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纳兰嫣然便决意去寻那巽狼的魔核,毕竟来这魔兽山脉时日久了,洗澡吃饭,都不如在云岚宗舒坦。
同宋齐说了说,本打算江湖诺大,日后好相见,可没想到这宋家大公子一摇折扇,嬉皮笑脸跟了上来。
他暗自琢磨,自己就是早早回了宋家,也不过是被锁起来修炼学习,倒不如同两位仙姊好好玩乐一番。
十数日的接触,他对这二女的了解倒是更深了一层,虽不知道师承何处,家在何地,却也旁敲侧击了不少东西。
在他的刻意钻营下,关系自然融洽了不少。
想到这里,他便不由得幻想一下日后的生活,嘿嘿,两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搂着自己喊老公,哇,太刺激了,流鼻血了。
近日来,虽说身处僻野山林,但有窈窕香风相伴,尽管皮相不能填饱肚皮,却能作催化剂,一只鸡吃出两只鸡的能量。
因此,他可以说是红光满面,意气昂扬,要是此时分道扬镳,那可谓是前功尽弃,他怎会做出如此不明事理的举动来?
握了握拳,宋齐暗暗心道:美人尚未到手,小爷还需努力。
这两个女人,一个叫纳兰嫣然,一个叫纳兰玦,一个高岭之花不可亵玩,一个古灵精怪可可爱爱。
他摇头晃脑,脚踏风灵靴,轻松追上她二人,甚至还有余力。
这可是他老爹费尽心力给他整的。两枚六阶青纹疾风豹的魔核以大师手法融进灵靴,可谓是画龙点睛,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纳兰嫣然运起斗气,用力一蹬,方才跃出二丈远,可这宋齐,纨绔子弟,嘻嘻哈哈便能追上她,甚至还能超越,不由得令她大为惊异,以为他隐藏了实力。
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他脚上那一双陆行靴起了妙用,行走起来有轻风托举,助人前行,显然不是俗物。心思翻转,她心底竟涌上了打劫宋齐的念头。
那两枚魔核隐隐具有的能压便不止三阶。宋齐脚腕微抬,无形之风便托举住他,仿若溜滑冰面,轻轻迈腿,人便出现在数丈外。
靴中传出两三声细微兽鸣伴随着风儿的呼啸,仿佛其中别有一番天地。表面浅浅亮青色灵芒流转,凝结成一面近乎实体的微缩青白兽头,似狼似虎,昂首向天,张口喷出一道气流,便又助宋齐一步跨出数丈。
这宋齐实力稀里哗啦,却偏偏挺胸昂首,负手而立,如若世外高人。悠悠闲便比她们累死累活在树林间跑跳腾跃要快,给人一种笑傲侪辈的错觉,不觉令她眼红。
满打满算她二人就是算加上宋齐也只不过是勉强猎杀一只三阶巽狼,更不用提万一巽狼一心只想逃跑,定是毫无办法。
可打劫宋齐这个纨绔就容易多了。只要想干,略施小计,麻药蒙汗药什么的三下五除二,尽数喂他吃下,说不定他还直乐呵。
纳兰嫣然默默无言看着宋齐潇洒踏风而行,心中翻涌着算计,阴谋和诡计。
红霞渐远,天色忽晚,树林荫翳,鸣声上下,飞鸟跃然而起,小兽匿行以出。
风自青萍,遇山越山,遇河渡河,或许有些风儿在枝丫温暖的臂弯中安下身子,但终有无尽的长风掠过众人身侧,一往无前,为了心中的天末,无休止不知疲倦地在大地上奔跑。
石山之侧有一处浅洞,三人赶了一天路,亦有些劳累,便欲在此歇息。
纳兰玦双手按在剑柄上,好似握了一把锄头,狠狠凿进石中,如刀切豆腐,剑斩发丝,动作流利,行为顺畅,三尺青锋尽没入石中而不见卷刃,裂石穿金不需以柱香顿挫。
不一会儿,便凿出一块方形的石格。
一收折扇,宋齐不知从哪儿翻出两枚蓄着荧光的夜明石,手腕翻转,两枚夜明石稳稳弹入石格中,将洞中照映的通透。
山中风大,吹来一片乌云;天色将倾,泼下一盆雨水。
洞内促狭,捡拾的数根木枝被三人簇聚围拢,生起一团篝火。
无话找话,无事说事,便是他宋齐的长项。
眼中精光一闪,宋齐噼啪轻拍折扇,指间紫芒骤逝,地上多出一堆野果。
他率先抓起一个,剥皮去衣,露出果肉,送入嘴中,淡淡道:“话说我父亲曾来这附近,游山玩水,谁料猛一阵大风刮过,这倏然间一青纹白皮豹,自林中窜出,涎水四溅,对我父虎视眈眈。……”
纳兰嫣然拾起一枚野果,无精打采地听了听,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身子向后一仰,靠上石壁,眯起眼睛休息。
纳兰玦倒是听得入神,连手中野果都忘了吃。
……
“这风起的怪大,雨来的怪急。”纳兰嫣然揉了揉眼睛,这二人在一旁叽叽喳喳,弄得她睡不着,可眯了一会儿也不困了。
“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风卷云来,瓢泼骤雨,本就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寒风倒灌入石洞,宋齐笑着搓了搓略有冰凉的手背,望向纳兰嫣然,蓦然间竟有一种温馨甜蜜的错觉。
或许是冰寒中的煌煌火光太过温馨,他一时竟希望永远能停在这一刻,想依偎在这一片温热中。
“我们一路在往高处走。”宋齐比划了一下,颇有没话找话之嫌,“我家先人曾细细考察过这万里魔兽山脉,乃是群山伺伏,众星拱月之势。若渐渐往中心处走,便是由原先的平原地貌转变为高原山地,到了中心处,却是盆谷样,深深陷了下去,我家先人称之为大地缝。”
“那地缝绵延数十里,深不可测,狭窄逼仄难以透光,我家先人探到一半,遇到一只八阶黑纹紫毒古蟒,便回来了。”
“那地缝下究竟藏着什么啊?”纳兰玦睁大眼睛,看向宋齐,攥住了野果,前弓着身子,呐呐道。
“我家先人不知,只说有斗尊巅峰实力方可继续下探。”
“没想到这魔兽山脉还有这么神奇的地界。”纳兰嫣然也起了兴趣,旋即想起了什么,眉头一垮,叹了口气,神情漠漠,淡淡道:“斗尊巅峰,怕是我这辈子都到不了吧。”
好不容易撩拨到了美人,怎可半途而废?
宋齐忙道:“此言差矣,我听闻中州比起我们这荒蛮的西北大陆,斗气要浓郁不少,天财地宝要多不少,修炼要容易不少。”
“我到时定要去探探这地缝。”纳兰玦轻轻将脸贴在怀中朴剑上,蹭了蹭,她自有记忆时便带着这剑四处乱跑,早有了感情。
这朴剑不知什么材质,却是冬暖夏凉,纳兰玦每每心情烦躁之时,轻轻摆弄一下,莫名心情就会好很多。
三人静静对着这团篝火发呆,却是各有各的心思,本以为时间会这么慢慢流逝,没想到突然间一阵兽吼自林中暴起,打破了宋齐脑中的胡思乱想。
三人忙起身望向洞外,恰好一阵猛烈的罡风呼呼打了进来,眼眶生疼。
纳兰玦握起朴剑,遮着眼睑,谨慎地探出头去,原来是那林中一猿一狼,斗了起来。
巨猿口中嚷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双拳重重击打在胸前,发泄着难以名状的愤怒,一身黑毛倒立,仿佛刺猬披着的利甲,前掌撑地,后腿一蹬,如一发炮弹,撞向那银狼。
这狼皮灿若流银,眼如皎月,一对巨大的银毛羽翅自背部脊骨长出,一呼一息,拂过草木,便成薄雾;微微吐出一口气,掠过山川,便是长风。
“这应该是巽狼吧。”纳兰玦小心翼翼将身子缩在巨石后,露出半个眼睛,聚精会神盯着二兽相斗。
“或是是吧。”纳兰嫣然轻轻贴在石头后面,感受着猛烈无匹的罡风聚散,明明这巽狼有着令她高不可攀的实力,本该转身远离,可对风系魔核的渴望,却让她心如鼙鼓,隆隆咚咚,幻想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都说人最爱幻想,着实如此,更不用说尚处二八芳华的小姑娘了。
纳兰嫣然细细凝望着,只见那巽狼被魔猿两个砂锅大的拳头殴打的皮开肉绽,心中不自觉翻起一阵惊涌。
巨兽相搏,生灵遭殃。这巨猿倒拔起一棵长松,当作武器,一挥一呼间,隐有大江奔腾,飞龙出渊之势。
巽狼自出生便是天风的精灵。古有传说,巽狼脚踏云流,背生双翅,在风中舞蹈,从遥远的无量海取水,洒向沙漠中的旅人,泽布苍生。
巨猿不好惹,看他一身银灰色斗气覆住长松,仿若生有倒刺的百炼钢棍,一抡一挥,空气爆鸣,仿佛百战而归的勇士,无所畏惧。
俗话说,流水不腐,天风不止。
巽狼踏风而动,身形变幻,便如同水流一般,任你抽刀截断,我自流动。
万千风刃无形无色,无相无态,轻轻拂过皮毛肉身的瞬间,带来死亡的轻语,防不胜防。可巨猿自有一身铁皮钢鬃,只是擦出了些皮肉伤。
这巨猿是天生的狂战士,不知疼痛,不会后退,眼中焚烧着残存的灵智,如同渴求鲜血的饿狼,不死不休缠住这只落单的巽狼。
巽狼渐渐左支右绌,在巨猿强力的殴打下颇为狼狈,稍稍被那长棍劲气擦到,便是鲜血直流,不过那巨猿亦是遍体鳞伤。
“好,好,打它,打它!”
纳兰玦趴在石头后面看的入神,忍不住轻轻呼唤。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纳兰嫣然不言不语,心中却喜,两兽都似精疲力竭。
她稳稳地抓住纳兰玦的手臂,生怕自己一松手便会不受控制地冲出去。这巽狼的风系魔核对她有着精妙的吸引,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毒药,是飞蛾对灯火的向往,是她纳兰嫣然,对于实力近乎疯狂,对于世界近乎贪婪的野望!
她无数次地试图像师傅一般,举重若轻地拨弄着大千世界的种种,想要在这其中立有一席之地,为此她辞家族别父母,来云岚宗寻机访缘;为此她离宗门走万里,来这深山老林淌河踏泥,风餐露宿。
或许这便是她努力的目标吧,纳兰嫣然暗自想着,这天下风情千万种,她不觊觎一眼,何以心安?
那巽狼微微凝气,仰头向天,狼口大张,奔涌的风系斗气自九天垂落,如银河倾泻,万里奔涌,天地为之久低昂,山色为之长动容。
“本公子看,也不过如此!”宋齐狼狈地裹紧衣袍,一挺胸膛,大声喊道。
这种时候,定然不能怯场,此乃把妹十八式之——迎难而上的终极奥义,只是这小身板真让人担心会被一阵风吹跑了。
“两只野兽,小爷我还一点不怕你们!”
不管魔猿和巽狼能否听见,至少得让他的心上人听见。
这便是他因爱情而涌起的置生死于度外!
宋齐得意地偷偷斜瞟向纳兰嫣然,怎么样?被我感动了吧。
罡风围绕着那巽狼奔腾,无尽大地上传来隆隆轰鸣,仿佛万马踏过。踩碎了绿色衣裳的土地,被翻犁出暗黄色的血肉。
肉眼可见的灰色气流通天彻地,拔出千年老木,刮起百米地皮,揉碎茫茫烟雨,所到之处,生灵退避。
巨猿瞪大了那一轮锅盖大小的硕目,咧开血盆大口,毫无畏惧地咆哮着,捶打着自己坚硬的胸腹,如怒触不周山的共工,又好似螳臂当车的匹夫,猛冲进风暴之中。
或许世事便是如此,当尘埃落定之前,无人敢轻言对与错。
灰黑色的暴风走了,消失在了天边,连同那巽狼和巨猿,走了。
乌云不知何时飘远了,雨水不知何时泼尽了,悉索的虫鸣不知何时自又响起,或许可以预见,来年这里亦将迸发出勃勃生机。
那些惊惶的鸟儿,站在埋没的家园上吟诵唱响着与人类不相通的乐符,不知是在缅怀生命的消逝,还是在赞颂废土上的新生。
沉沉吐出一口气,纳兰嫣然虽遗憾于这风系魔核与她失之交臂,却也庆幸没有直面恐怖的暴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宋齐整了整衣冠,抖了抖肩膀,活动活动腰身,一开折扇,单手负于身后,显出三分云淡风轻的高士风貌,淡淡道:“嫣然妹妹不必悲伤,我宋齐定全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