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钟底部的镂空云纹,射进一些微弱的白光,王小贱知道天又亮了,这是他困在玄铁钟里的第三天。头两天都是被钟声惊醒,今天竟然是自然醒。
奇怪的是,昨日还命悬一线,要死要活的,可是经过昨天一夜的睡眠,今早起来却精神抖擞。
这肚子又饿了。王小贱伸手摸了一摸玄铁钟内壁,还好,天虽亮,太阳却未出来,钟壁上还挂着一颗颗豆大的露珠。
王小贱起身,贪婪地吸食了起来,这可是他唯一活命的口粮,若是错过,便要等一整个昼夜。
又到了敲钟的时刻,伏魔寺的空海法师,在宝殿上盘腿而坐,数息入静,片刻之后,开始敲击手中的木鱼:
“咚,咚,咚,咚……”木鱼的声音,低缓祥和。
忽然木鱼发出“咚”的一声重响,几里之外的玄铁钟,寂静了一整天,此刻受到了感应,瞬间便发出“咣”的一声怒吼。
此刻还在玄铁钟内壁舔食露珠的王小贱,只觉得双唇一麻,耳边“嗡嗡”直响。
玄铁钟一声鸣响,内壁挂的那些露水,顷刻之间便震碎成了水汽。王小贱用手捂着发麻的嘴唇,感觉已经充血肿了起来,心里升起一股怨气:这钟响得太特么不是时候了,都还没吃饱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玩他。
昨日浑身震痛的经历,让他对这每天清晨的钟声,充满了恐惧。可是今日不同,这第一声钟响,刚刚平息,王小贱就觉得不一样,这钟声没有激发出身体的痛感,却引起了他会阴处的强烈颤抖,伴随着那一阵颤抖,整个后背一凉,似是一盆凉水从头顶倾泻而下。
第二声响起,王小贱又感觉到身体内部的一阵颤抖,只是这次不在会阴这个位置,却更往上了些,大概在后腰这个位置。伴随着这一阵颤抖,后背还是一阵清凉感觉。
第三声响起,共鸣的部位又往上了些……
……
王小贱知道了,这共鸣的部位,是沿着自己身体的脊柱,不断往上移动。
第七声响起的时候,王小贱觉得共鸣的部位,恰好在心窝的后面,这一记震颤,像是将他的胸膛给震出了一个大洞。一种心花怒放的情绪,油然而生。
……
最后一声响,终于到尽头了。王小贱只觉得脑袋内一声嗡鸣,一阵刺痛过后,似乎脑浆即将迸裂的感觉。钟声渐歇,震颤也慢慢听了下来,王小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好,没死,竟还活着。
就是嘴唇肿得更大了些,今晚若是不消肿,只怕晚上这露水都没有办法吃了。
王小贱以前上学的时候,从来不信什么中医的气脉学说,但是经过今日这亲身经历,他不由得信了。此刻,他整个脑袋里不断生发出一阵阵清凉,那一股股清凉,从上而下,向全身和四肢不断走窜和流动,浑身发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随着太阳不断升起,气温不断升高,玄铁钟里的温度也直线上升,但王小贱已经不怕了。他全身被那股清凉之气笼罩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王小贱静静坐在地上,享受着冰火两重天的考验。
话说,陆文松一大早,便来到甘露浴坊的后院。昨夜的爆炸,很成功,整个沼气池都被揭了顶,池里的粪水也被蒸干了。
周围附近的居民,也有许多过来看热闹的,七嘴八舌谈论了起来:
“你说这甘露浴坊,真是怪啊,在这院子里,储存这么多的猪粪干啥呢?”
“这老板竟有如此癖好。”
“你知道啥,这猪粪,烧洗澡水,用得着。”
“这还得了,以后不能再来这里洗澡了。”
“啊,这猪粪可以点火?”
上古天真国普通的民众,许多人并不知道沼气池的科学技术,所以不理解为什么甘露浴坊要在后院存这么一池粪水。陆文松见那挑粪工正挑着一担猪粪过来,打了个招呼道:
“这就是你的商业机密啊,看来以后,你都不用来了。”
那挑粪工见沼气池被炸,叹了口气道:
“唉,彻底暴露了,还是老老实实送到田里当肥料吧。”
说完便挑着猪粪走了。
甘露浴坊出现了沼气池爆炸的事情,虽然他们怀疑有人故意破坏,但是也不敢报官。因为这沼气池,属于新技术、新科学,是他们老板偷偷建造的。按照天真世界的规定,属于“奇巧淫技”,沼气池这玩意儿自从发明的那天起,就被明令禁止,被抓到了可是重罪。
至于为什么这沼气池会被定义为奇巧淫技,要从这火说起。这天真世界,对于火的定义,有两种,一种为阳火,一种为阴火。这阳火就是木柴等植物燃烧的火,呈现黄色,与人体友好;这阴火,就是沼气、化石燃料煤一类燃烧的火,呈现其他的各种颜色。他们认为这阴火与墓地的鬼火颜色相近,炽盛伤人,拿来烧菜做饭,多生火气疔疮。
所以,甘露浴坊不敢报官,但官府的人却一早前来调查此事。得知甘露浴坊暗中使用沼气池,便将这浴坊的老板抓了去。这甘露浴坊沼气池被炸,燃料供应没有了,就关停歇业了。
带人群散去,陆文松便下到池中开始翻找。
不巧的是,柳川和张落,正准备来这甘露浴坊沐浴,却见浴坊早已停业,他们二人打听了一下怎么回事,便来到后院瞧了瞧。
这一瞧,不要紧,却见陆文松正在粪池中扒粪。“哟,师兄,好兴致啊,这粪堆中是不是有金子?”
陆文松抬头一看是柳川,懒得理会,继续找他的白露神曲磁石。
“师兄,你一会儿扮演老乞丐,一会儿扮演挑粪工,这又何苦。只要你交出白露神曲,我和张落便奉你为映月派新掌门,咱们回去过体面的日子。”
陆文松知道柳川不会安什么好心,便道:
“师傅当日临终之时,已经明确解散映月派,哪里还有什么新掌门?”
“哼,师傅他抛弃了映月派,我们可以将映月派发扬光大啊,这白露神曲,就是我们发扬映月派最强有力的筹码。”柳川摆好了手中的二胡,手里挥舞着琴弓,道:
“师兄若是学师傅,故步自封,为了映月派的前途,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陆文松一脸坚决:“你们想要白露神曲,没有,只有我这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来拿。”
陆文松那日用雪花镖削下了柳川的一只耳朵,算是彻底耗尽了师门情义。他见柳川此刻伤口上包扎着布条,隐隐还渗着血,知道这次柳川师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恶战又将难免。
当时师傅临终之时,嘱咐他将白露神曲磁石亲手交给魔音教阳明岛岛主。只是,这映月派和魔音教素来有仇,而这魔音教的玄音湖,周围有千年的音障包围着,没有邀请函,他也没有办法去到阳明岛交还白露神曲,只能在魔音镇这里一直等着。
现在磁石也不知下落,陆文松心乱如麻。他取下背上的二胡,准备应战了。
“张落,这次机灵点,不能再让师兄给跑了。”
“师兄,当真在这里交手?能不能找个浪漫的地方?”张落显然是不想在这个粪坑前面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