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灵说绕不过去。”林去尘说着往那小像走去,恰在脚步即将到达的时候,它凭空消失,又在不远处重新出现。
最为诡异的,江月眼见他与小像一道消失,下一瞬他却从身后迈步来到自己身旁。
他皱了眉也往那小像走过去,两步过后,见到林去尘与它一同出现在视线前方。
像是布了个看不见的阵法,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桎梏。
“看来真是绕不过去。”江月又拔剑出鞘,也学着玄灵子试图控剑往它击去,可那剑却从它身子穿过,就像穿过一个虚影,玉剑撞在石壁上,铿锵一声。
“其实方才我在墓道里也是这样,根本走不出去,怕是碰上鬼打墙了。”江月瞧着那小像若有所思。
“鬼打墙?”林去尘有些疑惑。
他这一句话刚问完,小像倏忽消失不见,刹那间它却像往前走了两步一样,再出现时靠得离他们近了些。
江月往阵里问道,“你们那儿佛童子靠得近了么?”
“近了。”守常道。
玄灵子背景里还是金石碰壁的撞击声,看来他还没放弃,听他有些崩溃地问,“这怎么回事,白瞎了它一张娃娃脸,干这样事情,半点没有孩子的可爱。”
江月忽然心里一个不合时宜的点子,竟有些想发笑。
他拉着林去尘耳语,“我们那儿有个说法,碰见邪物骂粗话,能把晦气赶走。”
“这有些……”林去尘看着那小像,实在不敢苟同,但又不好拂了江月的面子,一时面露难色。
江月清了清嗓子,颇有几分试探地往那小像道,“你这……小猢狲?”
没动静。
林去尘把脸别了过去,不忍卒看。
这一句话甫一骂出口,江月忽然觉得自己穿越到现在没半句脏话,整个人文绉绉,着实不像从前的江月,当下呵一句,“呔!”,指着那小像破口大骂,“你这刁蛮泼皮小混账,含鸟猢狲小畜生,头大脚轻烂泥身,枉担佛字害人精!”
几句话说得来劲,也不害怕了,几步上前,低头瞪着它,“描金画彩,哪知却是个混沌浊物,待你爷爷我今日助你重塑这一副泥糊的躯壳,也叫你去极乐或往生见个分晓!”
说罢一步跨去,竟是直直从那小像脑袋顶上走到前面。
林去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江月回过头粲然一笑,“还挺好使。”说着换了副神色,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地对着那小像念叨,“今日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说罢往回招了招手,林大公子一脸难以言喻的神色也一道跨了过来,回头瞧着那小像,也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从传信阵法里传出玄灵子的声音,“师弟了不得哇,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江月总算找回些从前在铺上插科打诨的感觉来,嘿嘿一笑,“惭愧惭愧。”
说罢与林去尘转脸往前走去,却忽的又哑了声。
不得了,那石壁上层层又层层叠着的不知什么东西,一个个像极了百足蜈蚣,这会儿正从不远处攀在石壁上山一样重峦叠嶂地奔涌而来,把这本来就不宽敞的空间愣是又削薄一层。
江月怔在原地,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却见那佛童子一早转过脸来,满脸笑意地面对着他们。
他心中腹诽,这厮还忒睚眦必报,笑得像朵朝阳花,半点活路不给人留。
当下只觉狼烟四起,慌忙结个了守护阵法,把二人护在当中。
他活了两辈子没见过这场面,心中悲戚,自觉再无活路,闭了眼睛半哭半笑往阵中讲胡话,“诸位,我恐怕是这天上地下头一位被这么多蜈蚣碾压致死的可怜人,恐怕这一生到最后的价值便是泡个药酒了。”
林去尘在旁边哭笑不得,“你讲的这都是什么话,哪有蜈蚣。”
江月怔愣,再睁眼看去,满壁的蜈蚣没了踪影。
蜈蚣是没了,却见对头站个白衣胜雪,长发及腰的女子,后脑勺正对着他。
眼见她要转过脸来,江月也不晓得想起了哪本古早恐怖小说里的恐怖桥段,心道这女子转过来恐怕还得是个后脑勺。
果不其然,她转了个身,又拿后脑勺对着江月。
他一声惊叫闭了眼,就差没躲去林公子身后。
林去尘愈发哭笑不得,“这又是怎么了?”
江月睁眼看过去,那前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扯住檀的剑柄,把剑抱在身前,“这不大行,恐怕是方才骂得狠了它要报复,我现在眼前看的全是假象。”
从阵法里传来守常的惊呼,“有鬼!”
看来不只他一人面对如此困境,而且看来也不是因为他飚粗话。
方才那一幕在他心里头留下了阴影,他费尽心思地避免自己再去回想,可有时就是这样天不遂人愿,江月眼睛一眨,当头撞上个脑袋,那脑袋血淋淋,就这么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吓得猛一闭眼,再睁开,眼前的道路又是空荡荡。
“快走罢林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满心恐惧,回头欲拉着林去尘一道走,却见他呆愣愣站着,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身子笔直僵着,不晓得看见了什么。
江月正要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却听见“嗤”一声,林去尘手臂不知被什么划破,留了个口子,从里头渗出血来。
他心中大骇,本以为只是个用来吓人的幻境,没想到竟真的会对人造成伤害。
这时候林去尘浑身一震,似是极用力地闭了眼睛,额上汗珠沿着鬓角淌下来,不过片刻的时间却像大病了一场,面色惨白道,“我也碰上幻境了。”
他似是感觉到了手臂的疼痛,拧着眉低头看过去,沉声道,“我们得快些走,不能留在这里。”
江月点了点头,拿剑从衣上割了衣料,匆匆替他包扎好,两人头也不回地飞速往前走。
越往里江月脑中越是糊涂,耳旁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终于没奈何喘着气撑着膝盖停下来,声如蚊蚋抱怨道,“怎么越往里越难受。”
抬眼一望,那对头倒吊个白衣黑发人,长发直从最顶上垂到地面,血沿着发往下淌,地上已然聚了一小滩血泊。
林去尘这会儿也慢慢停下来,回头似是要来扶着他,江月恐惧到极点,心里却不知哪来一股无名怒火,持剑往那倒吊的人影奔去,气道,“你这小畜生,弄虚作假玩这些游戏,有甚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