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凡胸口郁闷难当,想起血仇难报,真觉还是死了的干净,向那疯汉瞪了一眼,恨恨地道:“我前生不知作了什么孽,今世要撞到你这恶贼。”
那疯汉笑道:“我很开心,小兄弟,这一年来我真错怪了你。我辕轩无敌向你赔不是啦!”说着爬在地下,咚咚咚地向他磕了三个响头。
姬小凡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声:“疯子!”也就没再去理他,慢慢侧过身来,突然想起:“他自称辕轩无敌,那是姓辕轩名无敌么?我和他在狱中同处一年,一直不知他的姓名。”
好奇心起,问道:“你叫什么?”
那疯汉道:“我叫辕轩无敌,却不是真正无敌,一千多年前,我与语嫣她妈妈在阴山绝顶争斗,三千招后输了半招,我遵守诺定,自愿呆在这活死人墓中。
但后来我才知道夜后她是想要我的阴阳九转轮神功,我限于誓言,只能呆在墓中,那夜后想尽办法想骗我的神功,有一次我心肠一软,差点上了大当,原来那个与我住了六百年的金尸也是夜后派来的,枉我当他是兄弟,嘿嘿!它可真是好演技。小子,不要怪我疑心病太重,一直当你是歹人,这一年多来当真将你害得苦了,实在太对你不起。”
姬小凡觉得他说话有条有理,并无半点疯态,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疯子?”
辕轩无敌黯然不语,隔得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道:“到底疯不疯,那也难说得很。我是在求心之所安,旁人看来,却不免觉得我太过傻得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又安慰他道:“兄弟,你心中的委屈,我已猜到了十之八九。人家既然对你无情无义,你又何必将这女子苦苦放在心上?大丈夫何患无妻?将来娶一个胜那十倍的女子,又有何难?”
原来姬小凡晚上做梦,不免喊出小滛妖的名字。
姬小凡听了这番说话,三年多来郁在心中的委屈,忍不住便如山洪般奔泻了出来,但觉胸口一酸,泪珠滚滚而下,到后来,便伏在辕轩无敌怀中大哭起来。
辕轩无敌搂住他上身,轻轻抚摸他的长发,说道: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这阴阳九转轮神功十分难练,我用了八百年的时间,又不知吃了多少天材地宝才练成第一层,而兄弟只用一个时辰便练成了。
姬小凡这时已当他是自己的大哥,便和他说了乾坤罡火鼎的事,这事姬小凡连女滛妖也没说。
辕轩无敌见他连这样机密也对自己说,自是高兴不己,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低头看了姬小凡一眼,说:那个元气运行路线已经在你体内走了几遍,你以后按这个法子修练,等到九生九死大成后,你就是天尊一般的存在了,那还有什么愁不能报,还有什么不能杀。
姬小凡听了大喜,没想到这阴阳九转轮竞是逆天神功。
两人有说有笑过了几天,这天,辕轩无敌突然问道:“你来的时候,见过夜后没有?姬小凡说没有,又将女滛妖说夜后与公主一同去了魔界的事说了,辕轩无敌听了面色不变,连声说:不会,不会,语嫣不会走的。
过了一个时辰,辕轩无敌不说了,也不走了,坐在姬小凡身边,细细问了夜后行宫的事,半响才说道:我要破自己誓言了,无论如何,我要出这个活死人墓去看看,不看看,我可安心不下来。兄弟,我们走!
只见辕轩无敌牵着姬小凡,身一晃,便来到了夜后的行宫,到得傍晚,阴云四合,忽然天空那灰色的幔裂了一条缝!不折不扣一条缝!像明晃晃的刀口在这幔上划过。
然而划过了,幔又合拢跟没有划过的时候一样,透不进一丝风。一会儿,长空一闪,又是那灰色的幔裂了一次缝。
然而中什么用?像有一只巨人的手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在外边想挑破那灰色的幔,像是这巨人已在咆哮发怒;越来越紧了,一闪一闪满天空瞥过那大刀的光亮,隆隆隆,幔外边来了巨人的愤怒的吼声。
辕轩无敌在宫殿内来回走着,姬小凡也没有见着女滛妖,姬小凡想她肯定走了,他面无人色的看看辕轩无敌来回走着,整个大殿安静得过分,只有铁链在地砖上拖过发出钉铛的脆响,这一夜,辕轩无敌就这样走着。
第二天,他使大神通弄断铁链先将自己琵琶骨中的铁链拉出,又用元力逼出桃木匕。
当他将铁链从姬小凡肩头的琵琶骨中拉出来时,姬小凡痛得险些晕去。
终于姬小凡双手捧着那条沾满鲜血的铁链,想到自己又重新获得功力,血海深仇有望报了,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怔怔地掉下泪来。
他乍脱铐镣,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十分不惯,几次头重脚轻,险些儿摔倒,然见辕轩无敌脚步沉稳,越走越快,当下紧紧跟随,生怕黑暗中和他离得太远。
片刻之间,两人已来到那放置茶花盆的窗下。
辕轩无敌仰起了头,犹豫半晌,似乎想要进去,却又不愿。
姬小凡见窗紧闭,楼中寂然无声,道:“我先去瞧瞧,好么?”
辕轩无敌点点头。姬小凡绕到小楼门前,伸手推门,发觉门内上了闩。
好在围墙甚低,一株柳树的枝丫从墙内伸了出来,他微一纵身,便已抓住枝丫,翻身进了围墙。里面一扇小门却是虚掩着的。
姬推门入内,拾级上楼,黑暗中听得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吱之声,脚下只觉虚浮浮的,甚不自在。
他在这一年多之中,整日整夜便在一间室中走动,从未踏过一步梯级。
到得楼顶,侧耳静听,绝无半点声息,朦胧微光中见左首有门,便轻轻走了过去,房中连呼吸之声也无。隐隐约约间见桌上有一烛台,伸手在桌上摸到火刀火石,打火点燃蜡烛,烛光照映之下,突然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寂寞凄凉之意。
室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床上挂着一顶夏布白帐子,一床薄被,一个布枕,床脚边放着一双青布女鞋。
只是这一双女鞋,才显得这房间原为一个女子所住。他呆了一呆,走到第二间房中去看时,那边竟连桌椅也没一张。
可是瞧那模样,却又不是新近搬走了家庭用具,而是许多年来一直便如此空无所有。拾级来到楼下,每一处都去查看了一遍,竟是一个人也无。他隐隐觉得不妥,出来告知了辕轩无敌。
辕轩无敌道:“什么东西也没有?”
姬小凡摇了摇头。辕轩无敌似乎对这情景早在意料之中,毫不惊奇,道:“到另一个地方去瞧瞧。”
那另一个地方却是一个大墓,墓牌上拓印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孩,相貌清秀,娴静如一泓秋水,面带微笑,让人看了心中一暖。
辕轩无敌见了那像便跪坐在前面,痴痴地的看着,再也不动分毫。
就这样过了七天七夜,第八天早上,姬小凡做了早点过来,只见辕轩无敌眼耳口鼻流出血来,大惊失色,一探脉,才知他经脉俱断,内府如粉,那是命不长久了。
不由泪如雨下,想他是身具大神通的人,当今世上,就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将他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