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一痛,所有回忆戛然而止。一块巨大的玻璃插入腹中,滚烫的血喷涌而出,我捂住伤口,只来得及回忆起后来的事情。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倔强,哪怕死亡来临,也要把一件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情完成。
弟弟在我的父母走后没多久,偷偷将他的熊给我:
“我知道你想回家,趁着他们还没有走远,你现在还可以追得上。”
“他们不要我了。”
我悲哀地说,出了这个门,就开始流浪吧。他却破天荒地伸出手拍抚我的背说:
“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从他们身边抢走的。”
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个只会撒泼打滚的孩子忽然长大,实在令人心不安。
他说:
“因为心脏坏了,没有孩子敢和我玩,爸爸妈妈也不肯让我出门,所以知道还有一个姐姐的时候我特别高兴。本来,我已经准备把我的所有东西分一半给你,只要你不走。可是,你来的前一天,我偷听见爸爸妈妈说,说把你接来是为了看你的心脏适不适合我。姐姐,我好害怕啊!我不要用伤害你的方式让心好起来,所以一直赶你走。昨天,我又听见他们说要今天下手,我不要你死,你走吧!以后我长大了就去找你,我爱你。”
他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也很伤心,生身父母从来没有当我是他们的孩子,庆幸的是,还有一个弟弟真心对我好。
他泣不成声,瘦弱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地从角落推出来一只大大的行李箱,然后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蹲下来抱住他:
“从今天起,我也会爱你。”
他抹掉眼泪,抽泣道:
“姐姐,你快走吧,我去把其他人引到另一边。”
我扶着行李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可以这么成熟地为一个人着想。他推了推我,跑了出去。
不过一分钟,那边传来哭闹声,我听见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向那边赶过去,没过多久,侯在门外的人也被闹过去了,说是丢了东西要找。我抱着熊,拉着行李箱推开门在长长的走廊奔跑。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可这里地处偏僻,怎么能打得到车呢?我向铁门赶去,思考着对策。谁知道出了门,正好有一辆出租车车停在外边,司机下车替我放好行李箱道:
“姑娘,你弟弟挺小的吧?”
我点点头,上了车。他也上了车,向城区驶去。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要我搭他姐姐去机场,还说了一堆注意事项,真不像个小孩子。”
司机说。我抱着熊,点头。
熊不大,只有我的两个手掌高,可触感却令人很不舒服,好像里面塞的不是棉花而是硬纸。我拉开拉链,里面是一捆一捆的红色大钞。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我怎么这么爱哭啊!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才发现,熊的口袋塞着一张纸条,我抽出来,上面的字有些歪歪扭扭:
“对不起,以前抢的东西都在行李箱里了。路很远,我也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所以拜托你,替我好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我扭过头,努力看清楚窗外的风景。以后以后,我会等着你。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