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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引蛇出洞

锦城,郡守府。

在任的郡守名为杜靖文,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川蜀在他的治下可算是政通人和,百姓富足安乐,再过几年,他便可辞官归家,安享晚年了。却没成想,现在川蜀发生如此恶劣的劫掠案子,甚至惊动了京城,这给他顺利的官场生涯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半个月来,接连发生的山贼劫掠案让杜靖文心力交瘁,他竭心尽力想要缉拿真凶,一方面是维护他的乌纱帽,让自己的官场生涯善始善终,另一方面是维持川蜀的安稳太平,还老百姓一个公道。

然而他的数次抓捕却连盗匪的踪迹都没有找到,杜靖文夙夜忧虑,放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两鬓竟是变得斑白。幸亏皇帝并未重责,而是让他将案件交付给明镜司,并让他全权配合。

杜靖文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这举动上他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流寇盗贼之流,而是涉及西南蛮族,甚至更深的阴谋。

他昨日里刚刚将卷宗全部送到了明镜司,今日终于得闲能够在府邸休息,以缓解这连日来的身心疲惫。

就在这时,一个侍从匆匆来到杜靖文的书房,进门行礼道:“老爷,明镜司来人了。”

杜靖文顿时头大如斗,心中暗骂,这还让不让人歇一会儿了,虽然心里这么说,但是行动上只得放下手中的诗书,叹口气道:“去请人到正厅等我,我随后就到。”

来人是商正的学生,王客。他从入门就一直跟在商正身边,现在跟随在商正身边帮他做事,深受商正器重。

王客被引到正厅,沏了茶水就让侍从退下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便起身四处打量,打量着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布局构造。

杜靖文换了身衣服,便匆匆赶来,看到王客已在等候便迎了上去,之前交接案宗时,他已见过当时跟随在商正身边的王客,遂以礼待之,问候道:“王大人您好,在下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在下官阶低于杜大人,不敢以大人为称,而且这里礼数周到,何来怠慢。”王客以儒门之礼回道。

杜靖文请王客入座,自己坐到主位。

“王大人、咳,王公子请用茶。”杜靖文差点又说错称呼,连忙改口。

王客浅尝辄止,正式道:“这次我前来,是奉了商大人的意思,明镜司已经掌握了盗匪动向,商、许两位大人重新制定了巡防计划。”

“这里面包含了官军巡防驻扎图以及最新的捕快搜捕路线,明日请杜大人联合总兵传讯西南驻军,请总捕调集经验老到的捕快配合我们缉拿盗匪。”

杜靖文不禁身体前倾,声音略颤,确认道:“你是说,商大人已经找到贼人踪迹?”

王客含笑不语,悄悄道:“此事为机密,希望杜大人能够尽早安排,我们计划明日早晨立刻出发。”

“不愧是明镜司,杜某于公于私,都在此拜谢了。”杜婧文激动地起身行礼道。

王客赶忙让开,摆手道:“不敢不敢,这本是分内之事,这是正式官文,请杜大人过目。”王客将官文递给给他,便就此告辞。

杜靖文一路相送至府邸大门处,看着王客的官车出了视线才回去。

他召来随从,吩咐说:“快去找李总兵和郑总捕。就说本官有急事商议。”

杜靖文在正厅内从左走到右边,又从右走到左边,内心焦急地等候着,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门外进来两道身影,一人身着深蓝色的捕快服,满面虬髯,腰间挂着捕快制式长刀,应当是锦城衙门总捕,郑武。

另一个披甲佩剑,威风凛凛,装扮威武,却生的细眼眉长,胡须经过精心修剪,看起来却有一股阴郁之气,正是那川蜀官军总兵,李无伤。

两人见礼后,分坐杜靖文两侧的客位上,李无伤率先开口:“不知大人匆匆召集我们前来,有什么事儿吗?”

“是明镜司的事情,商正遣人来说,他们已经找到那伙儿盗匪的踪迹,并且制定了新的巡防计划,明天让我们召集精锐捕快去协同搜寻盗匪据点。”

郑武诧异地问道:“我们昨天才把案宗交给他们,今天就有眉目了?明镜司有这么神吗?”

李无伤嘿嘿一笑:“明镜司可是皇帝陛下亲自设置的主管武林纷争的机构,有些能人异士也很正常,大人你怎么看?”

郑武坦然说道:“我倒不是怀疑,只是这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无能吗?”

杜靖文双手轻按,示意他们安静,“这个案子一直是我的心头结,令我寝食不安,既然我们自己解不开,明镜司可以,那我们自当尽力配合。”

他喝了口茶水,拿出刚刚的巡防计划,说道:“这是最新的驻军布局和巡查搜捕的区域分布,你二人看一下。”

最新的巡防计划一式三份,三人如今人手一份细细察看起来,一时间倒也无人说话。

半晌,李无伤最先发话道:“我看这最新的巡防计划也无甚稀奇,军队部署驻扎与我们之前所设计的相去不远,如此果真能抓住盗匪?”

郑武赞同地说道:“只不过是巡查区域的调整,其他倒也没有什么大变化。”

杜靖文皱眉沉思:“这次明镜司主导,真正的变化之处,恐怕还在明镜司那边,我们不过是提供协助和补充罢了。”

“此刻多想无益,李总兵你明日一早飞鸽传讯给西南驻军最新的军队巡防计划。”

“郑总捕,你一会儿去召集八十名精锐捕快,将最新巡查搜捕区域划分下去,明天早晨让他们随同明镜司出发剿匪,务必要全力配合明镜司的工作。”

两人齐声道:“是。”

正厅的屋顶上,有一人正躺在房瓦上,嘴里衔着一片叶子,双手枕于脑后,秋风扇随意的插在腰间,好像在享受着大好的阳光,此人正是唐晚。

应商正的要求,他跑到郡守的房顶上来听墙角,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杜靖文,郑武,李无伤正是锦城中能够接触到官军布防规划的三个重要人物,他们分管军队巡防,省内政务和捕快巡查的任务,相互联系又互相制约。

以唐沉晚的修为和轻功,寻常人士自是没办法发现他的踪迹,自王客进入正厅到郑,李二人走出来,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都被唐晚听地清清楚楚。

目前看来杜靖文并没有做内鬼的动机,唐晚自语道,不过这个人也不归我管,还是交给商正吧。

郑武和李无伤出了府邸,过了一个街口后,两人互相道别,然后各自走向另一边。唐晚身形潇洒骏逸,却是极其迅速尾随而去,他看了一眼街口的一个阴影角落,轻轻一笑,选了郑武跟了上去。

阴影处一个人影戴着斗笠,背负长剑,正是丁原,他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没人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

等到李无伤走过他身前,他起身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锦城的街道上,一个翩翩公子,折扇轻摇,迈着四方步,似打量着街上的美景,其实唐沉晚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前方的郑武。

传说中,真正的高手能将武功练入精神,从而知觉惊人,任何刻意的注视或者恶意的眼神,都能惊动对方。

唐晚不知道郑武有没有扮猪吃老虎,实则是一个修为精深的高手,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得不小心地跟踪,关注他是否和可疑的人接触或者进入一些可疑的地方。

他将心神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而将一小部分心神用于关注郑武,这样能最大程度的降低被发现的可能,即使郑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也只会觉得是路人的随意的投来的目光。

郑武从郡守府出来,一路上倒也没有耽搁,便直接去了衙门。

听墙角这件事,现在对唐晚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他轻巧的翻入衙门,双脚轻点地,疾如风,轻如雁,跃上房顶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倘使有人注意,在他们看来只是一道黑影闪过,会以为自己花了眼。

郑武召来几个捕快头领吩咐道:“今日下发了新的巡查搜捕区域,你们现在挑选八十名精于搜捕的捕快,明日要一早在衙门报道,由老刘、老王带队会同明镜司去西南剿匪。”

老刘抱怨道:“我们前前后后已经派出百余名捕快,可是却一无所获,这次能成吗?”

老王问道:“锦城剩余的捕快本就不多了,如今还要再加派人手,我怕这边应付不来。”

“不必担心,我坐镇锦城,会妥善安排。你们这次是跟明镜司一起行动,应能有所斩获。”

郑武吩咐完后,便在衙门内继续办理公事,屋内一时安静。唐晚撇撇嘴,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在那之后,郑武一直在衙门之中没有出来过,期间也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打扰,直到傍晚时分,许是处理完了公务,郑武伸着懒腰终于走出衙门。

唐晚也没有丝毫不耐,唐门是做刺客起家,身为一个刺客,首先要培养的就是极度的耐心。他轻飘飘地从屋顶落下来,如同一片羽毛,而后继续跟在郑武后面盯梢。

郑武在街道上巡视了一番,路过的熟人都会亲切的和他打招呼,还有小商贩挑拣了货物送给郑武,唐晚看得出来这些人并非奉承,而是真心实意的认可郑武这个总捕。

而后郑武便回了宅邸,花灯渐起,夜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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