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一条巷子,这里与别处不同,高墙堡垒,宁静肃穆,一路来都没见什么人,打起车窗帘子,远远见有一拜塔,过去便是一个个圆拱带尖的穹顶,傲视苍天,给人一种生人莫近之感。据热克甫介绍,这些府邸其实是在准葛尔时期建的,准葛尔败逃后,旧宅进行了修葺和改造,清军把它给了大小和卓。
车子在府门前停下,艾力随热克甫下车,门口两侧各站着几名士兵,整装齐备,肃目而立,热克甫向他们出示了门禁牌后,进入府中,他们换乘另一辆马车,在一夹窄的通道中行驶,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围墙之上每隔一段,就设有射箭口,并带有凹糟,据说这是油道,有敌攻战时,便可将滚烫的油倒灌下去,克敌至胜。
车子行过大半,向左而入,霍集占便居住于此,白色的圆形浮雕宫殿,伫立在蓝天之下,玉宇琼楼,让人肃然起敬,他们在台阶前下了车,沿阶而上,便见霍集占已带了一行人,在殿外迎接。见艾力他们,霍集占热情的迎上前,一行人也纷纷过来向艾力行礼,场面很是热闹,大家彼此寒暄过后,艾力父子随大家一起进入殿中,艾力道:“此次冒昧前来,怕要有劳兄弟了”
霍集占笑答:“既是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如今有兄长的加入,我们可是久旱甘霖,还愁大事不成吗?我们不防以茶代酒,先干一杯”
艾力见得霍集占如此热情豪爽,心中顾虑荡然没了,大家在席间,契阔谈讌,心念旧恩,艾力感性的认为,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今日终于是有枝可依,连连道:“能回家的感觉真好,也枉此番我们突围而出,历经种种,还死伤了那么多亲人兄弟”
霍集占听此,笑容微微收了些,但这细微的变化,就像小石子丢入河中,漾开一片涟漪,霍集占问道:“不知兄弟,此次带了多少人马?”
艾力心里膈应了一下,“人马?与我们一起来的百姓,大约有几十号人吧”
霍集占的笑容越发的僵了,在座的,都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图尔都瞅着热克甫,热克甫为难的冲图尔都一笑,又看看主上,见主上的不悦之色,自己想开口,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装傻充楞道:“我也凑个热闹,敬艾力老爷一杯,了表当年相助之恩,若不是您巧心按排,我怕我不能如此顺利的完成玛木特老爷的交待”
艾力回敬道:“大人言重了”。
一口说“谢恩”,一口又提“玛木特”,一唱一和,要表达之意,再明白不过,霍集占顺势言道:“今日我特意选了一只上等羔羊,让厨房好好烹煮了,以为我东道之意。遥想当年,我们也似这羔羊一般,任人鱼肉,幸得在座的袍泽之情,与我兄弟同甘共苦,不享那苟安之乐,实令我们感激不尽”话到一半,他眼神瞅向艾力,见艾力再也笑出不来的脸,道:“不知兄长此来可有住处?”
艾力道:“我们暂找了一处”
“热克甫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如此怠慢我们的远道之客,不如这样,就在这府上,我让人将老哥哥的带来的,一并请来”
艾力的脸色沉了下去,迟迟未答,霍集占下令让热甫克去接艾力带来的那些人,艾力忙道:“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此麻烦,我也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都是艾力兄你应得的”霍集占脸上露着鬼异的笑容
艾力的心跳持续加剧,脑海中风驰电掣般,闪过很多念头,他突然想起当年的那件事,幸好这玉佩,在他们出逃时,他一直戴在身上。
艾力拿出玉佩,大声道:“兄弟,你视我为上宾,我这次来,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艾力将玉佩示与众,他虽表现的胸有成竹,但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底,也就只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毕竟谁也不知当年之事究竟如何。霍集占见此玉佩,安然坐着的他,一下站起身来,除了吃惊,便是震惊,他两眼直直盯着玉佩,“这玉佩,是从何而来?”,“十多年前,从一个婴儿身上拿下来的,这事,说来话长”,艾力见霍集占的反应,想来有戏,他接着道;“不过,宴席已久,我们得赶快回去,怕迟了,有意外”。
霍集占又坐回到位子上,看了艾力半天,道:“艾力兄,演的真是一场好戏。热克甫,还不快去”,“慢着,若霍集占和卓不信,尽可以把玉佩拿上去看看,如果没十分把握,我们那敢来这里,进入这里,可说是自投罗网,我们拿命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霍集占想着,他们路远迢迢来投奔,必是没在察台部混好,所以只能走这步棋,来之前,以艾力这老家伙的个性,定是做了充分准备,他说是未必全是真,但总有些真的东西在里面。这玉佩是当年,霍集占出逃时送给她的,世上独一无二,回想那段逃亡的岁月,这是霍集占此身最美好的岁月,他永远不会忘记她明媚的眼眸,他永远不会忘记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只是可惜好梦不长。艾力口中所说的孩子,难道是……。霍集占道:“好吧,艾力兄,我就让人护送你回去”,霍集占一边命人护送他们先走,另一边立马着人紧随其后,严下指命要将所有人都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