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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两世痴情可撼天

纯儿正在为臻华的深情所惊愕,忽然,眼前的场景一变,她又看到了一间宽大的房屋,这间房屋纯儿倒是认得,这是毒枭在亚马逊的总部,纯儿曾经见过这处房子的资料照片。

而在这间房间中,臻华正在跟毒枭力争:

“如果你能让她在现代复生,你就救活她,如果你不能让她在现代复生,我求你,你就还她一个安宁吧。但你不要送她回古代,她不适合古代,不要让她回去!”臻华越说越激烈,而且在说话的时候,眼中已经有泪光在闪动了。

毒枭冷眼看着臻华:

“你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求过我,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女警察这样求我,为什么?”

“因为,”臻华停了一下,低声说道,“因为我爱她……”

臻华在说出“我爱她”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情分外的温柔低回,就仿佛哪怕只是心头掠过了一抹方子纯的倩影,就都会让他陷入到无边的温情与爱恋之中。

而站在毒枭身边的那个美女――雪姬,在看到了臻华这个样子之后,则是脸色阴沉,一看就是妒火中烧!

毒枭望着臻华,若有所思,良久才说道:

“我肯定要送她回古代去,我要让她再经受一世的折磨,作为她这一世跟我作对的惩罚!”

“你一定要这么做?”臻华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了。

“对!”

“那好,我也去!”

这次毒枭愣住了:

“你去哪?”他是真没明白臻华的意思。

“你送方子纯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管她在古代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我都陪着她!”臻华的态度不容置疑。

而毒枭和雪姬不禁都愣住了,连正在旁观这段记忆的纯儿都呆住了:

原来,臻华是为了陪自己才会来到这个时代,天啊,怎么会这样?纯儿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毒枭和臻华继续争论着,过了很久,毒枭才阴冷冷地说道:

“好,既然你非要回古代,那我成全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必须放弃你的所有功法和这一世的记忆!”

臻华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道:

“一定要这么做吗?”

“对。否则,我现在就让方子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重生!除非你答应不回古代。”

臻华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答应你。”

“你答应不回古代了?”

“不,”臻华的神情淡定从容,“我是说,我答应你,放弃一切功法和记忆,只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回到古代。”

“你疯了?!”这次毒枭怒吼了出来,“你知道,如果你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回到古代的话,会遇到多少危险吗?”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她回到同一时空,我什么都不在乎……”

纯儿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当她听到臻华的这句话之后,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记得,当她在商路上刚和臻华熟识的时候,臻华给她讲起的,他小时候在波斯皇宫中饱受欺凌的痛苦记忆。

臻华,你是为了我才放弃了那些功法,所以,才会受到那些磨难的,对吗?纯儿泪如雨下。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正在纯儿心中充满了无尽哀伤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纯儿一惊,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雪姬正在凝望着她,目光复杂。纯儿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她已经从关于臻华的记忆中出来了。

看过了那些记忆的片段,纯儿才明白,原来雪姬也深爱着臻华,这个认知,让纯儿在面对雪姬的时候,顿时就倍感尴尬了。雪姬移开了目光,注视着香炉中的袅袅青烟,说道:

“主人洗去了臻华的所有记忆,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臻华虽然把上一世的事情全部都忘掉了,但是,他却独独记住了你!”

“啊?!”纯儿吃惊了,“真的?”

雪姬惨笑了一声:

“你自己继续看吧。”

说着话,香炉中的烟雾又变浓了,这一次,出现在纯儿眼前的,是十七八岁的臻华,看到这个臻华,纯儿不禁眼前一亮――好一位少年英俊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当纯儿再看到站在臻华身边那个人的时候,不禁当下就心头火起,原来,那个人正是丝丽苔。十几年前的丝丽苔,已经显现出来了天生丽质,貌美如花。

臻华和丝丽苔并肩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纯儿心中莫名的一酸:

原来这两个人还真是旧相识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纯儿只顾着泛酸,却忘记了,自己才和臻华是真正的旧相识,他们是实实在在的从上辈子就认识。

此刻,丝丽苔正在朝着臻华嘶吼:

“为什么,你说,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爱我?!”

看来,丝丽苔已经问了若干遍这个问题了,因为看起来,臻华对这个问题已经感到厌烦了,他有些烦躁地说道: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不可能,”丝丽苔继续气急败坏地大叫道:

“从上次你说你有喜欢的女人了,我就开始盯着你,可是我都盯了你这么久了,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出现过!”

臻华叹息了一声:

“丝丽苔,你听我说,这种感觉很奇怪。的确,我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女孩子,但是,我的心里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影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认定了,只有她才能成为我的妻子,一直以来,我对所有的女人都不假以辞色,就是因为我的心在守候着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丝丽苔愤怒地喊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臻华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情,“我只知道,她叫方子纯,从我一记事起,她的影子就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我的梦中。我知道,她一定是正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我能够感觉到,她需要我。也许,她是我上辈子的妻子吧,因为上辈子她对我太好,或者我亏欠她太多,所以,我才会直到这辈子还记挂着她。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一旦能够自由地离开波斯,我马上就去找她,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陪着她,不让她受苦,不让她孤单……”

听着臻华那执著的表白,纯儿再一次泪眼模糊了,她的心在战栗:

不,臻华,上辈子我没有对你好过,而你更是什么都不亏欠我,是我亏欠你,是我亏欠了你太多,太多……

纯儿眼前的场景变换,又一段记忆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记忆中的人物换成了臻华和雪姬,雪姬真的是驻颜有术,不管在什么时候出现,永远都是那么容颜娇美。

此刻,雪姬直直地瞪着臻华,神情中充满了痛苦:

“臻华,我爱你,我从上辈子爱到了现在……”

臻华回避开了雪姬那炙热的目光:

“对不起,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可是,你却还记得方子纯!”

听雪姬说出了方子纯的名字,臻华竟然情不自禁地深深叹息了一声,随着他这一声叹息,整个人一下子就被浓得化不开的愁思紧紧围裹了起来。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的痛苦,如此的脆弱不堪,这情景,真是会让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就连已经痛苦之极的雪姬,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思了,她望着臻华,急切地问道:

“臻华,你这是怎么了?”

臻华低沉地说道:

“雪姬,你知道吗,我好担心,好担心。大哥说,方子纯会转世成一个叫严纯儿的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这一生的命运都非常的不幸,从童年起就非常的不幸。可是,大哥又不许我现在去找她。所以,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担心她遇到伤害,担心她经受痛苦。天啊!”臻华忽然像野兽一样嚎叫了出来,他一拳砸在了身边的一棵大树上,“大哥说,十年后,才会让我去见她,十年啊,三千多个日夜,我该怎么熬啊?!”

看着臻华那痛苦不堪的神情,雪姬的泪水流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雪姬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

“臻华,你不用这么难过,我可以帮你。”

“你帮我?”

“对,我到严丞相府去,去做严丞相的侍妾,严纯儿的庶母,这样,我就可以在这十年里,替你照顾好她了。”

“真的?”臻华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你真的这么做吗?”

“真的,”雪姬说话的声音分外的虚弱,就好像刚才的这个决定,已经掏空了她所有的气力,“因为我爱你,所以,只要能让你不这么痛苦,我什么都可以做。”

而臻华却仿佛没有听到雪姬的表白一样,只是一个劲地说道:

“那太好了,如果你能去保护她,我就放心了,雪姬,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纯儿目睹着这一切,真的呆住了:

天啊,臻华,难道你心里就只有我,除了我就谁都没有吗?你难道就不知道雪姬是爱你的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在让一个爱你的女人,去做别的男人的侍妾,而目的,就是为了替你照顾你爱的女人!臻华,你对雪姬好残忍,臻华,你对我的这份痴情,让我如何报答?

如何报答?如何报答?这个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纯儿眼前所看到的记忆就又发生了变化,这一次,纯儿不禁惊叫了出来,因为此时,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黄河口岸!这一次,纯儿看到的记忆和前几段不同,前几段记忆,都是属于别人的,而唯有这段记忆,是属于纯儿自己的。只不过纯儿的这一段记忆,曾经被臻华刻意地修改过。所以,纯儿才会把它们遗忘掉。此时,雪姬她们帮助纯儿重新找回了这段记忆,于是,一幕幕情景,加上纯儿心中的万千感受,一下子就又都回到了纯儿的心头!

黄河口岸,那个曾经让纯儿刻骨铭心的地方!

眼前的情景是那样的熟悉,青衣卫携带着端昊的密旨,万里追杀而来,大梁国的那些使臣和侍卫拼死也要保护纯儿。纯儿被端昊的无情伤得万念俱灰,又不忍心看到那些和自己素昧平生的大梁国人为自己丧命,情急之下,纯儿只想一死了之,所以,纯儿不顾一切的撞向了青衣卫的刀口。眼看着自己就要命丧在青衣卫的刀下了,在这一刻,纯儿并不恨这些青衣卫,因为他们只是在执行命令,纯儿现在唯一恨的,只有一个人――宇文端昊。

可是,就在纯儿已经闭目等死的那一刹那,四个黑衣人出现了,他们从青衣卫的刀下救出了纯儿,接下来,纯儿则完完整整地回忆了一遍,她被笙管笛箫救后的情景!

很长很长时间过去了,纯儿一直都在紧紧地闭着眼睛。以至于,雪姬和笙管笛箫都有些担心了,她们不知道纯儿为什么总是闭着眼睛,她应该已经把失去的全部记忆都找回来了啊。

“你,没事吧?”雪姬试探着问道。

“我没事,”纯儿仍旧紧闭着眼睛,“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行吗?”

雪姬和笙管笛箫四人互相看了看,还是由雪姬说道:

“那好,你就在这里吧,我们先出去了。”说着话,四个人就站了起来,鱼贯着向外走去。就在最后一个人将要走出门口的时候,纯儿忽然叫住了她们:

“等一下。”

“什么事?”

纯儿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门口说道:

“他平时最喜欢的那个塔顶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一看。”

竹笙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告诉纯儿,但是很快的,竹笙的嘴角就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她是谁?她是主人最爱的女人啊!就凭这一点,在这座塔楼中,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该去,不能去的呢?主人的心,都任由她自由地来去了,更何况其他呢?

“出了这个门口,向左走,有一道很窄的楼梯,上去以后就是了。”竹笙回答道。

“好 ,我知道了,这么多天奔波,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就来。”

听起来,纯儿的声音倒是挺平静的。可是雪姬和笙管笛箫却没有想到,当她们关紧了房门,退出去以后,纯儿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滑落了下来。

当确定雪姬她们已经走远了之后,纯儿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刚才当着雪姬她们的面,她不敢睁开眼睛,是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睁开眼睛,就一定会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纯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沿着竹笙指点的方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道小小的楼梯,拾梯而上,小梯盘旋曲折,一级级把纯儿带入了臻华的世界……

小梯的尽头,就是那间近似于圆形的小房间了,这里是塔楼的最高处,一扇圆形的窗子,可以看见外面茫茫的云海,这里曾经是臻华最喜欢的地方。

纯儿也来到了那扇圆形的窗前,刚才,她已经在记忆中知道了,臻华就是站在这里,做出了那个震惊了所有人的决定:

同时抹去自己和纯儿的记忆,让自己和纯儿就做一对陌生人,到底要看一看,自己和纯儿是否有缘,看一看自己的这段感情到底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而且,还再次封闭起了自己所有的异能,让自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去和端昊竞争!

“纯儿,我马上就要这么做了,很傻,是吗?但是我一定要这么做,因为我不相信,我会输给宇文端昊!我要光明正大的,把你从他的手里争回来。我相信,我一定能!如果,最后的结果,你还是选择了宇文端昊,那我也不怪你,那只能说明,他的确是比我好,的确是能带给你幸福,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输得起!”

这是臻华放弃自己关于纯儿的记忆之前,说过的最后的话。

此刻,纯儿仿佛是看见了臻华当时下定决心时的情景,她站在窗前,一边不断地流泪,脸上一边浮现出了美丽至极的笑容,口中喃喃地说道:

“臻华,我回来了,你没有输,你也永远都不会输……”

雪姬她们几个在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纯儿。

“姐姐,方姑娘怎么还不下来啊?”年龄最小的竹箫最沉不住气,担心地问道,“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竹笙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出事倒是不会,但是突然让她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总是要好好想一想的。”

“那她会怎样决定呢?”竹箫又问。

竹笙苦笑了一下:

“谁知道呢?主人说过,是让我们送她回家的。而回家的吸引力,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会是很大的吧。”

“尤其是对她来说,回家的吸引力更大!”一直默不作声的雪姬忽然开口说道。这是雪姬的真实想法,因为在这几个人里,只有她最明白“送纯儿回家的”真正含义,所以也只有她才能够真正理解,现代对于纯儿的意义!

因为,她曾经亲眼目睹过纯儿在现代世界的飒爽英姿,也曾经亲自经历过,她荡平那些恐怖组织的纵横叱咤。这样一位优秀的女特警,应该是做梦都想回到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吧。

就在雪姬她们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的时候,忽然一声轻唤传来,原来是纯儿从塔楼上下来了,正在喊她们。

几个女子赶紧迎了出去,她们急于想从纯儿的脸上看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可是,纯儿脸上的泪痕已经全部被擦干了,神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整个人平和淡定,从她的态度中,还真看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现在能带我去见他吗?”纯儿问道。

“谁?”雪姬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臻华?”

纯儿点了点头:

“对,带我去见他,可以吗?”

“哦,好吧。”雪姬说道。

最后还是竹箫心直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方姐姐,你见完主人以后呢?是像主人说的那样,让我们送你回家吗?”

纯儿望着竹箫,半晌,温柔地笑了:

“回家,好啊!”

“啊?!”竹箫惊叫了出来。

而纯儿则又悠悠地接着说道:

“但是他必须得亲口告诉我,他想让我离开这里,想让我离开他,想让我回家。否则,我回家的事,他连想都不用想!”

纯儿语调轻松,笑靥如花。竹箫毕竟是小几岁,一时没弄明白纯儿的意思,而竹笙和雪姬这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们同时看向了对方,而且,她们都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先是兴奋的火花一闪,因为纯儿终于答应留在臻华的身边了,这下子,当臻华醒来之后,终于就不用再为情所苦了。而紧跟着,她们的眼神就又都暗淡了下来,是啊,纯儿终于答应留在臻华身边了,有情人终成了眷属,那她们这些痴恋着臻华的女人们,就尤其显得可怜了。

虽然心中酸楚,但是在她们几个女人的心中,最重要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臻华,所以,现在一看到纯儿要见臻华,她们只伤心了片刻,就强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痛苦,立刻带着纯儿朝着大梁国的皇宫进发。

“咱们这是去哪里?”

纯儿被她们带上了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而且马车前还有侍卫开道。纯儿毕竟也是在西蜀国做过御妻当过公主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这驾马车和这份气派的不同凡响。不禁心中疑问。

纯儿发现,自己和雪姬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和出行的排场,气派非凡,不禁心中狐疑,就向雪姬询问。

而被纯儿这么一问,雪姬才想起来,纯儿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臻华已经成了大梁国皇帝的事情,看了看,现在距离到达皇宫还有一段时间,不如趁这个时间,把这件事情跟纯儿解释清楚,毕竟,在大梁国的皇宫中,还有一群国家重臣在等待着纯儿呢,也应该让纯儿提前有一个思想准备。于是,雪姬说道: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事情?”

“就是完颜洪烈已经把皇位传给了臻华,所以,现在臻华已经是大梁国的皇帝了。”

纯儿倒是已经从刚才的记忆中知道了,圣域主人就是完颜洪烈,但是,她的确是没有想到,现在,臻华竟然已经继承了这个皇位。纯儿不禁愕然道:

“怎么会这样?”

看着纯儿的神情,雪姬的心不由得一沉,暗道了一声:

“坏了!”

因为雪姬曾经在严丞相府里,和纯儿朝夕相处,所以很清楚地知道,纯儿对于嫁给皇帝这种事情是如何的反感。因为这毕竟是在古代,皇帝的婚姻,基本就等同于无数个女人围绕着一个男人,而这一点,纯儿是肯定无法接受的。

而且,纯儿在上一世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现代女子,独立卓越,自尊自强,要是按照现代的小说或者电视剧中的情节,当这样的一个女孩子,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有着深厚背景之后,总会作出非常激烈的反应,更有甚者,会突然玩儿消失,以此来证明自己是不贪图权势,不爱慕虚荣的。

当然,按照电视剧上演的情节,那些男主角会历尽千辛万苦地去找到女主角,然后让女主角回心转意,最后两个人终于会走到一起。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臻华还昏迷着,如果此时纯儿真的去玩儿个性,玩儿失踪,那谁把追她回来呢?总不能她们几个女人,把这件事也代劳了吧?而且,这种事情也代劳不了啊。

雪姬神情不定地望着纯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纯儿,可是让雪姬意外的是,纯儿在经过了最初的错愕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马车又向前走了许久,车厢中始终是一片寂静,终于,雪姬忍不住了,干咳了一声,有些艰难地说道:

“我,我知道,有些话也许我不该问,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纯儿抬起了头望着雪姬,自从,她看完了臻华的记忆,明了了雪姬的心之后,她和雪姬之间,就陷入到了一种让人无所适从的尴尬之中。就比如现在,雪姬跟纯儿说话的时候,总是会采用这种没有主语的句子。而纯儿,也实在是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雪姬。

曾经她是她的雪姨,是她刚一回到古代的时候,最依赖最信任的人,可是现在,作为爱着同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如果她再喊她一声雪姨的话,那是不是就太……

“什么事?”一番思量下来,纯儿还是也选择了这种无主语的句子。

雪姬的目光飘离到了车窗外:

“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臻华是皇帝的事情,你,还会留下来吗?”

雪姬尽量让自己的言辞平和一些,因为她知道,其实纯儿的性格也非常的敏感,她唯恐自己的话刺激了纯儿。

可是让雪姬没想到的是,纯儿听了她的话之后,竟然笑了,笑容轻松愉快。但是,纯儿只是那样轻笑着,并没有回答雪姬的话。

马车并没有走皇宫的正门,而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门,走到门口处,连停都没有停,就直接驶了进去。

臻华寝宫的最外面,是一处临时会见大臣们用的偏殿,现在,大梁国的宰相等几位重臣,正焦灼不安地等待在这里,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竹笙带回了那位陌生的“皇后娘娘”。

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回来了,但是,这位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呢?她能不能担起眼下大梁国的这副重担呢?其实,她即使担不起这副担子,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肯听从这些监国大臣的安排,自己就有把握能够稳定住大梁国的局势。可是,即使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要求,这位皇后娘娘能做到吗?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啊,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在这种大灾大变面前,她能够不惊不惧地保持镇定吗?能够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以大局为重吗?宰相的心中焦虑不安,越想越觉得心中忐忑。

而这时,纯儿所坐的马车,已经到了偏殿的门口了,不管这几位大臣在心里面,对这位即将到来的“皇后娘娘”多么的没有信心,但是,毕竟国礼为重,所以,以宰相为首,这几位监国的重臣,纷纷起立,向着门口的方向,只等着“皇后娘娘”一出现,就跪下行礼。

纯儿终于出现了,宰相第一眼,只看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毕竟是“皇后”,宰相也不能一直盯着看,所以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去,准备行礼,可是虽然只看了这一眼,也已经够让宰相悬心的了:这位皇后娘娘太年轻了。――毕竟方子纯穿成了严纯儿,直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这样一位年轻的“皇后娘娘”,她,能行吗?宰相的心中不禁忧虑更甚了。

可就在宰相心中倍感烦躁焦虑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宰相听得很清楚,这声惊呼,正是另外一位监国大臣发出来的。

宰相大怒,心中暗道:

“纵然皇后娘娘的确是年轻得让人失望,可她毕竟是陛下钦定的皇后啊,怎么能做出这样君前失仪的事情来呢?”

于是,宰相低喝道:

“皇后娘娘驾到,大人请自律。”宰相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按说,他这一发话,不管那位大臣此刻遇到了多么吃惊的事情,都该先压住再说了,可是,出乎宰相意料的是,那位大臣不仅没有纳言收声,而是继续惊异道:

“她就是皇后娘娘?!”

宰相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这位大臣竟然认识“皇后娘娘”。宰相一闪身,望向了大臣,希望得到进一步的解释。而就在他闪身的同时,那位大臣已经从宰相的背后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纯儿的面前,恭恭敬敬地一施礼,口中说道:

“见过鸿雁公主,公主别来无恙。”

原来,这位发出惊呼的大臣,正是曾经去西蜀国迎娶和亲公主的那位使臣。曾经,纯儿还以为他已经在黄河口岸遇害了,可是,直到她刚才看完了事情的全部始末才明白,当时的那一幕,不过是笙管笛箫为了不引起西蜀国的怀疑而故布疑阵,其实大梁国中的人都还活着。

意外重逢,也算是一件惊喜――毕竟在这陌生的宫廷之中,纯儿找到了一个熟识的人。

于是纯儿对着这位大臣盈盈拜倒:

“大人安好,当日在黄河口岸,青衣卫追杀我,蒙大人拼死相救,纯儿还一直没有谢过大人。”说着话,纯儿又是深深一拜:“多谢大人。”

那位大臣赶紧还礼:

“不敢,原来公主就是……”

大臣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很没有礼貌的,他心里想的是:

这位当初莫名失踪的鸿雁公主,怎么又会遇到了臻华陛下,还成为了臻华陛下的皇后娘娘了呢?而且,她毕竟是西蜀国的公主,现在西蜀国正在对大梁国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让她来作为皇后统领大局,这合适吗?

而这时,宰相也听明白了,原来,这位看上去年纪幼小,娇娇怯怯的皇后娘娘,竟然就是当初那位鸿雁公主。当时,使臣回来以后,也曾经讲述过不少关于这位鸿雁公主的轶事,当时,人们都觉得,这位鸿雁公主称得上是一位很传奇的少女了――会武功,懂暗器,面对高手刺杀决不胆怯,而且,在黄河口岸,眼看着大梁国的侍卫们就要为了保护她而丧命,她竟然不惜自尽,也要保全这些无辜侍卫的生命,这一切,都让大梁国人深感叹服。

可是现在宰相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一个和那位大臣相同的问题:

西蜀国的鸿雁公主,在这个时候来当大梁国的皇后,这合适吗?

纯儿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又经历了上一世无数的历练,所以片刻之间,就已经把宰相等几位大臣的心思看了个通透。于是,纯儿淡淡一笑,直面着宰相说道:

“各位大人,请容我说几句话,我本来也不是西蜀国宇文皇族的子嗣,甚至连宗室之女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出于偶然才被选为了和亲公主。而且,使臣大人也知道,我当初已经被宇文端昊皇帝密旨赐死,是臻华安排人救了我,所以,我现在对西蜀国而言,只是一个身犯死罪的待罪之人。而大梁国对我则不同……”

纯儿忽然顿住了,她希望大臣们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因为毕竟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这些大臣却偏偏谁都不说话,都直直地望着纯儿,等待着她的下文――人们都很想知道,现在,在纯儿的心目中,大梁国对她究竟有什么不同的意义。

纯儿无奈,暗中咬了咬牙,心想:

看来有些话还是非说出来不可了,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是现在臻华和大梁国正是危急时刻,要想帮助臻华度过这场危机,最首要的,就是得到这些大臣们的信任。

于是,纯儿心一横,声音不大,却坚定地说道:

“我和臻华已有婚约,正所谓出嫁从夫,所以这一辈子,臻华都会是我的丈夫,而大梁国,就是我的家。”

话说了出来,纯儿的心也不禁一阵轻松,她在心中暗暗地向着臻华说道:

臻华,其实你我还没有婚约,但是,我已经决定了,我一定要嫁给你,这辈子,你甩不掉我的了……

纯儿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痴情专一的态度,当下就让大梁国的这些监国重臣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现在还不能十分确定,这位年轻的“皇后娘娘”的胆识才智到底如何,但是,在大臣们看来,只要有她对皇帝陛下的这份痴心就足够了。有这份心意在,“皇后娘娘”就一定会陪着皇帝陛下,度过这场劫难的。

纯儿又看了看这些大臣,大臣们的心思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她明白自己已经初步得到了这些大臣们的认可,可是如果想让他们彻底地信任自己,则还需要时间。

“没关系,我不急,”纯儿的嘴角浮现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我能看出来,这些大臣们都是忠实于臻华的,这就好。他们忠实于臻华,而我已经决定了,今生今世都和臻华不离不弃,所以,我一定能和他们都相处好的。从今天起,大梁国,就是我的家……”

纯儿看向了宰相,问道:

“大人,臻华在哪里,我想见见他。”纯儿现在真的好想看到臻华,虽然,这次他们两个分别得还不算是太久,但是,当纯儿在看过了那么多动人的记忆之后,忽然之间就觉得,她和臻华已经分别了很久很久了,久得已经让她无法承受。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臻华,好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

宰相亲自引着纯儿,进入了臻华的寝宫,臻华正仰躺在床上,面色平静,呼吸均匀,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纯儿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臻华,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宰相望着臻华,神情沉重:

“陛下就是那天突然之间就晕倒昏迷,直到今天。他一直不吃不喝,也不醒来,所有的御医都看过了,但是谁都看不出来,陛下到底是什么病。”

纯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从她进入了寝宫之后,她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臻华那俊美的脸庞。床上的臻华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静,那么的安详,如同传说中那最高贵的王子一样。

臻华,你只是睡着了,对吗?传说中,公主睡着了之后,王子用自己的吻唤醒了她。那么,王子陷入了沉睡中,是不是公主的一个吻也能够唤醒他呢?如果能的话,我的吻能够让你苏醒吗?我虽然不是公主,可我是你的妻子啊。

此时,在纯儿的心目中,她和臻华已经是夫妻了。

正在这时,一位年纪稍长的宫女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宫女,小宫女的手中还各自都捧着脸盆、毛巾等事物。

纯儿一愣,问向宰相:

“宰相大人,这是……”

宰相见此赶紧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这一位是暂时负责皇帝陛下起居的女官,现在,到了她每天定时为皇帝陛下擦洗的时间了。”

宰相向纯儿解释完之后,又转头向着女官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这是刚刚回宫的皇后娘娘。现在皇后娘娘回宫了,以后,关于皇帝陛下起居的一切事情,要听皇后娘娘的懿旨。”

女官听了宰相的话,赶紧朝着纯儿跪倒。

纯儿看了看这几个跪下行礼的宫女,温声说道:

“都起来吧。这些天里,一直都是你们在照顾臻华吗?”

“是。”女官低头答道。

“那有劳你们了。请起吧。”

“不敢。”宫女说完后,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纯儿望着她们手里捧着的东西问道。

“回禀娘娘,我们正准备给皇帝陛下擦洗身体。”

“是全身吗?”

“是。”

“那好,你们把东西留在这里就可以了。然后你们就退下吧,我来为他擦洗。”

纯儿此言一出,女官、宫女和宰相都不禁感到非常吃惊。

宫女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宰相开口了:

“娘娘,这些杂役就不用娘娘亲自动手了,让她们去做就行了。”

纯儿没有看任何人,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了臻华的脸上,此时,听了宰相的话,纯儿温柔地笑了,笑容中还带着深深的骄傲:

“这不是杂役,照顾我的丈夫是我的本分,就像替他守住他的国家,也是我的本分一样。我是他的妻子,而这种事情就是该由妻子来做的,我是他的妻子啊。”

纯儿的声音是那么的轻柔低回,所说的词句中,也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被她刚才的话深深地撼动了。

他们都由衷地向着纯儿深深地施下一礼之后,鱼贯离去了。

当人们都走出去了之后,纯儿才走到了臻华的身边:

“臻华,我来了,你听见了吗?你的妻子来了,我知道,我来迟了……”

纯儿侧坐在臻华的床头,深情地望着臻华,纤纤素指一一解开臻华的衣纽,十指灵巧,却动作生疏。

臻华此刻只穿着贴身的睡衣,所以,纯儿的手指很快就触到了臻华那光滑紧绷的肌肤上,虽然纯儿那一颗芳心已经默许给了臻华,但是,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就这样和一个男人独处一室,为这个男人宽衣解带,这终究是件让人脸红的事情。纯儿的脸颊上情不自禁地涌起了两坨醉人的红晕。

昨夜暖风初破冻,杏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李清照一定是也有过这番将为人妇的女儿情怀,所以才能写出如此传神的诗句吧?

纯儿一点点地解开臻华的衣衫,每一次,当她的指尖无意中触到了臻华肌肤的时候,纯儿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一阵战栗从指尖直接就传到了心底。外面,已是夜色低垂,室内,依旧灯火宛然,照耀着这一对俊美而多情的男女。

男的静静地仰躺在床上,而女的,则正轻柔地解开着丈夫的衣衫。如果此刻,把那对烛台换成红烛,再让床上躺着的男子睁开双眼,那么,这一定就会是一幅最完美最香艳的洞房花烛图了吧。

只可惜,烛台上明亮的灯火,床上男子那紧闭着的眼眸,还有此刻寝宫外那些宫人、大臣们焦灼不安的目光,破坏了这一切的和谐与完美。

随着臻华的肌肤越来越多地暴露在纯儿的面前,纯儿的心也越跳越快了。

臻华,今天,就当是你我的洞房之夜吧。

纯儿心中一横,就解开了臻华最后的束缚。

纯儿四下里望了望,就打定了主意,她走到了烛台前,烛台上燃着七彩的龙烛。纯儿熄灭了几乎所有的蜡烛,只保留了两盏红色的烛光。寝宫中,霎时就被笼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影。

纯儿在烛光下,细心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裙,露出了里面樱桃红色的贴身长裙。然后,纯儿游走到了一面铜镜前,细致地盘起了自己的一头长发。

纯儿站在铜镜前,专注地望着自己,镜子中的纯儿,只穿着一件樱桃红色的长裙,长裙腰身裁剪得非常合体,一直长及脚踝,长裙没有袖子,低低的鸡心领,露出了她象牙般细腻、白净的双臂和脖颈。

纯儿的长发被挽到了头顶,上面没有任何珠翠,脸上没有丝毫的脂粉,唯一的装饰,就是她那双饱含着真情的眼睛。

纯儿朝着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

臻华,红烛已经点亮了,而我也换上了嫁衣,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式嫁给你了。

纯儿跪坐在了臻华的身旁,一边用一块洗好的毛巾为臻华擦拭着身体,一边对着臻华喃喃低语,就好似一对小夫妻在洞房里呢喃着情话一样。

“臻华,现在你是我的丈夫了,所以从今以后,这些事情必须要由我来做。这辈子,除非是你跟我承认了,你不再爱我,而是爱上了其他女人,否则,我绝对不会允许别的女人碰你,不允许别的女人看到你的身体。”

“臻华,你知道吗?今天雪姬告诉我你已经是大梁国皇帝的时候,是多么紧张吗?我能看出来,她真的很怕我会因为你是皇帝而决定离开你。臻华,她真是太不理解我了,现在,既然我决定了爱你,那我就一辈子都会跟着你,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强盗,是英雄还是庸人,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的。因为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所以,不管你背负着何等的身份,只要你还是你,只要你没有亲口告诉我,你不再爱我,我就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

终于纯儿帮臻华擦拭完了,她开始为臻华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臻华,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傻。在我看到了那些记忆之后,我才明白,我一定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没有觉察。其实我早就应该看明白自己的心了。那样,你就不用再多受这么多的苦了。

过去,在西蜀国的时候,当我亲眼看到了端昊的不忠之后,我痛苦,我心如刀绞,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我恨不得肋生双翅,一步就逃离端昊的身边,在当时,一辈子都不再见到端昊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可是,在我误以为你和丝丽苔有私情之后,我却连痛苦的力气都没有了,在那个时候,我的心麻木成了一片空洞,可即使在那个时候,我却连想都没有想过要仇恨你,更没有想过,要立刻逃离你,永远都不再见你。

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也许是你我在大漠中一起并肩驰骋的时候,也许是早在商路上你我共同面对危险的时候,也许更早,就像你对我一样,也许上一世你就已经存留在了我的记忆之中,只是我自己没有觉察。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毕竟已经走到一起了,而且,当我再次回到了你身边的时候,我才真正懂得,什么,才叫做爱情。

纯儿终于帮助臻华料理好了一切,然后,她唤来宫女收拾走了那些水盆毛巾类的东西。才又回到了臻华的身边:

“臻华,夜深了,我也累了,咱们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做……”

说着话,纯儿就依偎在臻华的身旁,睡着了。

纯儿睡着了,可是另外一处地方,却有几个女人,彻夜未眠。

雪姬和笙管笛箫几人,正枯坐在灯前发着呆。

即使是现在,臻华已经昏迷不醒,但她们的痴心,却一点儿都没有更改,因为她们相信,臻华一定会醒来的,即使臻华永远都不能再苏醒过来,她们也愿意像纯儿那样,服侍在臻华的身边,以他的女人的身份,为他做些事情。

这些女人就这样各怀心事,最终还是竹管开口了:

“雪姬姐姐,你是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你说,如果我们提出来,要服侍主人,她会答应吗?”

雪姬望着这四个犹如仙子的少女,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唉,这些痴情的女孩子啊,她们终究还是古代人。在她们的心目中,只要得到了正妻的认可,她们就可以成为一个男人的侍妾,她们又哪里知道,臻华和纯儿的特殊性呢?这两个人可是从现代回来的啊。

雪姬还没有说话,竹笛就又开口了:

“皇后娘娘应该会答应吧。”竹笛闪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我们又没有恶意,只是想服侍主人。而且,主人现在身为皇帝,总不能只有一位女人吧?全天下也没有一位皇帝只有一位妻子啊?如果,皇后娘娘那么嫉妒,不允许皇帝陛下再有其他妃子的话,那大梁国的大臣们也不会答应啊。”

竹笛的话让雪姬的眼中一亮:

对啊,现在,臻华的身份已经不是现代的那个优秀男人,或者是当初的那个自由自在的波斯王子了。他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大梁国皇帝!而在古代,一位皇帝是不能只有一位女人的啊?!如果那样的话,朝臣们和皇亲宗室都不会答应的!

雪姬的心中一阵狂跳:

难道,自己真的还有希望嫁给臻华?!

而这时,心思最缜密的竹笙开口了,她一直都在用心地观察着雪姬,雪姬眼中那突然闪动出的希望,丝毫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竹笙说话的声音不大:

“雪姬姐姐,我自幼在主人的身边长大,主人的心思我最明白,我也知道,主人的心中一直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如果,让主人来做主的话,他很有可能拒绝我们,但是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主人昏睡着,所以,给不给我们这个名分,皇后娘娘就可以做主啊。”

雪姬不禁说道:

“可是纯儿会答应吗……”

竹笙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雪姬:

“如果我们去求皇后娘娘,那她也许不会答应,但是,如果我们去求别人呢?”竹笙步步深入。

“求谁?”

“宰相大人。”

“他?”

“对。”竹笙的眼睛中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宰相大人是不会反对我们为妃的。而皇后娘娘初来乍到,正在一心想着得到宰相他们的信任,在这个时候,她是不会反对宰相大人的意见的。”

“这样行吗?”雪姬仍旧在犹豫,她毕竟也是个现代人,对这种事情的认知程度不算太高。

“一定能行!”竹笙肯定地说道,“我去跟宰相大人说!”

竹萧开口了:

“可是姐姐,如果我们非要嫁给主人的话,那皇后娘娘会不会生气呢?她如果生气了,我们会不会被责罚呢?”

竹笙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也许会不开心,但是她也不会有多么生气的。她也应该懂得,皇帝是不能只有一个妻子的。而且,”竹笙的眼中忽然寒光一闪,“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只要我们姐妹们同心协力,那皇后娘娘也会忌惮我们的。”

听了竹笙的话,不知怎的,雪姬的心中蓦的一寒,因为她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竹笙的心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竹笙,你过来,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雪姬忽然冷声说道。

可是竹笙并不买雪姬的账:

“现在我们姐妹一心,雪姬姐姐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给主人为妃的话,你现在可以退出。”从竹笙的话里不难听出来,这个竹笙一旦泼辣起来,也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

只可惜,竹笙遇到的是雪姬――这个上一世,恐怖组织的二号人物,这一世,圣域主人的左膀右臂,她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吓唬住的,可以说,要不是雪姬两世都因为臻华而为情所困的话,那么,天下第一女魔头的名号,她是当仁不让的。

雪姬一看竹笙竟然敢驳斥自己,不禁心头火起,反手就擒向了竹笙的手腕,竹笙也不示弱,身体轻灵地一闪,就要反攻雪姬。

而就在她反攻雪姬的那一瞬间,雪姬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一只小巧的手枪出现在了她的手中,乌洞洞的枪口直指着竹笙的额头。

竹笙当然不知道这件东西叫手枪,但是她也能认出来,雪姬现在手里所拿的东西,和圣域的魔鬼暗器非常的近似。所以,竹笙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盯着雪姬,冷冷地说道:

“你不用给我用狠,我知道,你也想嫁给主人。”

雪姬的脸上一热:是啊,自己当然想嫁给臻华,怎么会不想呢?自己已经爱了臻华两辈子了啊。

“既然你也想嫁给主人,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合作呢?”竹笙步步紧逼。

雪姬的心头有些茫然了,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样去做了。

看出了雪姬心中的矛盾挣扎,竹笙微微一挥手,对着另外三个女孩子说道:

“你们三个先出去,把住门口,我和雪姬姐姐单独说几句话。”管笛箫三女向来是以竹笙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的,所以,一接到竹笙的指令,立刻就走了出去。

当三女全部都走出了房间之后,竹笙才又对着雪姬说道: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现在还不会伤害你,你可以先把这个放下了吧。”竹笙用眼神一扫顶在自己额头的枪管,她还真是很忌惮这把手枪。

雪姬冷笑了一声:

“竹笙,你还是不太了解我的来历,我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甚至我连自己都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手里的武器。”说着话,雪姬的手枪又向着竹笙的额头逼近了一寸:“竹笙,我和你无冤无仇,所以我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弄明白,你怎么会突然升起要给臻华为妃的念头?”

“怎么是突然升起的?”竹笙淡淡地反问道,“这个念头我是由来已久了,只是主人一直不肯答应而已。不过现在,正像我所说的,主人昏睡不醒,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竹笙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伤害很多人?”

竹笙无所谓地一笑: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我想嫁给主人,又不是要害他,只是想对他好。”

雪姬真是被竹笙的固执打败了:

“纯儿爱臻华,所以,如果你不择手段地也成为了臻华的妻子,那对纯儿就是伤害!”

“皇后娘娘如果真的爱主人的话,就应该宽厚地接纳更多的好女人来服侍主人,为主人生儿育女,这才是一位皇后应该做的。”

“竹笙!你也知道臻华对纯儿的感情,如果纯儿因为你而再次出走,让臻华再一次失去纯儿,那臻华会痛苦的。”

“如果,皇后娘娘仅仅是为了这种小事就离开主人,那就说明她并不是真爱主人。主人那么聪明,那么明白事理,是不会为了一个不真心爱他的女人而痛苦的。”

雪姬气急了,她真的是不明白,这些古代女人的脑子究竟都是用什么做的。不等雪姬再次说话,竹笙就又开口了:

“好了,你不用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或者说,我早就决定要这么做了。先娶妻后纳妾,这也是大梁国的风俗,而我一直就在等着主人娶妻,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当众承认她是主人的妻子了,所以,为主人纳妾就是她的本分。你就只告诉我一件事就行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嫁给主人。”竹笙说完话之后,用挑衅的目光望着雪姬,她那眼神中的意思非常的简单――你不用说得冠冕堂皇,你还不是一样想要嫁给主人做妾吗?

“不要。”竹笙万万没有想到,雪姬竟然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样两个字来,这一下,竹笙真的吃惊了:

“为什么?”

竹笙紧紧地盯着雪姬的眼睛,想要判断出来,雪姬刚才所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在故布疑阵。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雪姬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竹笙也是一个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女人,所以,她看得很清楚,雪姬的心思和自己是一样的,她也是深深陷落到了对臻华的爱情之中,不能自拔。既然如此,她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渴望着能够嫁给臻华啊,可她为什么会拒绝呢?

想着想着,竹笙的目光变得冷森了,因为她认定了雪姬一定是另有阴谋!该怎样才能把雪姬的真心话给套出来呢?竹笙心思转动。

就在竹笙努力动脑子的时候,雪姬忽然望着她嘲讽地一笑:

“好了,你就不用费力气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的确不想嫁给臻华。”

“我不信!”竹笙脱口而出。

“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和在丞相府里做九夫人时一样,雪姬总是会不经意间,在举手投足中流露出一种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傲气。其实也是,活了两辈子了,除了臻华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放在心上。

竹笙一时被雪姬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僵在了那里。隔了半晌,雪姬才又悠悠地开口了:

“竹笙,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因为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对臻华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的,永远都是以臻华的心愿和命令为天,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竟然突然间就这么疯狂地要和纯儿去争夺臻华。”

竹笙望着雪姬,她的心中也在飞快地思量着:

“现在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雪姬呢?”竹笙望着雪姬,目光深沉:雪姬也来自于圣域,所以像雪姬这样的人,是既不能为敌也不能为友的。为敌,自己恐怕不是她的对手。为友?竹笙冷哼了一声,她心里很清楚,她和雪姬根本就不可能互相信任,所以也就根本不存在成为朋友的可能。

所以,对付雪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她结成利益共同体,然后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合作!而现在,自己和雪姬唯一的共同目标就是――臻华!

主意打定,竹笙的态度也就坦然了:

“我承认,过去我的确是一心为着主人,其实现在我也没有变,我也是会一心忠实于主人的,为了主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我甚至随时都可以去死。”

“我相信你对臻华的心意没有变,我只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突然之间非要嫁给臻华?据我所知,你留在臻华身边的这么多年里,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

“没错,”竹笙毫不犹豫地承认道,“因为那时候,主人身边并没有其他的女人,虽然我也知道主人一直都在记挂着方子纯,但是,那时的方子纯,毕竟还只是一个遥远而虚幻的影子,所以,对于她,我并没有太深的感受。甚至于,我当初为了促成主人和方子纯,不惜给方子纯下迷药,还有这次,为了能够帮助主人,我千里奔波找回方子纯……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没有想太多。可是……”

竹笙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了:

“可是,就在今天,就在方子纯遣走了所有的宫女,要亲手为主人更衣擦洗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人们常说的那种嫉妒!那种灼人的,能把人逼疯了的剧痛。在那一刻,我突然间就感觉到,从那时起,主人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而在这之前,主人还是谁都不属于的!

我,可以容忍一个心中虽然爱着她人,但身边没有任何女人的主人。但是,我却无法容忍一个已经属于了某一个女人的主人!”说到最后,竹笙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雪姬这次听明白了,原来,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竹笙其实一直都没能真正理解,臻华爱纯儿究竟是什么样的含义。在那时的竹笙看来,臻华对纯儿的向往,无异于就是一个男人对于一种虚幻理想的向往,那种向往只是存在于梦中的,也许,男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实现它,所以,那时的竹笙并不觉得方子纯是个威胁。而此刻,当方子纯真正和臻华到了一起之后,竹笙的一切心理防线都崩溃了。想想也是,竹笙可能从初解情事那天起,就爱上了臻华,可突然之间,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成亲了,而且此时此刻,他们两个还正在深夜里同处一室,这份痛苦,的确是能够把人逼疯的。

想及此,雪姬不禁长叹了一声,同为女人,她非常能够理解竹笙的这种痛苦,也非常同情她,所以,雪姬放柔了声音,劝慰道:

“竹笙,我比你大几岁,你现在听姐姐一句劝。说实话,你的苦我都明白,因为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爱臻华,爱得也非常的痴,非常的狂。但是,你现在非要不择手段地嫁给臻华,这种方式是不可取的。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和你们一起嫁给臻华为妃。说实话,在你们刚刚提出来,要这样做那一瞬间,我也动心了,毕竟,能够做臻华的妻子,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当我冷静下来之后,我就明白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做。”

“为什么?”竹笙一点儿也理解不了雪姬的想法。

雪姬望着竹笙,目光痛楚,看着竹笙那固执而倔强的神情,她就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雪姬继续柔声说道:

“竹笙,你知道吗?其实我、臻华还有纯儿,我们早就认识,我们三个,还有圣域主人,我们四个人一起来自于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我就爱上了臻华,那时的我和你现在一样固执、骄傲,整个世界,和世界上所有那些除了臻华之外的男人,我都不放在眼里,我固执地相信,我和臻华是最般配的,臻华只要真正和我在一起了,我就会带给他无限的幸福。

不瞒你说,那时,为了得到臻华,我可以说用尽了一切手段,我引诱过他,逼迫过他,甚至想要灌醉他,但是,不管我用多少心机和手段,臻华始终都没有多看过我一眼。从这一点来说,你已经比我幸福多了,因为,你现在虽然得不到臻华的心,但你毕竟还是臻华的弟子,是他的亲信,而我那时,在臻华的心目中,什么都不是。”

雪姬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叹声中包含着无限的心酸:

“后来,我们四个人又来到了这里,说实话,臻华就是为了追随方子纯才来的,而我,则是为了追随臻华而来。到了这里之后,虽然我们的身份,外界的环境都变了,可是,唯一没有变的,就是臻华对纯儿的那一往情深!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年前,当我对臻华说,我要去西蜀国保护纯儿的时候,臻华在我面前所流露出的那种欣喜和感激。那是我两辈子都没有得到过的啊。在漫长的岁月中,臻华对我始终都是视若无物的。

所以,当我看到臻华望着我的目光,竟然是那样的充满温情的时候,我就知足了,我真的知足了。也是从那一刻起,我就彻底地明白了,究竟该如何和臻华相处。”

雪姬的目光分外的明亮:

“我要做他的知己,做他的朋友,做他的助手,今生今世,哪怕是来生来世,只要臻华不先对我动情,我都绝口不会再提起这个情字。我要把这份情深深地埋在心底。然后,再像亲人,像朋友那样,去守护臻华和纯儿,去帮助他们。只有这样,我还能得到一个留在臻华身边的机会!否则,恐怕我连为臻华做事的机会都没有了!”

雪姬的眼中涌起了一层泪光,但是,她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信念却依旧是那样的坚定:

“竹笙,我希望你,也能像我这样。现在,臻华这样信任你,这就是你的福分,你应该好好地守护住这份福分。竹笙,你相信我,我活了两辈子了,已经把一切事情都看明白了。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成为他的妻子,还有很多种其他的方式的……”

“那是你的想法,在我看来,爱一个人,就是要成为他的妻子,因为我爱他,而且我相信,主人其实也是爱我的!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主人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他如果不爱我,又怎么会信任我呢?”竹笙的声音还是那样的狂躁。

雪姬心中冷哼了一声:

幼稚!圣域主人在这两辈子里最信任的人都是我!可是我们谁也不爱谁!

不过雪姬并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和竹笙争执,因为在雪姬看来,竹笙还是太年轻了,一个太过于年轻又自视太高的女孩子,总是难以说服的。而今天,雪姬只想解决掉竹笙和臻华之间的问题,所以,雪姬态度深沉地说道:

“竹笙,你知道吗?你现在是在以爱的名义,去伤害我们所爱的人!”

“我伤害谁了?”

“我刚才就说过了,你伤害了臻华!”

“我不会伤害主人的,我会一辈子忠实于他,一辈子对他好!”

“可是你这么做,就会伤害到方子纯,哪怕方子纯受到一丁点的痛苦伤害,最终心痛的,还会是臻华!”

“如果方子纯不接受主人有其他的妻子,那就说明她不是真心的爱主人,她如果真心的爱主人,一定就会像我这样,希望主人得到幸福!”

雪姬无话可说了,她沉默了半晌,才叹了一声,问道:

“竹笙,如果真心爱一个男人,却要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他,那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

“如果我真心爱一个男人,那不管他身边有多少个女人,只要能让我成为其中的一员,我就会感到非常幸福!更何况,像主人这样完美的男人,本来也就不是一个女人可以独占的,上天注定,他的身边,就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好女人服侍他,为他付出一生!”

雪姬彻底地被竹笙打败了,也是,不管怎么说,雪姬都是一个有着现代思想的女人,而且也是非常独立非常有个性的那一种,所以,不管多么爱臻华,在她的脑子中,始终期待的都是,臻华能够回心转意从而爱上她,然后两个人一心一意,天长地久。像竹笙的这种属于古代女人的想法,她从来没有过,也实在无法理解。

但是雪姬也明白,就像是她无法理解和接受竹笙的想法一样,竹笙也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毕竟在她们两个人之间,时间跨越了一千年。

“竹笙,你真的决定了?”雪姬不再看竹笙,她的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烛火,声音轻悠悠地问道。

“决定了,”竹笙的头一昂,显现着无与伦比的孤傲,“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宰相大人,求他做主,然后让皇后娘娘认可我们姐妹几人的身份!”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雪姬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飘忽、清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竹笙心中一惊,就要去怀中掏兵器。可是已经迟了。

就在雪姬说话的时候,她手中那把乌油油的小手枪已经举了起来,枪口又指向了竹笙的额头,而且这一次,子弹已经上膛了。

“别动,你一动,我就开枪,除非你想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在这个时候,现代恐怖组织二号人物的风范,又不自觉地回到了雪姬的身上。

竹笙无奈,放下了已经握住了兵器的手,恨声问道:

“你要干什么?”

“杀死你。”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说服你,让你放弃给臻华做妾的想法。”

“就为这个你就要杀死我?!”竹笙也愤怒了,“我说过了,你如果愿意,我明天可以也代你去求宰相大人!”

“我再说一遍,我不愿意。除非是臻华主动要娶我,否则,我肯定不会嫁给他。而且,我也不许你去做这样的事情。”

“你凭什么?!”竹笙火冒三丈!

“就凭我爱臻华,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就要保护臻华,保护方子纯!”雪姬的声音仍旧是不疾不徐。可竹笙却真的快被她气疯了,毕竟她才是被枪指着的那一个:

“雪姬,你爱他,我也爱他,但是你不能要求我们都用同一种方式爱他吧,我有我的方式啊!”

“不行,我不允许,你只能用我这种方式来爱他。”

“你的方式!?”

“对。一生一世,恪守本分,只做他的弟子和助手,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这种事能够强求吗?你到底讲不讲道理?!”

面对着竹笙的质问,雪姬竟然笑了:

“讲道理?你去打听打听,影子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竹笙听不太懂雪姬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雪姬明确地告诉了她,她肯定不讲道理。

竹笙也是心思极其敏锐的人,也很懂得见机行事,现在一看跟雪姬动硬的不行,索性就话锋一软:

“那好,我现在打不过你,所以,我不和你争,我放弃,明天我不去找宰相大人了,我和你一样,等主人醒过来,我让主人自己做决定,看他到底会不会娶我。”

听了她这话,雪姬又笑了,而且笑容竟然有些欢快: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但是,我现在还是要杀死你。”

“为什么?!”竹笙都喊出来了。

“因为我信不过你,我怕你出尔反尔,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这是我们的原则!”

这的确是恐怖组织的原则,臻华,我知道,你最不接受我这种冷酷的方式,纯儿,我也知道,作为特警,你最仇恨我们这种狠毒,但是,现在为了你们两个能够安宁地享受幸福,我顾不得了。

竹笙彻底无语了,其实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先把雪姬哄住,然后再避开雪姬去找宰相。到时候生米成了熟饭,自己成了臻华的人了,雪姬也就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按说,她这招缓兵之计没有用错,只可惜,她对错了人,她遇上的,是雪姬!

雪姬解释完之后,再不多说话,直接就要扣动扳机,而与此同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

“住手!”

乍一听到这个声音,雪姬和竹笙两个都愣住了,因为她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声音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而就在雪姬一错愕的工夫,竹笙已经猝然发难,衣袖一甩,一把飞刀就朝着雪姬的小腹直刺了过去,雪姬躲过飞刀,枪口也就偏了。

见她的枪口一偏,竹笙毫不迟疑,手中的铁箫就朝着雪姬的心口直刺了过去。

可忽然,竹笙觉得自己背后一疼,她清楚地感受到,一个锐利之极的东西,已经顶住了她的后心:

“你要杀她,我就杀你!你可以试试,咱们两个谁更快。”

“当然是你快,因为你的兵器已经刺到了我的身上。”竹笙心中暗道。

竹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了铁箫,冷声问道:

“方子纯,你怎么来了?”

来的果然是方子纯,而紧随方子纯身后的管、笛、箫三人,也已经各持兵器冲了进来。

不知道如果臻华能够亲眼目睹这一幕,他究竟会做何感想,此时此刻,在这间不大的斗室之中,在昏黄温和的烛影之下,六个美得各具特色,而且都对他一往情深的女子,纷纷拔刀相向――开始是那些一心想给他做小老婆的人之间的混战,转眼间,大老婆突然出现,并且一出手就控制住了整个局势,这样的情景,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说实话,这里的六个女人中任何一个,不论是脾气、武功,都不是普通男人所能消受得了的。可是,在未来,臻华很有可能要同时消受她们六个!

“最难消受美人恩”,说的,是不是就是臻华未来所需要面对的这种悲惨的境地。

看到纯儿已经制住了竹笙,雪姬的枪口再次对准了竹笙的额头,然后才向着纯儿问道: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来了多久了?”她想判断出,刚才自己和竹笙的谈话,究竟被纯儿听去了多少――因为雪姬也是一个生性高傲之极的人,她可以为臻华付出很多很多,可是,她却不愿或者说不屑于当着人,尤其是当着纯儿承认这一点。

纯儿似乎非常了然雪姬的心思,她望着雪姬,目光温和,说道:

“我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这么说,我们刚才的对话,你已经全都听到了?”雪姬问。

“差不多吧。”

“那你还要救她!”雪姬喝了出来。

这一次,纯儿并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极轻地叹了一声,对着竹笙说道:

“竹笙,现在你我同时收刀,我保证不伤害你,你也不要再用飞刀指着雪姬姐姐了。”

雪姬心中一动,她敏锐地发现,纯儿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过竹笙现在可没有心思管那些称呼上的事情,她正因为自己在一招之内就被纯儿制住,而恨怒交加,所以恨声说道:

“单是你我同时收刀还不行,她还在用那个鬼东西指着我,”竹笙狠狠地瞪了雪姬手中的手枪一眼:“你告诉她,让她也把武器收回去。”

“哦?你是想让雪姬姐姐,也和我们一起收回兵器。”方子纯若有所思地说道,雪姬刚要拒绝竹笙的这个提议,可是没想到,还没等她说话,纯儿就又悠悠地开口了,语调甚至是轻松愉快的:

“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信任你,我怕你会出尔反尔,再次找机会攻击我们。明明占据了主动权,却要放弃这个权力,那是电影中的情节,不是特警的行事法则!特警法则是――一旦成功制敌,就决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反扑的机会!”纯儿顿了一下,又望向了雪姬,问道:

“你们平时做事也是这样吧?”

雪姬明白,纯儿指的是雪姬在现代恐怖组织时候的情景,所以很自然地点头答道:

“差不多吧,只不过我们处决敌人的速度要比你们快,我们都是在套取完了敌人的价值之后,直接杀了了事。”

纯儿点了点头:

“那倒是,你们杀人不受司法程序的制约。但是,”纯儿忽然眼光一寒,“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杀人的速度也不慢,同样是手起人亡。”

听了纯儿的话,雪姬也不禁有些欷?:

“没错,当初你的确是如此。”

竹笙气急,她真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一晚上净碰上这样的人了:

“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竹笙已经从纯儿和雪姬的对话中听了出来,两个人似乎非常的熟悉,所以才会产生这个念头。

可是竹笙却不明白,事实上,她这句话错得简直是太离谱了――方子纯和雪姬,一个名震世界的女特警,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恐怖组织的二号人物。曾经,她们是势不两立的冤家对头,一个一心想把对方绳之于法,而另一个,则不择一切手段,也要把对方杀死解恨。

可是现在,因为对同一个男人的爱,她们又的的确确地站到了一起。

不管竹笙对方子纯和雪姬关系的认知究竟有多么错误,但是,有一点她没有看错,那就是――现在方子纯如果想杀她是易如反掌,她根本是抵抗不了的。

索性,竹笙也就收起了飞刀,同时说道:

“好,方子纯,既然刚才我和雪姬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就在竹笙收刀的同时,感到自己的背后一松,原来,纯儿也同时收起了自己的武器,转到了竹笙的面前――在刚才,她一直都是站在竹笙的背后。

当纯儿走到了自己的眼前,竹笙才看明白,原来,纯儿手中握着玲珑鞭,而刚才,她正是用玲珑鞭的鞭梢抵住了自己的后心。同时,纯儿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落蕊神针的针筒,也就是说,就算雪姬手中没有武器,竹笙也是根本没有机会扭转败局的。

“没想到,你的实战经验竟然这么丰富。”

看着方子纯的双手,竹笙由衷地说道。

方子纯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感叹:

上一世出生入死积攒来的救命经验,到了这一世,却被用来对付这些对自己的丈夫心怀不轨的女人。唉!

方子纯坐到了竹笙对面的椅子上,直对着竹笙,而雪姬则侧开身,仍旧用手枪指着竹笙――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竹笙,我承认,刚才你和雪姬姐姐所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现在,我只想向你说明白这么几点。

“第一,我不会杀你,如果我想杀你,刚才我就不会喝止住雪姬姐姐。如果不是我出言阻止,恐怕现在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竹笙不语,她承认,纯儿说的是事实。纯儿继续说道:

“第二,你想给臻华为妃,我不会阻拦,你仍旧可以按照你的计划,去找宰相大人,如果,宰相大人同意,并且来找我的话,我会立刻依照大梁国的习俗,接纳你们……”

听了纯儿的话,竹笙大感意外,她刚要开口,可是纯儿不容她说话,就接着说道:

“只不过现在臻华犹在病中,大梁国危机重重,所以,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册封你们,你们可以入宫待选,最后的册封,要等到臻华苏醒以后,由他来定夺。”

竹笙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真没想到,纯儿竟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她们想要当妃子的要求,虽然只是入宫待选,那也足够了。竹笙相信,只要纯儿答应了,那主人肯定不会拒绝她们的。

“但是,我这么做是有条件的。”停了半晌,纯儿才又淡淡地说道。

“什么条件?只要能嫁给主人,我什么都答应你!”竹笙毫不犹豫地说道。

纯儿静静地望着竹笙,目光依旧是那么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现在,臻华遇害,大梁国危急,你们一旦入宫待选,也就等于成为了大梁国皇室的一员,所以,我希望你们也能够起到你们该起的作用,和我一起通力合作,共度危难!”

纯儿在说最后这一番话的时候,皇后之风已然凛然而出。

而在竹笙看来,纯儿的要求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所以,竹笙在听完纯儿的话之后,径直就单膝跪倒在了纯儿的面前,真诚地说道:

“皇后娘娘给了我们姐妹服侍主人的机会,我们姐妹心中感激不尽,从今天起,我们一定忠心于主人,忠心于皇后娘娘,忠心于大梁国,听命于皇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起,共同协助主人,度过艰难。”

看竹笙跪倒了,管笛箫三人也都跪倒在地,竹笙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皇后娘娘明鉴,其实,刚才是雪姬误会我们了,我们姐妹真的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或者是存了要逾越皇后娘娘的心思,我们只是想和皇后娘娘一起服侍主人。而且,我们发誓,我们一定会恪守本分,永远都会忠于皇后娘娘,敬重皇后娘娘。”

纯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笙管笛箫,淡淡地说道:

“我知道。正因为我明白你们对臻华的忠诚,所以刚才才会容你们不死,我也希望,你们以后能永远地保持住对于臻华的忠诚。”

“是。”

“好了,天已经亮了,你们去找宰相大人吧。我要休息一下了。”

“是。”笙管笛箫答应了一声,又朝着纯儿行完了礼之后,才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直到她们四个人的脚步声已经彻底地听不见了,纯儿才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疲惫。

雪姬始终在注视着纯儿,不难看出,此刻纯儿的脸色略显苍白,她低垂着睫毛,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两道半月形的阴影,愈加地显出了纯儿的虚弱。甚至连她的嘴唇,都不像往常那么红艳了。

此时的纯儿,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脆弱,和刚才杀人于谈笑之间的气魄判若两人。是啊,毕竟这一世的纯儿,才只有十几岁大,可是她却担起了这么沉重的担子。

“在想什么?”正在假寐的纯儿,忽然开口问道。雪姬犹自出神,没有想到纯儿会突然发问,所以不禁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纯儿的确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雪姬也捡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折腾了一夜,她也累了,――然后才疲倦地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你刚刚穿越回宰相府的时候的样子,那时的你,虽然顶着严纯儿那一副怯懦的外形,可是骨子里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差别太大了。”

“在严丞相府的时候,你真的很宠我。为什么?”纯儿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又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雪姬,只是眼神还是无力的。

雪姬轻叹了一声: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呢?”雪姬的目光迷离了,她也坠入到了关于严丞相府的那段回忆中。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去严丞相府做妾,就是为了臻华,我是代替他去照顾你的。当你真正到来的时候,其实我的心里是矛盾的。毕竟,上辈子我们两个一个是警察,一个是罪犯,不共戴天,而且,你我之间还有一个臻华。

但是,对臻华的爱让我放弃了一切个人恩怨,只要是对他有好处的事,我都会去做。所以,我帮你了解了严纯儿的身世,还帮了你很多很多。如果说我当时有什么私心的话,我就是希望,你能够尽早地找到属于你的生活,然后可以和臻华永远的错过。但是……”

雪姬苦笑了一声:

“现在我相信了,你和臻华是不可能错过的,你们太有缘了。”

面对着雪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酸楚和伤情,纯儿有些无措,她低喃道:

“谢谢你,对不起……”

听着纯儿这有些混乱的语言,雪姬也不禁失笑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

纯儿没有笑,仍旧真挚地说道: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而臻华因为我的原因,那样的伤害你,我又觉得愧疚。”

听了纯儿的话,雪姬却淡然一笑,笑容超脱: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早就想明白了,在感情中,其实都是自己在伤害自己,而不是别人在伤害自己。就比方说,我和臻华吧,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臻华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我的感情,他一直都是在拒绝我,可我却执迷不悟,一直都深陷在了对他的感情之中。所以,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听了雪姬的话,纯儿也无语了:

是啊,雪姬说得没有错,其实在感情中,伤害自己的不是对方,而永远都是自己。

“好了,不说我了,”雪姬精神一振,改换了话题,“说说你吧,你怎么突然闯到这里来了?”

“我在臻华那里待了一会儿,睡不着,心里有很多事想要和人商量,就想来找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真心关心臻华的。好不容易等到东方有些发白,我就来了。可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屋里有你和竹笙的争执之声,而那三个女孩子又神情戒备,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就干脆制住了她们,想先看个究竟。”

雪姬有些无奈地一笑:

“能一出手就制住她们三个,你的功夫还真是不浅。”

“那倒也不是,只不过是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她们丰富一些。”

“既然,我和竹笙的对话你都听见了,你为什么还要放过她们?说实话,留着她们,你只能是给自己找麻烦。”

纯儿苦笑了一下:

“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我这么做,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怎么说?”

“雪姬姐姐,我曾经和西蜀国皇帝有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在我们交往的过程中,争论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身为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而现在,臻华也做了皇帝,就也面临着这个问题。大梁国的朝臣、皇族,都会出于各种需要,而要求他尽可能多地纳妃。”

雪姬承认,纯儿说的的确是事实:

“那你呢?难道就允许臻华广蓄后宫?”

纯儿惨笑了一下:

“我怎么会允许呢?正如你刚才对竹笙所说的,我们来自于现代,而一个现代女子是无法接受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丈夫的。”

“那你刚才又……”

“雪姬姐姐,你听我说。现在,臻华昏迷不醒,大梁国陷入了严重的危机之中,所以,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替臻华保住他的江山。而如果想达到这个目的,我就必须要得到监国大臣们的信任。

这些大臣们是不会反对臻华纳妃的,甚至还会支持。他们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要反对臻华纳妃,所以,如果我反对的话,他们就会直接给我栽上一个不识大体,生性嫉妒的罪名,而使我失去朝臣的信任。那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再帮助臻华了。”

雪姬点了点头: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知道,如果竹笙一旦向宰相提出来,要给臻华为妃,宰相是不会反对的。毕竟现在臻华只有你一个皇后,后宫空虚,这本身就不合规矩。所以,我才想直接杀了她们了事!”

“雪姬姐姐,我知道,你杀她们纯粹是为了帮我的忙,但是姐姐,我们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杀她们啊。”

“为什么?”

纯儿苦笑了一下:

“这四个女孩子并无大恶,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她们爱臻华,我就杀死她们,那我成什么人了?”

雪姬刚想反驳,纯儿就又接着说道:

“再说了,她们四个是臻华的弟子、亲信,多年来,一直追随着臻华,立下了汗马功劳。如果我刚一入宫,就杀臻华的心腹,大臣们会怎么想?臻华醒来以后,又会怎么想?”

这一次,雪姬沉默了:

是啊,臻华醒来会怎么想呢?从女人的角度来说,方子纯杀死笙管笛箫四女,是无可厚非的――不为别的,就凭你敢对我的男人怀有痴心妄想这一条,杀你就是天经地义!可是,正如纯儿所说的,臻华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说,女人爱他,总算不上是错误吧?

想及此,雪姬不禁长叹了一声:

男人薄幸啊!就连臻华对纯儿痴情至斯,可是,一遇到其他那些爱臻华的女人,两个人的思想还是难以统一。

过了良久,雪姬才又开口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样,难道,你就真的决定委曲求全,答应她们给臻华做妃?!”

纯儿没有马上回答雪姬的话,而是把眼光投到了窗外,天光已经大亮了,灰白色的晨光,透过窗棱射了进来。

“唉,”纯儿的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声,“整整一个不眠之夜,从此后,等待着自己的,还将有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

纯儿轻轻吹熄了桌子上的蜡烛,然后专注地望着蜡烛芯上那缕缥缥缈缈的青烟,直到青烟最后散尽了,纯儿仍旧出神地望着那个渐渐冷却的蜡烛芯,曼声吟道:

“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雪姬一愣,她不知道纯儿怎么会突然想起这样几句诗。而纯儿则很快就给出了她解释:

“雪姬姐姐,你知道吗,我是把昨夜当成我和臻华的洞房花烛夜的。如果在现代,我和臻华今天就算是开始蜜月了,可是,我们却偏偏回到了古代。即使回到了古代,如果他能做一个普通人,我也情愿为他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新娘。但是,他却偏偏成为了一个国家的皇帝。而就因为他是皇帝,还是一个遇害了的皇帝,所以,我的洞房花烛夜需要做的,竟然是为他纳妃!”

纯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说到后来,心痛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了。

看着纯儿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痛苦,雪姬的心里只觉得一疼,她情不自禁地走上来,把纯儿搂进了怀中。现在,她渐渐地已经不再把纯儿当成是自己的情敌,自己的仇人了。而是爱屋及乌,出于对臻华的爱而也开始一同关爱起纯儿来。

纯儿依偎进了雪姬的怀中,消瘦的肩膀此刻尤其显得分外的单薄:

“雪姬姐姐,幸好还有你。你知道吗,其实我心中好怕,好怕我没有能力来帮助臻华,好怕我帮不了他……”

雪姬也无话可说,因为她也知道,现在臻华所遇到的问题非常复杂,她也是真的不知道,臻华能不能被救醒,大梁国能不能被保住。所以,雪姬只能毫无意义地拍着纯儿的后背,以示安慰。

过了很久,纯儿才抬起了头来,她捋了捋鬓边的乱发,淡淡地说道:

“姐姐,刚才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就要委曲求全,让笙管笛箫四人给臻华做妃。这件事,我是这么想的……”纯儿站起来,走到了窗前,然后又转过身来,窗外灰白色的天光成为了她的背景,而在这个背景之下,纯儿只剩下了一个淡黑色的剪影,虽然是剪影,可是却依旧是那么清丽脱俗。雪姬望着纯儿,不禁看得呆了:

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如此美丽动人,也难怪臻华会为她两世痴狂。

纯儿倒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无心的动作,在雪姬的心中造成了如此强烈的震撼,她只是犹自说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我现在还不能真正的给笙管笛箫她们确实的名分,我只是给了她们一个进宫待选的机会。现在,臻华遇害,大梁国危急,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笙管笛箫的所作所为不管对我有多么大的伤害,她们对臻华都是绝对忠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我现在所取的,也就是她们对臻华的这一点忠心!

直到现在,我都还想不出暗害臻华的那个敌人,究竟隐藏在哪里,所以,我需要这种对臻华忠心耿耿的人来和我一起保护臻华。”

雪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让她们进宫待选,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而她们未来真正的去留,是要等到臻华醒过来之后,由他来做主。”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雪姬的目光中充满了忧虑:

“可是纯儿,你想过没有,男人都是很容易心软的,等臻华醒来以后,如果知道了笙管笛箫四女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又为了他不顾名节,进宫待选――毕竟待选而落选,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到时候,如果臻华一心软,不忍心拒绝她们四个了,那她们可就真的成了臻华的妃子了。”

纯儿淡淡一笑:

“这些我都想过了。现在臻华是否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如果他一直都沉睡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他真的醒过来了,而我也尽了我的力量,帮助他保全了大梁国了,到了那个时候,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臻华心软了,不忍再拒绝笙管笛箫她们,那,我会走!”

雪姬听了纯儿的话不禁大吃一惊:

“什么?你会走?!你是什么意思?!”

纯儿又是那样一笑,淡淡苦涩如深秋的菊花:

“正如你那时向竹笙说的那样,我们是在现代长大的女人,我们可以为了爱的男人付出一切,却独独不能忍受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

现在,臻华需要我,为了救他,为了他的大梁国,我什么委屈都可以受,可等到了臻华醒来了,等到他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如果,他不能和我一心一意,两厢厮守,那么,我会离去。”

纯儿说得清清淡淡,可是听在雪姬的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雪姬愣了半晌,才说道:

“我明白了,在你从我的枪下救出竹笙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当你帮臻华度过这场危难之后,你就会彻底地从他的生活之中消失。”

纯儿恬静地点了点头,不难看出来,这个决定已经在纯儿的心中酝酿良久了,所以,再也不会在纯儿的心中兴起任何波澜了:

“我曾经和西蜀国的皇帝宇文端昊交往过,那时我们分手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有无数嫔妃这件事,他也曾经反反复复地讲解过,他不得不广纳嫔妃的无奈与苦衷,但是,我不接受,也不肯原谅,最终,我毫不犹豫地和他决裂,从此天各一方。

可是这一回,当我又再次面对相同问题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心意变了。同样是皇帝,同样是关于妃嫔的问题,同样是我这个人。但是,在我面对臻华的时候,我却一点儿也不恨他,也不怪他,反倒是替他想了很多很多,觉得他有多得数不清的苦衷,觉得我就是应该体谅他,成全他。我是他的妻子啊,我如果再不体谅他,那还有谁会体谅他呢?

所以,我不会难为臻华,我会竭尽全力地为他做好每一件事情,然后,在他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自己离开,不让他因为我而为难,因为我而痛苦。”

雪姬彻底地被打动了:

“纯儿,真不枉臻华等你两世,你这份真情,足以回报他了。”

纯儿仍旧笑得那么淡然:

“不,还远远不够,比起臻华为我付出的,比起你为臻华付出的,我做得还远远不够。我也是从你们的身上学会了,什么才叫爱,人究竟该如何去爱。”

雪姬点了点头:

“现在,我只盼着,当臻华醒来之后,能够坚守住你们的爱情,不为了旁的女人而心软心动,能够顶住王室与皇族的压力,和你一心一意地白头偕老。”

纯儿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纯粹:

“好了,这些事情,暂且不去管他了,等臻华醒来以后,一切自然都会有结果的。毕竟到时候做决定的人是他,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如何抉择,现在,我们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吧。”

“眼前的事情?”

“对,雪姬姐姐,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人暗害了臻华?”

“我想过,不仅想过,还和笙管笛箫反复讨论过,但是都没有结果,而且不光我们找不到答案,宰相大人他们也都找不到原因。”

“而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纯儿感叹道。

“没错。”

“雪姬姐姐,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请完颜洪烈皇帝回来暂时主持大局。”

雪姬听纯儿突然提到了完颜洪烈的名字,不禁目光一跳――毕竟在上一世,纯儿和完颜洪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没等雪姬说话,纯儿就继续说道:

“我已经听宰相大人说了,完颜洪烈皇帝禅位于臻华前,在大梁国中的威信极高,所以,我想,如果能请他回来,应该可以稳定住大梁国的局势。”

雪姬点了点头:

“话是没错。可是,完颜洪烈皇帝当初一心想要挽救他们的家族圣地,而且他因为怕臻华去救他而遇到危险,所以,已经封闭了到圣地的唯一通道。这次,笙管笛箫找到我的时候,我本来也是想先去找完颜洪烈的,结果却没能进去。”

纯儿悠悠道:

“也许我能进去。”

“啊?为什么?”雪姬真的感到吃惊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上一世,我们两个作为敌对双方,苦苦纠缠,也许,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或者说,我也许不了解他的心,但是,我了解他的一切战术,而且在圣域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次深谈,所以,我相信,我能够找到通往圣地的方法。”

见纯儿主动提起了她和完颜洪烈之间的纠葛,雪姬也就不再隐瞒自己的担忧了:

“纯儿,这么说起来,你也已经知道了,完颜洪烈就是上一世的毒枭,你的死对头,也正是把你送来了古代,害惨了你的那个人。你真的准备去找他吗?”

“我真的要去!”纯儿肯定地说道,“为了臻华,我情愿放弃一切我个人的恩怨,只要能救臻华,我什么都可以做!”

从古至今,每个女人的经历都不相同,但是,每一个女人的痴情,却又都那么相同。

就在纯儿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嫁给臻华的时候,在西蜀国中,也正在举行着一场特殊的婚礼。

胡杨女跟随着端昊回来之后,就直接要求去关押拓跋的地方。

“我不能让你去,你们两个只能在别人的监视下见面。”端昊这样说道。

“为什么?”

“拓跋将军是端方的君子,说一不二,但是你不同,你的心中没有忠于西蜀国的这个思想,而且你又一身功夫,我怕你会胁迫拓跋逃走。”

胡杨女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胁迫得了他吗?”

“按说你胁迫不了,但是,万里有一,所以我不能不防。”

胡杨女又冷笑了一声:

“我真为傲疆不值,他多年来,竟然选择了忠于你这样一位帝王,你现在会怀疑傲疆,本身就说明你不具备光明磊落的胸襟和度量。”

端昊被胡杨女这样痛骂,心中气恼,但又无话可说,胡杨女继续说道:

“你说得没错,如果我有一线机会,我都会让傲疆逃走的,但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之所以没有机会,并不是因为你的防范,而是因为傲疆的为人!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是宁死也不会做出背叛西蜀国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认为傲疆会逃走,那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所以,作为他的女人,我绝不会做出这种侮辱他的事情。可是,你作为一个皇帝,竟然如此地侮辱手下的重臣,真是让我失望!”

端昊冷冷地看着胡杨女:

“够了,你不要因为我对你的纵容,就如此的愈加放肆!”

胡杨女仍旧在冷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似乎自从她来到了西蜀国的行辕中之后,就只剩下了这一种表情。胡杨女望着端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纵容我,只不过是因为在你的心中,对于宇文皇族的真正血脉还心存一丝畏惧!”

端昊被胡杨女刺到了痛处,不禁勃然大怒:

“你住口,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当然会杀我!”面对着端昊的怒火,胡杨女毫不畏惧寸步不让:“而我既然敢来,就没有想活着离开。”

两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胡杨女才又放缓了声音说道:

“算了,我不和你争了,我只求你看在我那心狠手辣的亲生母亲面上,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

“什么答案?”

“他肯定会死,是吗?”

端昊目光阴郁,沉默了良久,才说道:

“是。”

听了端昊的这个“是”字,胡杨女的眼神不禁一黯,端昊继续说道:

“其实他本来可以不死的,我也不忍杀他,但是……”

“但是,因为他和我这位倒霉透顶的长公主有了纠葛,所以他才会非死不可的。”

端昊无言,但是也就相当于默认了。胡杨女长叹了一声:

“到底还是我害了他。”

胡杨女沉默了很久,才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般地说道:

“端昊,我求你最后一件事,让我到他的牢房里去,陪他住三天,只三天。为了让你放心,你随便怎样都可以,你可以给我带刑具,也可以废了我的武功,我都答应你。”

端昊没想到胡杨女竟然会自己提出废武功来,不禁意外,问道:

“你为什么非要去牢房里住三天呢?”

“因为,我要嫁给他。黄泉路上又黑又冷,所以,我要以他的妻子的身份,陪着他上路……”

不管端昊是如何的自私无情,此刻面对胡杨女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凛然大爱,也不禁心中震撼。他愣了半晌,才叹息了一声,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就给你们三天时间,让你们度过了新婚燕尔,再送你们上路。我只给你带上刑具就行了,也不废掉你的武功,留着你的功夫吧,在黄泉路上,你们两个也好有个照应。”

当拓跋傲疆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胡杨女的时候,不禁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胡杨女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前的胡杨女一身黑褐色的衣服已经多处被撕扯破了,上面还沾染着片片血污,而胡杨女从不离身的那块黑色面纱,也已经在鏖战中被扯碎了,现在,她只能用从斗篷上撕下来的一块布,勉强蒙住了自己那破损不堪的面庞,而这些都还不是让拓跋最震撼的,最让他觉得惊心动魄的,是在胡杨女的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都挂着沉重的铁链。铁链是用生铁打造的,每一个铁环都有茶碗口粗细,饶是胡杨女一身武功,在这么沉重的铁环的压迫下,也不得不弯下了腰。

拓跋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似乎是不敢确定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一样,愣了很久,都挪不开双脚,没法朝着胡杨女走上一步。就好像拓跋的心中有一个期望――希望胡杨女的突然出现,只是一场梦境,只要他不走过去,不亲手触摸到胡杨女,那么胡杨女就只会停留在他的梦中,不会真正出现在这间牢房里――自己已经身陷囹圄了,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胡杨女也遭受到同样的命运。

而胡杨女则好像非常明了拓跋的心思一样,所以,尽管拓跋在看到她以后,并没有立刻走到她身边来,但是胡杨女却没有一点儿失望和怪罪的意思。相反,她仍旧是深情地望着拓跋,同时,还步履艰难地一点点地朝着拓跋移动着。

拓跋终于忍不住了,看着胡杨女的这副样子,他鼻子一酸,差点儿就落下泪来。拓跋紧走了几步,冲上去,把胡杨女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纵然拓跋的心中对于胡杨女也陷入了牢狱之中,有着千般的不忍、不愿和不舍,但是,当拓跋这一抱住胡杨女之后,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被拓跋压抑在心中的无限情感,在他拥住胡杨女身体的那一刹那,就爆发了出来,他紧紧地抱住了胡杨女的身子,用力地揉搓着,挤压着,像是要把胡杨女挤压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十几年积累起来的相思,都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拓跋才喘息着低声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抓到?”

胡杨女贪恋着拓跋怀抱中的温暖,不愿离开,仍旧把脸埋在拓跋的怀里,低声说道:

“我的身世一直就是端昊的一块心病,这一次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端昊竟然亲自带着青衣卫杀来了。万幸,在端昊到达之前,纯儿已经离开了,端昊并没有和纯儿遇上。本来,姐妹们是要拼死保护我脱身的,可是端昊却说,我可以走,但是他回来后就会立刻处死你。你想想,如果你死了,就算我还能继续活着,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就放弃了抵抗,条件就是让他带我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听了胡杨女的话,拓跋的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悲酸:

“你真傻,为什么要自投罗网?我是国家的大臣,犯了国法死罪,被处死是应该的,你为什么要来陪着我死?”

胡杨女冷哼了一声:

“哼,什么国法死罪,端昊已经向我亲口承认了,其实他本来并不想杀死你的。只是因为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他心中忌惮,所以才决定要杀你。”

拓跋惨笑了一声:

“陛下真是多虑了,其实,自从我十几年前和你初相遇时,你就已经告诉了我这个秘密,然而这么多年来,我还不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对西蜀国忠心耿耿。”

胡杨女话中带恨:

“你就是太愚忠了,或者说,你忠心没有错,但是端昊实在不是个明主,你太不值了。当年,你如果肯听我的,我们一起反出西蜀国,也许现在,西蜀国早已经是我们的天下了。”

拓跋疲惫地摇了摇头:

“我不肯那么做,倒不是我多么的对陛下忠诚,我是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让整个西蜀国的民众陷入到战争中。就像是这一次,我违背陛下的意愿,以至于被陛下囚禁,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可这也正是端昊不能接受你的地方,其实,你所忠实的并不是宇文端昊,而是西蜀国。可是,端昊所要求的,只是要忠于他个人。”胡杨女直指要害。

“也许吧。”拓跋叹息了一声,“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说纯儿已经离开了,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纯儿在西域的时候,认识了一位波斯的王子,那位王子相貌英俊,心地善良,最难得的是,他对纯儿一往情深。其实早在西域,我就看出来王子对纯儿的感情,但是纯儿却始终没有作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这次,是王子的随从来找纯儿的,纯儿就跟她们去了,我想,这一次,也许纯儿和那位王子之间,会有结果了。”

听了胡杨女的话,拓跋不禁双眼发光:

“真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真是太好了,纯儿有了归宿,我也算是又了结了一段心事。”

胡杨女又在拓跋的怀中依偎了良久,拓跋才又说道:

“韵琪,你走吧。”

“走,”胡杨女咯咯一笑,“你以为端昊会让我走吗?”

“我去求他……”

不等拓跋说完,胡杨女就打断了他: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难道还不明白,其实在端昊的心中,我比你要该死一万倍!”

忽然,胡杨女的声音变得温柔了:

“端昊已经说了,他肯定会杀你我,好永绝后患,而他也答应我了,给你我三天时间,让我们完婚。”

“完婚?!”拓跋大吃一惊,因为他还真没有想到这回事情。

“对,”胡杨女的眼睛中焕发出了美丽动人的光彩,“完婚,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之夜,然后的三天,就是你我新婚燕尔。能真正成为你的妻子,我今生死也无憾了……”

拓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用力地抱紧了胡杨女,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

不出纯儿所料,竹笙她们的请求,当下就得到了宰相等人的允许,只是出于礼貌,宰相大人请皇后娘娘做最后决定。

而纯儿也知道,这个所谓的最后决定,其实,就是让纯儿认可一下宰相他们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毕竟,在宰相们的心目中,为臻华纳妃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果纯儿同意,那是天经地义地就应该同意,如果纯儿不同意,那就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纯儿在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竹笙她们现在就算是正式地入宫待选了。而自从竹笙正式待选了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都焕发出了迷人的神采。

她的步伐变得那样的富有弹性,她的笑声是那样的清脆,而且笑声不断,她的眼神中永远都蕴满了柔情,连她的皮肤都变得更加的有光泽了……

连纯儿都不得不承认,现在的竹笙,的确是倾国倾城。最重要的是,竹笙现在整个人都沐浴在了爱情之中,那份可爱足以迷醉所有的人。

纯儿望着竹笙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了淡淡的辛酸:

臻华,当你醒来之后,你拒绝得了这样一群青春靓丽,又对你一往情深的少女吗?

纯儿忽然之间就觉得,前一天还空空荡荡的大梁国后宫中,因为多了笙管笛箫四人,而变得那样的拥挤,那样的令人窒息。其实过去,她们四个人也是住在宫中的。只是现在,笙管笛箫四人的态度变了,她们已经真正的把这座后宫当成了自己的家,而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虽然,臻华还没有苏醒,虽然,她们都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虽然,她们还没有真正得到臻华的恩宠,但尽管如此,纯儿已经觉得自己被撕裂了――四个女人,在她的面前,以她丈夫的女人的身份自居,这本身就已经让人难以承受。

而现在,纯儿唯一的安慰,就是因为笙管笛箫四人只是待选妃嫔的身份,所以,她们还无法靠近臻华的寝宫。否则,如果她们也能够进入臻华的寝宫,照顾臻华的话,那纯儿真的就再也承受不了了,她真的会不顾一切地逃离大梁国,逃离这一切。

纯儿正和雪姬坐在房中议事,她的手中把玩着雪姬的那把小手枪,这把手枪纯粹是雪姬用手工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真佩服你的耐心,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纯儿由衷地说道。

“没办法,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根本离不开枪的,刚回到古代的时候,手里连一件武器都没有,那种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实在是不好。索性就下狠心自己做了一把,只可惜,太费工艺了,没法大规模生产。”

纯儿点了点头:

“不过也幸好没有办法大规模生产,要是我们真的批量生产出这样的杀伤性武器来,那就真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话是没错,所以臻华就选择了放弃火器,他可能和你想的一样,就是为了不破坏历史,只是可惜,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纯儿也沉默了。她已经和雪姬还有宰相他们反复讨论过,直到现在,西蜀国的军队还集结在黄河口岸,看来端昊是铁了心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纯儿一惊,一转头就看到雪姬的脸色也变了,很显然,雪姬也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所以才会也这么惊异。

没错!匆匆赶来的,正是大梁国的宰相,在平日里,这位宰相大人是最气度从容不过的,真正是宰相风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宰相大人都急切到了失态的程度呢?

宰相大人进来朝着纯儿行礼之后,就急匆匆地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刚才从西蜀国传来密报,西蜀国的拓跋大将军将在三日后被斩、祭旗!”

“啊?!”纯儿一听到这句话,当下就变了脸色:

“消息确实吗?”

“确实。”宰相肯定地说道,“我们有非常可靠的渠道。前次拓拔将军不同意宇文端昊撕毁协议,再次发兵,所以才被拘禁。本来,人们都以为碍于拓跋将军的声威,宇文端昊不会轻易地对他下杀手,可是没想到,宇文端昊竟然真的要杀死拓跋将军。”

停了一下,宰相又说道:

“这次,宇文端昊下决心要杀死拓跋将军,而且还是以血祭旗,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攻打我们大梁国了!”

对于宰相大人的后一句话,纯儿倒没有感到有多么吃惊,因为凭着她对端昊的了解,她知道,端昊出兵大梁国是早晚的事情,而让纯儿心慌意乱的是,端昊竟然真的要杀死拓跋!

纯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暂时镇定下来,问道:

“西蜀国中,关于拓跋将军的还有什么消息,都告诉我。”

宰相想了想才说道: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只是还听说,前日有一个女人被投进了拓跋将军的牢房中,现在和拓跋将军关押在了一起。”

“一个女人?”纯儿狐疑,这个时候,怎么又掺和上女人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脸上的容貌被毁得很厉害……”

“啊?!”

宰相话音未落,纯儿和雪姬就都惊叫了出来,宰相被她们俩给吓了一跳,他真不明白,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怎么会把皇后娘娘吓成这样。而当宰相再看向纯儿的时候,不禁也呆住了――纯儿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她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喃喃地说道:

“完了,他终究还是容不得胡杨女姐姐。”

雪姬的目光也分外的阴沉:

“他容不得胡杨女倒也正常,只是不知道,胡杨女怎么会被他抓住的,早知道这样,当时带你走的时候,还不如一起把她也带走。”

纯儿却悲伤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就算胡杨女姐姐不被端昊抓住,她一听说师兄被抓,也会去自投罗网的。”

过了好一会儿,纯儿又接着说道:

“恐怕胡杨女姐姐才是师兄被杀的真正原因。”

“没错,”雪姬点头道,“只要胡杨女活着,端昊就会不安,他早晚都会把他们除掉的。”

纯儿和雪姬的对话,让宰相如同坠到了云雾之中,他只听明白了一件事,似乎皇后娘娘和拓跋将军还有西蜀国皇帝之间渊源极深,这个皇后娘娘实在是来头不小啊!

纯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集中起全身的力量,好让自己能够坚强地去面对眼前这一切变故:

“宰相大人,拓跋将军是我的师兄,我要去救他,可以吗?”

宰相大人毫不迟疑地说道:

“拓跋将军虽然是敌国的统帅,但我们大梁国人都是非常敬重他的,而且,他这次又是因为要信守对我们大梁国的承诺,才遇害的,我们当然应该救他。但是……”

“什么?”

“但是皇后娘娘却不宜亲自前往,这件事太危险了,皇后娘娘万金之体,不能涉险。”

纯儿摇了摇头:

“不行,我必须得亲自去,师兄的脾气我了解,他太忠于西蜀国了,恐怕他是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我还是不能同意皇后娘娘亲自前往,皇后娘娘可以写一封亲笔信,来劝说拓拔将军。”

看纯儿还要坚持,宰相就又说道:

“娘娘,您现在已经不再是自由之身了,您的一举一动都系着大梁国的安危,所以,皇后娘娘真的不能轻易涉险。”

纯儿沉默了,她承认宰相大人说的都对,但是,她还是不能就这样对拓跋放手不管。

纯儿沉默了良久,忽然站了起来,对着宰相盈盈拜倒,宰相吓了一跳,赶忙躲过一旁,口中还忙不迭地说道:

“皇后娘娘这是干什么,折杀死老臣了。”

纯儿眼中含泪,低声说道:

“大人,我知道,我现在肩负着大梁国的重任,担负着臻华的未来,所以,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但是,师兄对我恩重如山,我们大梁国最讲究的就是知恩图报,常怀感恩之心,现在,师兄遇难,我不能不去救他。”

说到后来,纯儿的眼泪已经滴落了下来。

宰相一时也难住了,他不想让纯儿冒险,但是,纯儿所说的理由,他又无法反驳。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雪姬开口了:

“宰相大人,你就答应了她吧,这样,我和笙管笛箫负责保护皇后的安全,我们一定会让皇后娘娘平安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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