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天师父终于回来了，卜宁忍无可忍，决定要再摊牌一次，便先试探道：“师父，那天你老人家一脚把弟子踢上半空，这力道可真厉害啊！”
这是先戴高帽。
千灵道人呵呵笑道：“这算什么？其实为师只出了半成力。”
“老混蛋！当真这么厉害？”卜宁暗骂，脸上却笑嘻嘻道：
“师父神功！只是弟子还不明白，当日弟子初来乍到，好像什么本事都没学到，怎么就摔不死呢？难道在这天外天，大家都是不死之身？”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否则就不用什么辛苦修炼了。这只是引蛇出洞，看看师父怎么说，然后再来个打蛇随棍上。
这个问题以前问过，师父总不说。
这次千灵道人还是道：“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要谨记一点，在这里，谁也没有不死之身，只是比起人间，这里长寿得多而已。”
卜宁顿时来了兴致，“长寿？没错，我差点忘了神仙自然长生不老的，那你老人家今年高寿多少？”
“你猜猜？”
“一百岁？嗯，也许不止，神仙嘛……”
“再猜。”
“两百？”
“再猜。”
……
“七百？不会吧，师父，原谅弟子看不出来。”
“蠢驴，你怎么只会一百一百的加？”
“请原谅弟子是学渣，数学不好，是零数猜不对吗？”
现在千灵道人倒是慢慢适应他的用语了，哼了一声，“听好了，为师今年刚好八百九十岁了！”
卜宁吓了一跳，仔细端祥师父起来，忍不住又拿起师父的手掌瞧瞧，惊疑不定。
千灵道人缩手斥道：“无礼！”
卜宁讪讪道：“弟子只是无比仰慕师父……不过说实话，确实是有点儿不信，因为弟子怎么也看不出来你老人家原来有这么高寿了……”
又是一顶高帽。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他发现师父虽然总是嫌弃自己学无所成，但其实还是很疼自己的，有什么惩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他才敢这么不拘小节。
果然千灵道人高兴了，取过葫芦喝了口酒，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慢慢学吧。”
卜宁点点头，千灵道人又道：“为师也是从人间被我师父带来这里的，那时只有四岁，后来为师也大了老了，先后有几次回去人间收徒，你便是最近一个了，而且说不定便是为师的最后一个徒弟了。”
“原来如此……”卜宁听得津津有味，一时浑忘了找师父说话的初衷。
“不知道我究竟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这件事他还没有认真问过。
“两个不同世界的通道，就是渡口，它时隐时现，一旦出现，天外天的人便可以从渡口到人间收徒。不过渡口开启时间不多，收徒之事须从速，而且决不能让凡人知道这个秘密。”
卜宁喃喃道：“原来如此，渡口什么的恐怕便是时空通道了，难怪几千年来地球上有那么多超自然现象和人口失踪案件，敢情都是你们去拐带人口……”
千灵道人瞪眼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卜宁忙道，想了想又道：“神仙不是神通广大，不病不死的吗？”
“那是人间的说法，凡人愚钝，很多都是附会夸大之辞，不可尽信，至少在天外天，是没人会不死的，除非……”
“除非什么？”
“没……没什么。”
“老家伙肯定有什么藏着掖着，说话一直不尽不实，哼，以为我稀罕啊，不说拉倒！”
卜宁暗骂，却点点头道：
“但至少人间几千年来流传的关于神仙的传说原来是真的，这可万万没想到啊，啧啧啧……”
“所以说你是撞上大运了，才能到这仙境来，怎样，还想回去人间吗？”
没想到师父居然“反守为攻”，卜宁一下子不知该怎样接招。
幸好师父不再继续“乘胜追击”，反而严肃道：“好吧，为师就告诉你，传说中是真有这么一个世界，在里面修炼的人，是真的可以不死不灭的！”
“啊，在哪？”
“——嗯，不过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千灵道人淡淡道。
“老混蛋！什么屁话，前后矛盾，又吊人胃口，存心的吧！”卜宁暗骂，心里恨得牙痒，嘴里却道：“师父英明，弟子不再问了。”
想起正事，忙又道：“师父，并非弟子懒惰，只是弟子在人间时本就愚钝，学问不好，现在要学师父这些高级的法术仙术，自然就更力不从心事倍功半了……”
千灵道人瞪眼道：“你的意思是……”
“师父英明，神力盖世，不知可有什么速成之法吗？”卜宁继续大送高帽。
“哼，就知道你这点小心思，拍马屁也没用，告诉你，没有！”千灵道人淡淡道。
“……好吧，（算我倒霉）”卜宁想了想又道：“刚才师父说到天外天其实人丁兴旺，人才济济，那——”
卜宁清了清喉咙，“公平竞争吗？就是大家各自修炼，各凭本事，互不干扰的那种……”
卜宁小心翼翼地问，对于自己这种学渣懒虫来说，这问题可是非常重要的，哦不，简直是第一等重要的事。
之前常易之事只是炫技，还不算什么恶意。
师傅翻翻白眼，“人间有公平竞争吗？”
卜宁倒抽一口凉气，“还是一样弱肉强食？”
“对，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大千世界，莫不如此，自古皆然。”师傅满脸不屑地乜着卜宁，好像看着一个连一加一等于二也不懂的小屁孩。
“但这里人人法术高强，那我岂不是比在人间更危险百倍？”
“所以你要勤加修炼啊！别的不说，随便一只怪兽都能吞了你。”千灵道人一脸孺子可教语重心长的样子。
“老不死，老混蛋，你可把我害惨了！”卜宁暗骂不止。
师傅见他不语，忽而满脸愁容，忽而咬牙切齿，不禁奇怪的瞪着他。
“啊呀不好，老混蛋毕竟是神仙级的，说不定还会读心术，要是让他知道我心里一直这样骂他……”
卜宁正担心时，师傅忽然笑了笑，“徒儿别担心，有为师在，这里没有谁敢欺负你的，但你不能随便去惹别人，而且修炼还是必须的，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卜宁暗松一口气，“看来他还不会读心术，那就好……唉，神仙也不容易当，我一样是渣级，那在这里活得再长命又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渣级的我又能在这里活多长命还难说的很呢！”
他想到常易之事，便把怀里的请柬取出给了师父，并简单说了由来。
至于常易炫技之事他觉得没面子，而且偷偷玩球也不能让师父知道，当然有意删了不说。
千灵道人打卡看了看，嗯了一声。
“这是什么事呢？”卜宁问。
“没什么，这个以后再说。”千灵道人淡淡道。
“中天山在哪？什么门派？很厉害吗？”
“中天山就是天外天的中心，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嗯，以后再说这些吧。”他好像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忽然道：
“观外有两棵树断了，是怎么回事？”
卜宁一怔，忙道：“那是你老人家施法弄断的，难道你忘了？”
心道：“人家一个普通弟子都能随意断树，你应该更厉害吧？”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果然千灵道人道，他似乎真有点模糊了。
“那天你喝了酒，为弟子示范法术，可能过了就忘了吧。”卜宁继续胡编。
千灵道人点点头，“可能吧……”
卜宁暗暗好笑，“当然是的，不过以后你老人家可不要动不动就用断树来示范法术了，树要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啊！”
千灵道人点点头，卜宁更乐了，不过还是正事要紧，终于呐呐道：“师父，弟子有话要说……”
“你说。”
“弟子真的不想再呆下去，不如师父还是送我回我的人间吧！”卜宁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心里准备好师父又要斥责甚至是惩罚了。
哪知千灵道人这回居然没有生气了，只是摇摇头，轻叹了口气道：
“蠢驴，你还不明白吗，回去人间有什么好？人生苦短，往往辛苦半辈子，还来不及享受，便匆匆而逝，刚懂些物理天命，便长眠不起。所以做人啊，有机会还是要珍惜修炼的机会。”
“嗯，好像也有道理……”卜宁喃喃自语，似乎被师父说动了。
千灵道人暗喜，忙又道：“所以啊，长寿才是天地正道，修炼者孜孜不倦追寻的，便是怎样与天地同寿，同日月共华，至于法术，只是旁枝末节之事，当然也不可忽视，毕竟还要靠它来保护自己。”
卜宁缓缓点头，突然向千灵道人磕头起来，千灵道人喜道：“好徒儿，你终于顿悟了？”
“弟子明白了……”卜宁语气突然坚定起来，“师父，弟子贵有自知之明，弟子决不是块修仙的料，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辜负师父心血，不如乖乖回去人间继续过受苦受难的短命生活吧！请师父成全！”
“你——”千灵道人涨红了脸，差点吐血，比个手诀，叫道：“蠢驴，定！”
卜宁顿时被一团紫气罩住全身，他大吃一惊，想动却纹丝难动，想说却有苦难言。
千灵道人气咻咻的喝道：“这是定身法！你好好的反省三天吧！”
……
三天后。
千灵道人解了定身法，道：“怎么样？”
卜宁舒展四肢一番，笑道：“不怎么样，就是肚子有点饿，哦，对了，有点尿急。”
“废话！我是问你反省得怎样？！”千灵道人哭笑不得。
“这个嘛，等等再说，现在弟子得先去解决放松一下，人有三急嘛。”
“你——”
哪知等了半天，都不见卜宁回来，千灵道人这才知道被他溜了，气得飞追出去。
……
此后千灵道人每天逼着卜宁修课，并且几乎寸步不离，严加看管，自己也很少搞失踪，甚至连酒也似乎少喝多了。
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和方便，卜宁便在师父的面前修炼学法，大概知道卜宁真的是天资太差，千灵道人也不再老是训斥他了。
卜宁暗暗叫苦，这回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可是自讨苦吃了。
“什么神仙，不就是做个苦逼的修炼者吗？我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