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伸了一个懒腰,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满脸激动道:
“真的,你请客?请我吃大餐?”
“前辈,这还有假,今天有收入嘛。只是,我对这魔音镇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老乞丐收好自己的二胡,又小心翼翼收好那只破铁碗道:
“这个简单,在这魔音镇,最好吃的饭馆,就是食月楼。这食月楼,有一道名菜叫香酥白丁,我好久都没有吃上了,想起来就流口水。”
老乞丐便馋得不行,口水流出嘴角,拉了几寸长,又被老乞丐“嗖”的一下,硬吸了回去。
王小贱胃里一阵翻腾,捂住嘴道:
“前辈,那便依你,我们去食月楼,吃香酥白丁。”
王小贱觉得,食月楼这店名,颇有点韵味。食月,天狗食月,好大的胃口,好大的气魄!但王小贱,他一点都不馋吃的,甚至,一点饥饿感都没有。请老乞丐吃饭,也只不过是为了增进感情,希望老乞丐能给他直条回家的路。
他馋的,是回家的路和那一个亿的巨款。
魔音广场上的篝火,早已经熄灭。白日里喧闹的魔音镇,渐渐安静下来,万家灯火渐次熄灭,二人踩着月光,往食月楼走去。
这一路上,二人一开始并没有答话。老乞丐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王小贱是心花怒放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王小贱实在忍不住二人相顾无言的尴尬局面,便问道:
“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指教。”
“我看你啊,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你就捡重要的说。”
老乞丐说得没错,今日初来这魔音镇,还不到一天的时间,王小贱就遇到各种奇葩事,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没有解开。
他不免感叹,人生大起大落,来得太汹涌,让他无法防备。
“前辈,你到底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那个世界的人?”
“嗯?这个世界,叫天真世界,你所说的那个世界,是哪个世界?”
“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世界。”
“哦,那真是一个操蛋的五浊恶世,我还是更加喜欢我们的这个天真世界。”
“五浊恶世?是什么让你对我们的世界有如此深的误会?我们那可是一个高度文明的世界。”
王小贱心心念念想着回家,哪里会认同老乞丐将自己的世界称为五浊恶世。
“还高度文明,我呸,根本就是五浊恶世。”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了。你这天真世界这么美好,那你又为何从天真世界穿越到那个五浊恶世?”王小贱好奇问道。
“你以为我想吗?这是个意外。”
“意外?那你说说,你怎么就意外穿越到我们那个世界了?”
“你若不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一个月前,我在魔音广场上乞讨,有一个俏妹子,供养了我两颗松花蛋。你知道的,这个天真世界,乞讨生意并不好做。好多天都没生意,突然有人送我两颗松花蛋,真是梅开二度……”
王小贱打断老乞丐:“你说的那个俏妹子,可是一位又黑、又胖、又矮,眉心还有一颗痣的丑女?”
“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忘了告诉你,我们天真世界跟你们五浊恶世不一样,我们没有丑女这个说法。”
“行,你们这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胖金妹、黑金妹。”
“美,你得从不同的角度去看。”
“你都对。那你拿了那妹子的二枚松花蛋,干嘛去了?”
“我送一颗给你了。”
“另外一颗呢?你闻了味道吗?”
“闻什么,我又不是狗。当时我就肚子饿得慌,当场就剥开了一颗,吃进肚子里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就穿越到你们那个五浊恶世了,继续我的乞讨生涯。”
原来如此,都是这松花蛋惹的祸。
老乞丐吃了松花蛋,便从天真世界穿越到他们那个世界;老乞丐送给他的松花蛋,他也只是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就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
“那你又为何回到天真世界了?”
老乞丐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说来,真是一言难尽。我在你们那个五浊恶世摸爬滚打,我心想,来都来了,那就随遇而安好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便在乞讨界混得风生水起。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道那天听你弹了个曲子,生意爆好,就提前下班了,然后就上了那个贼船。”
“贼船?”
王小贱回想起来,那贼船,莫不就是老乞丐上的那辆宝马车。
“那贼船,就是我打的一个专车。那专车司机,将我拉到荒无人烟的郊外,抢了我身上所有的钱。”
连乞丐的钱都抢,当真是坏。
“你遇上黑车了。”王小贱有点激动。
“抢点钱,倒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从大伙儿的口袋,到了我的口袋,最后到了那黑车司机的口袋里罢了。可恨的是,他抢完钱,便将我绑起来,浑身浇了汽油,一把火把我烧了。”
王小贱骇然,赶忙问道:
“然后,你就被烧死了?”
“烧没烧死,不知道,那火噼里啪啦在我耳边烧了一阵子,突然又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又回到魔音广场。唉,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但跟梦不一样,比梦真实。”
原来在穿越的世界死亡,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王小贱有些激动,他觉得他找到了回家的秘诀。
此刻,他好想,马上,死去。
这样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兑换大奖,迎娶女神苏晓月,登上人生巅峰了。
但他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请老乞丐吃大餐,就此爽约,那也显得太不够意思了。
“寻死”这事,还不简单嘛。
等明天,阳光明媚了,好好策划一番,选个舒舒服服、光明正大的死法。
“前面就是食月楼。”老乞丐早已是饿得两眼放光。
借着月光,王小贱隐约望见门头牌匾上三个巨大的鎏金大字——食月楼。这是一幢两层的酒楼,大门紧闭,一楼早已熄了灯火,只有二楼,还闪烁着微光。
“前辈,这食月楼已经打烊了。”
老乞丐失望地走上前去敲门。
“咣~咣~咣~”
没有人前来开门。这顿饭,看来是吃不上了。
王小贱摸着月光,四处观望,竟然发现这食月楼前面还有好几坛花花草草,他低头在黑暗中仔细瞅了瞅,那花还开着呢。这食月楼,还真有几分雅致。
可惜已经打烊了,饭是吃不上了,可怜老乞丐饿了这么久。王小贱虽然也没有吃晚饭,但奇怪的是,一点饥饿感都没有。
“前辈,要不,我们另找个地方?”
王小贱刚说完,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从头到脚,凉了一个透。一盆水从二楼的窗户泼撒下来,不偏不倚,刚好淋了王小贱一身。
此刻,头发和衣服上,正滴着水。
老乞丐见王小贱淋成了落汤鸡,忍不住坐在门阶上哈哈大笑。
这高空抛物的行为,向来都是人神共愤。王小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二楼吼道:
“这大晚上的,谁特么这么缺德,没见到下面有人吗!眼睛长**上去了!”
王小贱紧盯着二楼的窗户,希望有人能出来给个说法。
月影横斜,灯火透窗棂,只见一位女子,探出头来,柔声说道:
“公子有理了,是小女的不是。”
那女子身着亵衣,披发缓形,妆容初卸,额头上还残留着几颗水珠,似乎是刚梳洗完毕,准备入睡。
王小贱看呆了,地上月影朦胧,屋内灯烛闪烁,窗前的这位女子面容却格外清明,烂昭昭、如明镜,不加一丝修饰,却又好看得恰到好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一见,才让他真正品到这诗的意境。
“公子,你没事吧?”那女子闪过一丝惶恐,殷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