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那位亚洲女子捂嘴含羞地和调酒师谈笑着,她的短裙在膝盖上就截止了,露出一双纤长的小腿,歪歪扭扭地站立着,随时都要滑倒似的,她的美是过分危险的,她的脸是有轮廓的,浓烈的,就跟惟恐别人不知道她美一般,她总时不时回头看向新进来的客人。
沈君既回过神来,用淡淡的口气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宋弋阳跟着他坐下,着急地说:“我知道,你就喜欢那种小白兔,乖乖的,温温柔柔的。”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像方安琪那样的……”
宋弋阳不服气,他一定要看沈君既出糗才满意,他笃定沈君既这个闷罐子会碰壁,于是说:“咱们来赌一把,如果你赢了,我去要电话,输了的话,就你去咯!”
沈君既没理他,从其他伙伴手里接过酒杯,满上之后递给宋弋阳。宋弋阳喝了一口,讽刺地说:“我看你是怕了,不敢去要,怕人家拒绝你吧,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
没等到宋弋阳说完,沈君既已经拿起骰子,看着愣神的宋弋阳,他用下巴指了指宋弋阳的手,又用眼神带着宋弋阳拿起了桌上另外一只骰子。
“两个一!”
“三个三。”
“三个六!”
“五个六。”
宋弋阳有些犹豫,他眯着眼,不十分相信,这个大闷罐一定在“扮猪吃老虎”,“开!开开开!”
“啊哈!!!你输了,快去,快去!”宋弋阳得意洋洋地将沈君既推出了卡座,等着看他出洋相。
沈君既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手扯着卫衣衣角,耸肩摇头,不情不愿地踱步走向许若见。
“你信不信,Jeffrey那个书呆子,会被泼一脸酒回来,哈哈哈哈哈”宋弋阳跟其他同学一起期待着看好戏。
调酒师夸许若见有魅力,她故意笑得合不拢嘴,听见调酒师又说:“你看,有个为你着迷的男人走过来了。祝你幸运,美丽的小姐。”
调酒师转身进入工作间,许若见才回头,笑容在她脸上融化,眉间微蹙,只是灯光晦暗,她不能十分确定,向她走来的是不是沈君既——那个在心里面念了一千遍,恨了一千遍的沈君既。
她回头,久经沙场的老将怎么还露怯起来,她慌张地喝了一口酒。
“嗨!”沈君既终于走到了许若见的身边,隔得这么近,他才看清了她的五官,有些似曾相识,他脱口而出:“小姐,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又是这样,你什么时候记得我了?她那股委屈劲儿冲上头,直往眼眶里钻,她不回头,决定不用中文交流,这样的境地,承认是同乡反而显得她有心接近,她心下顿时起怪,偏要用地道的英文回答:“先生,你这搭讪的方式太老土了吧!”
她斜眼看着沈君既,见他还在思索,她低头靠近他,用蛊惑的语气问:“还没想起来吗?”
沈君既身体后退,似乎她是一个吃人的妖精,倒真的让许若见存了偏执的心,玩味地问:“你怕我?”
沈君既的确好几年没碰过女人,可不至于到怕,他也实在没想起来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谁,道歉说:“你误会了,怎么说,也是你怕我才对。”说完,在许若见身边坐下了。
“我才不怕你。”许若见偏要扮成一只不受驯服的野猫,不停撩拨沈君既,看看他的底线在哪儿。
“为什么?”沈君既突然有些好奇,跟随许若见的眼光低头大量了一番自己“我看起来不像花花公子?”
许若见笑道:“真的花花公子……”她将头伸到沈君既的耳边,低声浅吟道,“……会欢迎我的靠近,不像你,会躲开。”
她这才看到,沈君既背后那群一直盯着她看的吃瓜群众,心中才明了,自己不过是他输了游戏的惩罚对象。她生气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飕飕的写了两笔,对折后,塞到了沈君既手里,“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她决然离开。
留下沈君既在原地恍惚半天,残留在他身上的那丝香水味,让他心烦意乱,就像是一张缠着他的网,他回到卡座好一会儿才挣脱。宋弋阳夺过他手里的那张纸,一打开,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君既不明所以,看着宋弋阳,又看着其他同学,大家看他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又开始一轮新的嘲笑。他取过纸条,上面写的不是电话号码,是用英文写的“你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宋弋阳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道:“你,你……被人嫌弃了,我看你宝刀已老,风韵全失啊!”
沈君既没理他,盯着那张纸条,不禁笑了笑。
说完,他看到许若见陪着好几个男人喝酒,一颦一笑都与他之前所见不同。宋弋阳问:“你老盯着人家看干什么?喜欢上了?”
沈君既白了一眼,继续喝酒,才听见宋弋阳说:“人家不喜欢你,也没关系,这种姑娘,不适合你这样的人,他们专门到这里来钓鱼的。”
“钓鱼?”
“找男人啊!通过身体来赚钱的。”
沈君既心里有些质疑,却又无法反驳。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位女人,他也懒得理论,和宋弋阳聊起了些别的。
“回国准备干啥?”
“我打算回C城人民医院,回家之后,可以好好照顾……”
“你的方安琪嘛。哎,真是搞不懂了,你执着个什么劲儿?”宋弋阳的酒杯空了,他有些怀疑地倒过来,杯子滴不出酒,确实没有了,抓起酒瓶子继续倒,边倒边说:“她万一结婚了你怎么办?”
这话问到沈君既的七寸之上,他起身,只说:“我去趟洗水间。”
酒吧的舞池中,已经堆积满蹦迪的人,他毫不留意地经过了许若见那桌。许若见不见了,可有位中年油头男子在她的酒杯中添加着什么。他也没留心,直往洗水间走去。
等他回来时,宋弋阳消失了。他知道,宋弋阳这个狙击手终于出动了。他和其他的同学又继续聊了会儿,无聊之至,沈君既决定先回酒店休息了。走之前,他又去了趟厕所。
他听见女厕所传来一阵呕吐声,撕心裂肺,听着瘆得慌。他快快拉上裤子拉链,往外走。却和一个女人撞得满怀,他扶起那位正往厕所赶的冒失女人,是刚刚那位“钓鱼女”。
当许若见意识到酒里有问题时,她已经有些反应了,她必须自救,提出要上一趟厕所,暂时离开,她铆着全身劲儿走到这里,是他们看不见的死角,她抓着“救命稻草”的手,缓了半天,嗫喏着说:“Help me……Help me……”
沈君既将她扶到厕所门口一旁,将耳朵靠近她的嘴,听了半天才听清楚。等他还要问的时候,方万强已经找了过来。他以为沈君既对许若见也有所图,严厉地推搡了一下他,抱起许若见就走。许若见抓着沈君既不愿放开,她好怕,眼泪流了出来,方万强粗暴地抓回了她的手。
许若见已经在好几步之外的距离,她抬着头,向沈君既喊出了:救我。用母语喊出的。
沈君既看到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读懂那女人的唇语。
他脑子里响起了宋弋阳的话,又怕自己真的多事。他走出了酒吧,在门口遇上了被方万强硬行塞进出租车的许若见,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无比哀怨。他的良心如何也无法安宁了!
他冲上去时,方万强让司机赶紧离开了。他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快!跟上前面那辆。”
许若见听见方万强说:“小许,你会很爽的,等一会儿,身体就会放松了……”
她额间冒出汗珠,她还保留着意识。她只能等沈君既,等他再一次来救她。如果他不来,那么他就是将她推向万丈深渊的那个人。可那是藏在她心底的“达西”先生啊,他会来的,会来的,会来的……
方万强将许若见扶出车,急忙上了电梯,经过酒店大厅,没有一个人察觉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家似乎都没注意到。
方万强在电梯里遇上了人,没办法对许若见上下其手,他着急地等待,恨自己订了一个高层房间。
电梯到了,他将许若见带到房间里,有条不紊地将她放倒在床上,对方双颊泛红,嘴里哼哼唧唧,让他血脉贲张,他转身去关房门,却被一只手挡住了。他认出是沈君既,十分冷静地说:“不要多管闲事,年轻人。”
沈君既听见屋内许若见呜咽的声音,将方万强一把冲倒在地,他看了一眼许若见,她难受的挣扎,应该还有意识,上前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无比生气地回头揍了一拳方万强,那一拳是不足够的,又一拳。方万强自知打不过这高大的年轻人,只好退一步,求饶道:“你喜欢,你拿去,别打了,别打了。”
沈君既用手指了指他,后槽牙咬的死死地,说:“你就是个禽兽!”
抱着许若见走出了门,他将自己的卫衣脱下,围在了许若见的腰间。立马下楼开了一间新房,这时许若见已经失去意识,像一只水蛇一般缠在他身上,他无法动弹,只好扒下她,抱进了房间里。
他知道迷幻剂的效力,所以只好将她手脚捆绑起来。他环顾四周,卸下浴袍带,正在系住许若见的双手时,她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那是一双失去理性的双眼,他没理她,继续认真系着,听见她说:“沈君既。”
沈君既停顿下来,震惊地低头,她正在对他笑,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中文名字?”
许若见像是清醒了一般,直立起身,跪在床边,妩媚地浅笑,她眼角边滴了一滴泪,他才发现许若见哭了,但的确又笑着。他没好气地问:“你认识我,对吗?”
许若见的眼里忽然回复了神气,却盛满感伤,她靠近沈君既,在他耳边说:“你就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沈君既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已经清醒,他们同时回头,出其不意地,两人的脸异常接近,在这咫尺之间的距离,任何人的脸都会变得与平日不同,像极了电视机上的特写画面,只能靠气息阅读对方了。此刻,在沈君既的眼中,她十分像一朵开得热辣的红玫瑰,眼角未干的泪痕像是清晨挂上去的露珠,闪动的睫毛是飞入他心里的若干飞虫,挠的心里直痒痒,他也有些迷道,渐渐凑近,感受她一呼一吸之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