒿一般四三天涯,如同年轻的自己,后代们也同样奔向自己的梦想之地。家族分散,但相聚时又能否重现如胶似漆的情感?不,不能再思考了。谢启航收拾好行装,依然是凌晨。向天玑告别一声,便踏上了归乡之途。

林峰与谢启航是同乡。因为林峰不像业已退休的谢启航一般有限,虽已年近六十,但林峰依旧活跃在商圈。但也许是因为长期从事野外勘探,谢启航厌倦了伏案处理数据的悠闲工作,便提前退休,本打算跟林峰在软件行业一展拳脚,但发现自己过去谁对软件工程略有精通,却已经不能理解如今42标准的编程语言了。不敢如此的他决定从头学起,却又因过度劳累,一向健康的身体落下了脊椎病,背也微驼了。如此便又改行从事文学创作。相较于科技,文学方面倒是很少有巨变。即使有变化,也仅仅是各种文学流派交错流行。今年流行浪漫主义,十年后现实主义又占据了主流。于是,又重新握起笔杆子的谢启航,便如此度过了几个年头。而这几年,也恰恰是林峰将天玑托付给他的几年。

即使改造人的身体早已定型,但若是让其产生自我意识,而非植入现存人类的意识,他们的年龄却仍旧处于孩童阶段。就算是植入了人工记忆,其心理年龄与掌握的生存技能并不成正比。所以,在刚刚接触天玑时,因为没有过小孩子,他们之间也常有矛盾。比如为什么不带她到更远的地方,遇到陌生人的“挑逗”就要暴打对方却被谢启航训斥,去贩卖机买饮料不“投币”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哪有没有同父母吵过架的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称为“父女”了吧。林峰也给了谢启航一次成为父亲的机会,也算是他参与了“九一三意外”策划的赔偿。(“九一三意外”:2035年9月13日,中锋生命科技有限公司为隐瞒改造人计划,策划了一起“意外”事件。事件中,包括谢启航妻子刘露冰在内的十几名研究院被宣告意外死亡,实际上在秘密基地进行实验。“天玑”是第一代改造人,林峰提议将天玑交由谢启航抚养。)

“家……“天玑口中咀嚼着这一个字的含义。谢启航要回到家乡了,而他拒绝了天玑的陪同。并非是不想让她陪伴自己,而是另有原因。

每个人都有家乡。谢启航、林峰、包括自己的邻居们、律师、律师助理、那些记者、甚至怀抱中的猫咪,也有他出生时的“家乡“。而天玑的脑中,只记得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城市,与如今城市的质感完全不同。她记忆中的那个城市,是她学习与生活的地方,但却不是家乡。那里有她的朋友、老师,还有……那个笨蛋。但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那些事,并不认识那些人。自己所熟知的世界,是各种机械部件十分粗糙的世界。而建筑远非记忆中的那样具有润泽如玉的质感,而是线条硬朗,玻璃上时常落满灰尘,甚至有些房顶的叠瓦丢失,露出屋顶上的钢板。这里是粗糙的世界,但是却又无比和谐,身处其中没有任何不适感。摸着光滑的玻璃杯表面,咽下一口清凉的冰水,净水器中滴出的甘甜的、真实的水。

突然,好像触电一般,她发觉家中只有她一人了。是的,谢启航在几个小时前就已坐上回乡的高铁,那是古老的交通工具了,就像他年轻时看待一种叫做“绿皮火车“的交通工具一般。不过,高铁速度快,又能欣赏沿途的风景,不失为一种不错的选择。

她自由了。

没有人会阻止她离开得更远些。事实上,他早已不再阻止她远行了。但她从未自己离开过。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现在,偷偷出去,即便第二天才能回来,他也不会知道了。

那么,开始“冒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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