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转眼到了6点30分，下班时分。赵美嘉早已收拾好东西，准备掐点离去。这时，陆若鸿从座位上站起来，顾文君不由心跳加速，下意识低下了头。等她再次抬起头，发现他只是去微波炉边热饭。
“我做了健身餐，鸡胸肉，一起来吃些。”陆若鸿说。
顾文君愣了一下。什么，陆若鸿要和她一起吃饭？他不是一小时前还对自己怒气冲冲吗？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网上读过，所有领导的秘密武器都是“棒子和糖”，就是先打下属一棒子，然后再给点甜头。这样下属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所以，陆若鸿也要对自己实行“棒子和糖”策略吗？
容不得多想，顾文君走近了陆若鸿的办公室。陆若鸿做的鸡肉倒是比想象的味道好很多，鸡肉鲜嫩，边缘却有些焦香。没想到他居然会厨房手艺。
这时，陆若鸿突然说：“Chloe，你觉得广告是什么？”
顾文君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作答：“我觉得，广告就是跳着放荡的舞蹈穿行在旷野。”这是汪峰的歌词，《花火》，她一直钟爱的一首歌。
陆若鸿皱起眉头，说：“你错了，广告其实是‘戴着脚镣起舞’。”
顾文君抬起头，并不明白。
2
陆若鸿从抽屉里掏出一副扑克牌，一张一张地摆到桌子上。他怎么会有这种收藏？陆若鸿说：
“也就是说，你创作每一条广告的时候，要把客户的每一条需求全部摊在桌子上。这些需求，是你的限制，是你的脚镣，你要带着那样的限制去创作。”
顾文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若鸿继续说：“比如MBA的客户，他们的需求是：强调科技元素、展现动态发展，以及突出管理水平。这些点，你甚至根本没有来问过我。”
顾文君吃了一惊，写文案要先问客户需求，这一点她怎么没想到呢？
“所以，现在再让你想一条，你会给出什么答案？我给你30秒。”陆若鸿说。
“取科技动量，造商管远量。”顾文君胸有成竹地回答。
陆若鸿点了点头：“这才符合我对你的期待，不然，我怎么放心让你在一年内，坐上管理层的位置？”
3
听完陆若鸿这后半句，顾文君的半块鸡肉差点喷涌而出。
“您的意思是说……想让我当管理层？”
“你没信心吗？”陆若鸿又使出了惯用的反问伎俩，每当他想让别人接受一个决定，都会这么做。
“不是，不过，我才是一个新人……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做领导？”
“从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可以。”
陆若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就快让顾文君相信：他并不是在画饼，而是真的要培养自己做一个领导。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知道，之前的八份工作，自己遭遇了许多排挤，都快失去信心。她甚至曾经想过，如果这次再被辞退，就去街道的殡仪中心做烧炉工。
顾文君还沉浸在思绪中，陆若鸿的声音突然把她唤醒：
“喂！你把鸡肉都吃完了吗？都不给我留点！”
4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他们并肩出了公司，谁也没想到，没走两分钟，就下起倾盆大雨来。
他们在一间餐馆屋檐下躲雨。顾文君用余光看陆若鸿，他像个孩子一样搓手。真好玩，他们都说陆若鸿长得像只狐狸，而且是只至少三十岁的显老的狐狸，但顾文君却觉得他像只小鹿。也许，只有她能窥见他内心的纯粹。
他们沉默着站了一会儿，忽然，陆若鸿指着天空说道：“看到这天上的雨丝了吗？”
顾文君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尽量不让自己在上司面前显得像一个傻瓜。
“如果你看的仔细点，就会发现，有一些雨滴，比其他的雨滴要大一些。这些比其他雨滴大一点的雨滴，下坠也要更快一些。”陆若鸿幽幽地说。
顾文君装作听懂似得点了点头。那时候，她还完全不明白陆若鸿这段话里的隐喻色彩：责任越重，地位越高，摔下来也越快。
她只希望，雨可以再大一些。这样她就可以和陆若鸿多独处几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