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验尸房出来,已是五更天。
月移西楼,更鼓渐绝,远处街上,渐有人声。
熬了一夜,众人脸上皆有倦意。
叶荆溪瞧了两眼云皎皎,开口道:“没想到竟是这个时辰了,二位不如暂且在衙门里住下,等天明了再继续查案?”
“查案的事,耽搁不得,”云皎皎摇摇头,“若是叶大人不嫌弃,我便向大人讨两杯酽茶即可。”
闻言,叶荆溪才发现从两人来衙门到现在,自己竟忘了叫人奉茶,一时之间,只觉得失礼,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站定,又拱手向两人行礼,道:“都是我招待不周,实在该死,二位到书房稍坐片刻,我这就叫人备茶。”
说完,抬眸,瞧了颜如玉一眼。
“既如此,那也行吧。”颜如玉摸了摸鼻子,替云皎皎应下。
两人都不傻,瞧着叶荆溪的神情,便知他有事要说,只是像担心被旁人听了去。
……
书房里,红蜡已燃了大半,烛火明灭,荡起一室橘光。
等送茶的人走了,叶荆溪看着两人,却迟迟不开口。
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大人有话直说,不必如此。”云皎皎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拈着杯盖,轻轻刮去浮沫,瞧着盏中沉浮的茶叶,未曾移开眼。
茶香氤氲,笼了颜如玉的眉眼,昏黄烛光下,更显懒散,唇角笑意似有若无,也不多发一言。
叶荆溪长叹一口气,才开了口:“不瞒二位,我到这江宁府不过短短半月,对江宁府这几年发生的事,也只是有所耳闻,但是……我发现,关于闹鬼的事,整个衙门里,竟找不到半点儿记录。”
“这话是何意?”云皎皎听了,眉头一挑,一双丹凤眼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青瓷是死在家中,不去追究尚且说得过去,但之前死了那么多人,为何没有留下卷宗?”
“实不相瞒,我本不应来这江宁府,但听闻之前的赵县令,也不知是何缘故,竟匆匆辞官回乡了,这才将我遣来此处。”叶荆溪低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那关于江宁府闹鬼的事儿,你知道多少?”云皎皎放下杯盏,掌中已被茶杯烫出粉色印记。
空气里,茶香混杂着蜡烛燃过的气味,教人又提起几分精神。
闻言,叶荆溪抬眼看着两人,最终还是摇摇头,语气满是失落,“只是听过这个说法,若不是二位将尸体带回来,恐怕,尸体又被他们自行处理了。”
“先前,在河边的时候,我分明听见刘捕头说,将尸体送回衙门,怎的,叶大人从未见过尸体送回来?”
颜如玉拈着杯盖的手一松,杯盖与杯盏碰撞,轻微脆响,却似敲在心坎上。
“从未见过。”叶荆溪也开口说道。
“你没见过尸体,也是情有可原。”云皎皎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才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短短一句话,又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云五姑娘此话何意?”
“因为,他是今年死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