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里,夏北过的很煎熬。
徐禾秀严令不得外出,仅有几次出门还是参加官方活动。
采访.......做笔录......公安局表彰大会.......
古乡县公安局这次侦破大案,在全省人民面前露了脸。
后面的程序都是加急处理的,即使在假期也在加班加点。
包括那笔巨额悬赏金。
虽然过程凶险无比,但这笔钱绝对算是意外之喜。
甚至夏北在医院刚醒过来时都没意识到,直到警察蜀黍前来探望时,才忽然反应过来。
但夏北未成年,这笔钱只能交给监护人徐禾秀。
一家人,夏北不在乎给谁,但接下来的网吧大计却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这笔钱的。
于是十月六日晚上,夏北试探了一番。
“妈,这笔钱要拿去养鸡场用么?”
“养鸡场用不到,现在每月都有盈利。”
“那您准备怎么处置这笔钱?”
“我存起来了”
夏北斟酌了一下言辞:“要是有好项目,能不能拿出来投资?”
“你才多大?懂什么投资,先把学习成绩搞好.......”
徐禾秀瞪了夏北一眼,罕有地严厉。
夏北还想说什么,徐禾秀却打断道:“这钱是你拿命换的,我不会动,等你大学毕业后,你想做生意也好,想买房也好,妈妈都交给你,你自己做主。”
话已至此,夏北担心再说下去徐禾秀误会,便住嘴不提。
两天后,假期结束,学校开了学。
徐禾秀心心念念着越州的养鸡场,也在同一天返回了越州。
这次她已经在家呆了不短的时间,甚至比过年时呆的还久。
出发时间是八号早上五点,最早的一班客车。
其实徐禾秀没必要走这么早,不过担心夏南分别时纠缠,才趁着小女儿没醒之前离开。
夏北听到母亲起床的动静,套上衣服走出卧室。
秋天了,冬天也就不远了。
徐禾秀这次走的时候,多带了几件冬装,行李就显得臃肿粗苯。
母子俩抬着蛇皮大口袋蹒跚路过一中家属区后门。
“徐老师,这是要回越州了啊?”
早起的门岗伯伯招呼道。
伯伯在学校干了一辈子,对家属区人员了如指掌,对徐禾秀依旧老师相称。
“该回去了,张师傅您早.......”
徐禾秀笑着回应了,脚下不停。
直到徐禾秀母子走远,张师傅才收回视线摇摇头道:“作孽哟,好好一家子,现在过成这样子......”
恍惚中,张师傅还记得那个才气纵横的男人和徐禾秀年轻时温柔娇羞的样子。
曾经在一中家属区被无数人羡慕的郎才女貌.......
从一中后门走到县城主干道上,天色依然昏暗。
黎明前的黑暗,路灯的灯光仿佛都穿不透。
拦了一辆出租车,夏北母子合力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小北,回去吧”
“嗯”
“好好学习,照顾好妹妹。”
徐禾秀坐上车,把车窗打开交待道。
“嗯”
“我走了~”
出租车慢慢启动。
“妈,你也照顾好自己,过两年再不让您辛苦了~”
夏北忽然在后头喊道。
徐禾秀从车窗里伸出手向后挥了挥,示意自己听到了。
脸上慢慢浮起了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
钱小强和夏北的冲突,徐禾秀已经从快嘴齐正道那里听说了。
但夏北不提,徐禾秀就装作不知道。
不然能怎样呢?
一直小心翼翼活着的徐禾秀养活两个孩子已经殊为不易,并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挑战强势的钱家。
‘都怪妈妈没本事,让你俩受委屈了.......’
徐禾秀还残留着笑意的脸庞上,眼泪忽然肆意汹涌起来。
......
夏北回到家,推开夏南虚掩的卧室门。
徐禾秀在家这些天,一直和夏南睡在一起。
夏南缩在双人床一角,弓着背侧身对墙。
夏北以为小丫头还没醒,正准备出去,却发现夏南的身体有着小幅度颤抖。
夏北无声叹了口气,爬到床上,从夏南背后环抱过去。
夏南继续装睡,但憋不住的细微哽咽还是从嗓子里漏了出来。
“什么时候醒的?”
夏北轻拍着妹妹柔声道。
“妈妈起床的时候就醒了~”
夏南背对着哥哥,抹了抹眼睛。
“那你不起床送送妈妈?”
夏北不解地问道。
“我憋不住.......我不想让妈妈看见我哭。”
夏南抽了抽小鼻子,似乎很讨厌自己‘爱哭’。
夏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了紧手臂,以期能给妹妹带来点安全感。
夏南感受到哥哥的动作,在夏北怀里‘骨碌’来了个180度转身。
两兄妹面对面,夏北伸手帮夏南擦了擦眼泪。
这让夏南有些不好意思,便像个鸵鸟一般把脑袋拱到了哥哥胸膛上,顺带把脸上的眼泪鼻涕都在夏北白衬衣上蹭干净了。
“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呀。”
“快了.......”
夏北郑重地对夏南许诺道。
开学后第一节课又是语文课。
即使同学们现在看向夏北的眼神都是佩服,但依旧改变不了他没有语文课本的事实......
就在夏北准备蹭李晓辉课本之时,陈怀瑾却把一摞厚厚的A4纸砸在了夏北面前。
封面就是一张干净的纸,没有任何内容,但这一摞纸是装订在一起的。
夏北奇怪地望向陈怀瑾,但傲娇的姑娘却已经把目光转向了讲台上。
打开扉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工整的课程表,标尺手打的表格,内容也是手抄上去的。
硬朗的字体,铁钩银画........
这是陈怀瑾写的。
陈怀瑾小时候跟陈建中临摹过庞中华的硬笔书法,一手钢笔字写出来根本看不出是女生的字体。
再翻.......‘第一单元、现代新诗,《沁园春.长沙》’。
竟是整整一册复印下来的课本,虽说是黑白的,但基本功能丝毫不差。
“哟,有心了,谢了哟好福丫”
夏北道谢的同时,陈怀瑾已经偏头过来,当听到‘福丫’之后,刚露出一点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
随着笑容而来的小酒窝惊鸿一瞥......
夏北看的一呆。
“以后多笑笑,没人说过你阴着脸的时候很像容嬷嬷么?”
“还有,把头发留长看起来更有女人味,现在跟个假小子似的.......”
老师在上边上着课,夏北趴在课桌上对着陈怀瑾喋喋不休.......
陈怀瑾知道夏北是故意的,但老师在,她也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得在课桌下狠狠踩了夏北一脚。
“嘶~”
夏北暂时停了下来。
下课铃一响,陈怀瑾气势汹汹地瞪着夏北,但下一秒视线就停在了摊开课本上。
“你怎么一条笔记都没做?”
陈怀瑾指着夏北干净的课本,没好气地说道。
“我胳膊受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受伤的是左臂,右边又没事!”陈怀瑾稍一愣神,反应了过来。
“疼痛是会传染的........”
“我信你个大头鬼!”
“不管,你帮我抄笔记到课本上吧”
“凭什么?”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两天的作业你也帮我写了~”
“凭什么!”陈怀瑾看着无赖的夏北,下意识地再次重复道。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夏北好整以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