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吉在疼痛中昏死过去。天边终于破晓,层层金穗混着一片嫣红似血的朝霞,生命的曙光班驳在这山谷中,升起淡淡云烟,薄雾轻纱,光影浮动,恬静的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但那阵阵冲鼻的血腥味,却时时都在证实,这场浩劫是真的,不容片刻的幻想。伊帕尔的视野模糊了一次又一次,血泪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同伴们,依旧是当初模样,他们走向伊帕尔,却在离她不远处停下,相顾泪眼,无语凝咽,一线,就这阴阳一线,便是生死不归路。
天色渐渐大亮,漫天的沙海映入眼帘,那种壮观让人叹为观止。艾力让图尔都清点了一下人数,汇同几位族长商量着,他提出大家应兵分两路走,沙漠处处有危险,现在大家有的水和食物,维持不了几天,如果再这样慢吞吞的走,再找不到沙漠中的季节河,那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这兵分两路,一路,走的快些,去找水和食物,这自然是要选些身强力壮的,另一路则跟在其后,可以走的慢些,照顾老弱妇嬬和伤残病重,但问题是沙漠变幻莫测,就怕到时大家会失散。左右权衡,谁都为难,是抱团死?还是冒险?最后,大家还是选择了希望大一些的。大伙儿说定,路线向北,前面走的,要留下记号。现在沙漠并末到风季,虽说沙海也会流动,但并不频繁,如此契机,也是上天给了大家一线生机。原本女子都是留下的,但努丽雅在艾力他们出发时,对艾力道:“老爷,这是我给您和少爷做的鞋垫,脚垫上它会舒服很多,这一路上,老爷你们也该有人照顾呀,就让我跟着你们吧,我绝不会拖后腿的,小姐这边,已有那么多人,已经够了”,艾力看着努丽雅如此上心,便应下了。有一,当然会有二,因此,艾力一行,多了很多人。
伊帕尔也不知哭了多久,在眼泪和疲惫中,她昏昏睡去,等她恍恍乎乎醒来,太阳已爬到了半山坡,她撑着地面,弯起身,见坎吉冰冷的扒在自己身上,还有那血肉模糊的腿,触目惊心。阿里木大叔过来,一声“小姐”,这熟悉的声音,是最好听的声音,让伊帕尔感觉温暖,像是在死神握紧的拳头里,看到了一丝逃脱的希望,她一把抓住大叔的手,激动的哭个不停,断断续续言:“大叔,坎吉,他……”,“我知道,我知道,孩子,别怕”阿里木将坎吉从伊帕尔身上扶开,拿出水和干净的布,帮坎吉包扎伤口,阿里木有心留意了一下四周,偷偷从衣服里掏出药来,一种敷到伤口上,一种让坎吉服下。坎吉的腿,乍看伤的很重,其实只伤到了皮肉,未及胫骨,想来当时狼定是被坎吉刺的用不上劲了。
“大家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那是族长哈里克在招呼大家,沙漠中的气温上升的很快,时间对于他们,应是分秒必争。
“大叔……”,伊帕尔抬头乍留意到,人好像少了很多,她也找不到阿爸和哥哥,脸色瞬时变的煞白,阿里木忙解释道“小姐,是在找老爷他们吗?他们已经启程了”,“启程了?”这有点出乎伊帕尔的意料,她点着头,心想大家平安就好。
驼马的骨架被绑成单架,伤员由大家轮流拉着走。临近中午,哈里克让大家在背阳的沙丘后休息,烈日下赶路,事培功半,倒不如就地休息,养好精神,待傍晚和晚上再走。
大家挖开沙土,有的坐着,有的躺着,阿里木趁着大家都自顾自的,招呼伊帕尔一起,将坎吉扶到一旁,他要给坎吉服第二次药。解狼毒的药,一共要服三次。阿里木将药喂给坎吉时,竟见一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走到他们面前,“行行好,给我点药吧,我孩子也被狼咬了”,阿里木为难的看看那无助的母亲,又看看坎吉,他无耐道:“药已经用完了,刚刚是最后一些”,这位母亲不愿相信阿里木说的,她冲动的,提高了嗓门:“你们不能这样,这样残忍,见死不救”,伊帕尔想帮忙解释,谁知,那母亲竟一巴掌就打在伊帕尔脸上,众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那眼神有愤怒、有渴望。那位母亲打完伊帕尔,就和阿里木撕打起来,阿里木将她推开,喊着:“小姐,护着坎吉快走”。大伙儿此时都冲了上来,哈里克几个健步拦在大家面前,边拦边大声劝,可谁能听的进去,他们野蛮的将哈里克甩到一边,七手八脚的轮起拳头就往阿里木和伊帕尔他们身上打。伊帕尔扒在坎吉身上,任由他们拳打脚踢,“住手,住手”,哈里克爬起身,跑到那些伤员旁,扯着嗓子喊:“你们若再不住手,我现在就杀了这些人”,大家听此,终于停了手,哈里克忙又道:“我是你们的族长,你们应该想信我,你们若想活,若想让你们的亲人也活下来,现在就给我全部过来”,大家没有退,也没有动手,只是盯着哈里克,哈里克让阿里木先过来,伸手要他交出所有的药,阿里木在衣服掏了半天,掏出两份药来,“没了吗?”哈里克再次伸手,阿里木脱开衣服,让他搜了遍,“真的没了”。
“药,现在在我这里,大家说说吧,该如何分?”,
“给孩子吧,孩子是未来的希望”,
“凭什么?那么小,他现在能派上什么用”,话还没到两句,又有人激奋起来。
伊帕尔踉踉跄跄站起身,言道:“我有办法,让他们都吃上药”,
哈里克道:“小姐,什么办法?”,
“大家若肯信我,我有一法子,现在药只有两份,无论给谁,都是治不好病的,与其如此,倒不如,依然将一份药留给坎吉,待他狼毒痊愈,以他的血为药,将留存的最后一份,捣碎了,混入其中,这便够了药的份量,受伤的人都可以用上药了”,
“如此,那坎吉……”,
“适当放血,不会有生命之忧”,
“好,就依小姐你说的”哈里克道
“她这是托词,他们救活了那个叫什么坎吉的,那还会管我们死活”,
“你还有更主意吗?说说看,大家都可以说,现在药不是还在我手上吗?”哈里克驳道
眼下,显然众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他们似乎没有选择,哈里克就将药给了伊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