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天开始热了起来。
王小贱一身猪粪,被这烈日一晒,散发出难以忍受的味道,更可怕的是,头顶和额头上流出的汗,都裹挟着粪渍。
周围的人见了王小贱,都捂着鼻子,躲在一丈开外。是啊,一个浑身、满头都是屎尿的男子,还穿着一件灰色女装,怀里挂着一件奇怪的乐器,邋遢也就算了,还特么变态,变态也就算了,还要装作是一个音乐人。连一个叫花子的节操都没有,简直是刷新了魔音镇人的三观。
王小贱将头顶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发冠顿时松开,头发披了下来,整个人凉爽多了。
这时,街道上有一女子,认出了王小贱怀里的乐器,忽然上前拉着王小贱的衣角,激动问道:
“你可是昨晚在魔音广场上演奏的灰公子?”
只听说有灰姑娘,什么时候有灰公子?这是谁取的名字。
“是我。”
“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那姑娘央求道,说完递过来一张纸。
王小贱接过这张纸来一看,是《魔音镇日报》,头条标题上赫然写着“魔音镇惊现灰公子”,只见正文写着:
“魔音镇昨日惊现一公子,身着灰衣。据采访,公子于世界有仇,不肯透露真实性别。据公子所属,其上茅厕,采用独特的卧式姿态,尿之水华,心情喜则水柱冲天,心情忧则喷洒四方……”
我去,王小贱终于明白,写这篇报道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那位自称魔音镇“史者”的红衣史者,所写。这根本就是蓄意诋毁,恶意诽谤。
不过,还特么挺忠实于实际的采访内容,没错,这些话,都是他王小贱亲口说的。
但分明都是玩笑话,是气话,这能见报吗?
王小贱觉得自己已经够贱了,这红衣史者,却比他更贱,简直是下贱得没有任何下限可言。
那姑娘递过来一支毛笔,见王小贱痴痴看着《魔音镇日报》,并不接笔,便又央求道:
“灰公子,请给小女子赐个签名。”
“我这种人,你还要我的签名做什么?”王小贱淡淡说。
“灰公子的琴弹得好,歌也动听,是真正的大艺术家,不能用世俗的眼睛来看。灰公子的琴音歌喉,温柔似水,不像有些音乐人,动不动拿音乐来杀人放火。”那女子一脸萌态,崇拜地望着王小贱的双眼。
这句话,一下就暖到了王小贱的心窝里,就差热泪盈眶了。他提起笔,在《魔音镇日报》上,挥毫写下了三个字:
贱公子。
那女子取了签名,贴心地告诉王小贱:
“灰公子,前面路口左转,便有一间澡堂子,你可以去泡个澡。”
女子说完,正欲绝尘而去,又回眸一笑道:
“灰公子,说好的,今夜魔音广场,不见不散。”
王小贱这才想起,昨夜在魔音广场上答应那些供养者,今晚继续开演唱会。虽然比起开演唱会,王小贱更想寻个死,回家去兑大奖,迎娶女神苏晓月,登上人生巅峰……
当时是情形有些特殊,不得已随口一说,但是既已答应,又是自己亲口承诺,又怎好爽约呢。最起码,刚刚那位女子就一直期待着今夜的演唱会。
王小贱不忍心让她失望,也不允许自己食言,哪怕今夜只有一个听众。
要上台表演,这一身屎尿,总归是不妥,不如就去那澡堂子洗个澡好了。
王小贱转过街角,果然发现了一间澡堂子,那澡堂的名字取得也甚是动听——甘露浴坊。
王小贱看了看这身灰衣服,不行,这衣服也得换,他讨厌灰公子这个名字,他宁愿人们喊他贱公子。
刚好,澡堂边上还有一间卖衣服的店面。
“姑娘,我们这都是最~新的……款式,随~便挑选。”那店里的老板是个男的,顶着王小贱身上扑面而来的臭味,捂着鼻子说道。
什么?姑娘?眼瞎么,我一男的,你喊我姑娘。
王小贱懒得跟他理论,挑了一套男式、红色的衣裙。
结账时,老板说:
“这是给你家官人买的吧。”
不,这是我自己穿。王小贱想说却并没有说出口,他也懒得跟人解释。
“有内裤吗?”
那店主一脸懵逼,惊讶问道:
“内裤是什么?”
看来这天真世界,真的没有内裤,啧啧啧,人人都是真空啊。
王小贱拿起衣服,进了甘露浴坊,在甘露浴坊大堂交了五十个铜板,存好随身的物品。
这甘露欲坊大堂的左侧标识为男浴坊,右侧为女浴坊,王小贱前脚刚踏进男浴坊,就听见大堂看门的小哥大喊一声:
“站住!”
王小贱回过头,不知所措。
“妹子,你走错了,女浴坊在右边。”
妹子?什么情况?真是怪事奇怪,刚刚服装店老板也喊自己姑娘。难道说,自己掉到猪圈里,就换了一个性别?不应该啊,自己虽然白净、帅气、又苗条,妥妥一枚钢铁小直男,不娘啊。
王小贱正欲开口讲话,忽然间恍然大悟:发型,都是发型惹得祸。这天真世界,男女发型不一样,男人发型是“发冠”,女人发型是“发髻”。
他刚刚拆了自己的发冠,现在是披头散发,所以这身灰衣服,便顺利成章地“透露”了他的性别。
这黑白灰,在天真世界,天生就是女性的服装颜色。
没有发冠,他就被妥妥地误会成了妹子。
这下可好,男浴坊,女浴坊,到底应该往哪边走?
他原本想撩起自己的裙子,给这位小哥看看真家伙,却又担心被当做变态狂,给轰出去。只好一边拉着小哥的手往自己的下面拉,一边在小哥耳边说道:
“小哥哥,你摸摸,我有货。”
那小哥哥触电似的弹开手,怒骂道:
“死变态,再弄,我告你侵扰良家少男。”
王小贱只好作罢,心想,若是强行去这男浴坊,只怕也会激起水花一片,免不了要遭人围观。
那小哥正用异样的眼神斜着看他,嘴里还小声嘀咕:
“胸平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王小贱哭笑不得,眼下只能去女浴坊了。他内心闪过一丝邪恶的想法,随即便被自己的正义感压了下去,自己只想平平安安洗个澡,没想到要去偷窥什么。
作为一个中了一个亿巨奖、不缺女神、要格局有格局、要魅力有魅力的大富豪,怎么能升起偷窥别的女人的邪恶欲望呢!
低俗,下流。
王小贱自信地进了女浴坊,好在女浴坊内洗澡的女子并不多。他面对墙壁脱光了衣服,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作为遮挡。
王小贱手里拿着这件灰色的防箭衣,诸多感慨:
“这件破玩意儿,花了老子两个金元宝,结果买了个笑话,被人讥笑为灰公子。若不是这玩意儿,昨夜他早就一命呜呼,回到那娑婆世界,兑换大奖,迎娶……”
这衣服颜色不对,也就罢了,还特么刀枪不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就是,自己的丧星,回家的障碍。
王小贱一把将这衣服丢进了垃圾桶里。
女浴坊内,玉体横陈,个个都是一丝不挂,只有王小贱一人裹着一块遮羞的毛巾。
他忽然有点小紧张,又有点小刺激。
王小贱东瞅瞅,西望望,女浴坊内大大小小的池子竟然都有人,他挑选了一个人少的浴池,确切地说,只有一个人的浴池。池边立着一块小石牌,写着“春华池”。池水青黑如碧,王小贱坐在池边,虽说是炎炎夏日,可双脚刚没入水中,便打了一个寒颤。
春华池中的这位妹子,全身虽然浸在水中,但这清澈的池水,通通透透,一眼便可望穿。王小贱不敢乱看,鼓起勇气和池中的妹子对视了一下,便觉得眼睛一阵火辣,似是着了火。
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确切地说,他不想再多看一眼。
这是个又黑又胖的妹子。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接待他的黑导游——黑金妹。简直和“黑金妹”美得如出一辙啊,他又想起古人的那句经典的句子:
“吾视之面容,欲刃之。”
此刻,他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刀。
这种妹子,怎么可能是这天真世界里“人人得而娶之”的居家旅行必备良妻呢。
他不信天真世界的男人,真的会眼瞎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