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秀第一次见到程曦是在母亲的葬礼上。那年她五岁,听人家说母亲去世了,大概是她出远门了,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回来。正值冬月,小小人儿跪在草席上,像个白白的粽子,怔怔地看着周围的人,也不哭,一句话也没有,父亲恐她没见过那么多人一下子被吓着了,便叫奶妈将她带下去。
“好姐儿,咱不哭,”奶妈抱着廷秀,“咱们去吃芙蓉酥好吗,热腾腾的。”庭秀喝了盏热茶,又靠着火炉,方才活泛起来。小丫头将各色点心端了过来,廷秀饿的厉害,张手遍要拿来吃。早被奶妈止住,身旁的使女端过水来,给小姐洗了手。不多时又进来个和廷秀年纪相仿的男孩子,也叫在里面屋子坐着。那男孩子穿着素色衣裳,模样亦是白皙俊秀,坐在那同她一同吃果子。“我叫程曦,你呢?”男孩子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问道。庭秀想了想,才答道:“周庭秀。”“嘿嘿,你这人,名字也要想好久,难道你素日是没名字的吗?”庭秀愣了一愣,又答道:“也不是,只不过他们总叫我阿秀。”“阿秀,哈哈,我平时也不叫程曦的,家里人叫我开阳。”“为什么呢?”“听母亲说,我出生那天倾盆暴雨,可巧我一出生,就放晴了,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她看着他,又望着盘子里的果子,只静静地吃着。“你怎么不说话了?”程曦道。庭秀睁大眼睛看着他,“你的这个还蛮好看的,我可以看看嘛?”程曦忙将玉佩扯了下来,“那,给你”,庭秀一边吃着果子,一边瞅着那块玉佩,“我记得了,我以前见过这个。”“你们家也有吗?”“时间长了,我记不得了,但是这个样子很熟悉。”“我母亲说这个玉佩本来是一对,想来你在哪里见过也是应该的。”她点了点头,“我母亲去世了呢。父亲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等我们长大了,老了就能见到她。”程曦道,“你莫伤心,凡人都是要死的,像你我这般,明日也是要死的。”“死了怎么的?”庭秀问,“死了也有点心吃吗?”程曦托腮想了想,道,“也是有的,也有说,好事做得多,来生便会享福的。”奶妈进来拿针线,道“小孩子家的,说什么犯忌讳的话,程哥儿,外面有个小厮等着你来。”“糟了,”忘了四时要去拜访姑母了,“我先走啦。”程曦急急赶了出来,到了前门,小厮们已经备好了马,只等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