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沈虚指挥着两个沈记的伙计将两个红木制的精致木箱放在许宣的院子里。
两个伙计脸色酡红,隐隐有汗沁出,不知是被这热辣的太阳晒的,还是这一路挑着箱子累着了。两人气喘吁吁地将身上的挑着的木箱轻轻放下,箱子实际上不大,但看起来木质厚实,再看两个伙计搬运吃力的样子,估计里面装的东西不轻。
沈虚挥了挥袖子,说道:“好了,把箱子放在这儿,你们先回去罢。”
“是,少爷。”
小四一下从后面凑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地上的两个箱子,问道:“沈公子,这是给我家公子的吗?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昨日沈虚给许宣银票时,小四正好去书房给沈虚拿躺椅的图纸去了,不知道许宣向沈虚兑换两千两现银的事。
“呵呵,这里面啊,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沈虚笑道。
“你莫诓我,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小四对沈虚的话十分不相信,撇了撇嘴道。
什么叫我哪来这么多银子?沈虚立时有些恼火,他可不是以前的抠门少爷了,沈虚张嘴正待跟小四说道一番,就被不远处的声音给打断了。
许宣从后院台阶上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把牛角马鬃软毛牙刷正在刷牙。许宣刚用过午饭,他现在依然保持着前世的生活习惯,一日三餐,每餐之后必须要漱漱口,不然就怎么都不舒服。
之前的牙刷,刷毛太硬,一不小心就会刷出血来。这牙刷还是他特地在杭州城里最有名的凌家刷牙铺买的,足足花了他两百文钱,不过贵有贵的道理,这用起来的牙感和前世的牙刷没什么太大差别。
许宣吐掉漱口的清水,对着手掌吹了两口气,闻了一下,没感觉到有饭菜的余味,这才看着沈虚说道:“沈兄来啦,吃过午饭了吗?”
“我们商户人家,哪有许兄这么讲究,一天吃个两顿就行了,中午胡乱塞了几个点心垫了垫肚子。”沈虚道。
“对了,许兄,这是你要的现银,都在这儿了。”沈虚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两个箱子的锁扣,甫一打开,箱子里装的东西便暴露在了许宣眼中。
正午酷烈的阳光直直地射在箱内之物上,霎时一片明晃晃的银光反射向许宣,刺眼的银光射得许宣不得不抬起手遮住双眼。
许宣勉强透过手指间中的细缝,才稍稍看清两个箱内盛放着的一锭锭银子。
饶是许宣,此刻也有点被惊到了,毕竟这和电视上看到过的银子完全不是一个感觉,这些银子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闪耀着光辉,耀眼无比。
前世电视上的银锭类似一个一个元宝的模样,但面前的银锭却是平首板状的,中间腰部往内微微凹进,好似香皂一般的造型……
“许兄,每锭都是二十五足银,一箱四十锭,你清点一下。”沈虚在一旁开口道。
许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小四一下扑到箱子面前,两只手抚摸着一锭锭银锭,嘴巴张得合不拢,眼里满是精光。
过了好一会儿,小四才抬起头呆呆地道:“少爷……这,这些银子都是真的吗?”他没想到沈虚真的没骗他,这箱子里竟然装了这么多银锭......
虽然许府平日里的用度基本都是小四在经手,但许府并不富裕,小四平日采买也用的是铜钱和一些散碎银两,根本未曾见识过这等形制的大额银锭,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也难怪小四失态。
沈虚见小四如此这般模样,嗤笑道:“当然是真的,莫非是本少爷诓你不成。”沈虚这时表现出来得十分淡定,却是全然忘了他早上看到他爹沈万金拿出来这么多银子时,连口水都差点流下来的样子。
小四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摆在眼前。小四伸手拿起一块银锭就要往嘴里送,他以前见过别人用牙齿咬银子的方法来鉴定银子的真假,这次,他准备自己来试试这个方法。
一旁的许宣眼疾手快,劈手一夺把小四已经放进嘴里的银锭给拿了过来。
许宣狠狠的用银锭敲了敲小四的脑袋,气笑道:“这银子是拿来花的,不是用来吃的。你这一口下去,是打算吃掉我们一个月的伙食钱吗?”
小四蹲在地上,眼巴巴委屈地看着许宣,不,准确地说是看着许宣手里的银锭,眼中时不时闪过一缕精光,满是渴望。
许宣看小四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笑骂了一句“憨货”,便把银锭又还给了他。小四小心翼翼地捧着银锭,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小四,数银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把银锭都搬进去收起来吧。”许宣吩咐道。
“好嘞,少爷!保证完成任务!”小四欢快地叫喊了一声,爽快地答道,卯足力气哼哧哼哧地抱起一个木箱就往房里去。
“多谢沈兄。”许宣拱手道。
现在还没有到大航海时代,白银没有大量流入中国,宋朝十分缺银。因此,通常银价要略高于银票的兑价,而沈虚竟然能因为许宣一句话,就弄来了两千两白银,实在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值得他诚恳地感谢。
沈虚也没客气,只是有些好奇地问许宣要这么多银子来干什么,这么大额的银锭也不能在市面上来使用,难不成是专门用来打赏姑娘用的?
许宣没有理会沈虚的好奇,他现在孝服未除,又怎么可能去得了青楼?更遑论打赏姑娘了。
许宣不好意思跟他说自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只是单纯地想试试放这么多现银在家里是什么感觉……
不过估计就算说了,沈虚他也不会信。
许宣把话题一转,又说回到了沈虚身上,笑问他这次发达了,以后去春梦阁是不是出手打赏姑娘的时候要更阔绰一点了?
沈虚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十两也不少了,就算给多了,最后大头还不是让老鸨和春梦阁给收去了,姑娘又能到手几个钱……
沈虚终归是商人家庭出生,对生意场的事一点不陌生。
青楼妓馆说白了也是打开门做生意,他知道这些姑娘其实和他沈记的那些伙计区别不大,不过就是一个卖身子赚钱,一个卖力气赚钱而已,而且到头来,发财的永远只会是老板,下面的人能跟着老板吃点碎渣,喝口剩汤都已经是不错的了......
“对了许兄,还有一事。”沈虚一拍额头,突然记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许宣。
许宣不明就里地接过信封,疑惑道:“这是什么?这几日的分红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
信中内容不多,寥寥几语而已,就是邀请许宣和沈虚两人六月初六于西湖相聚。落款人是赵慎。
许宣看完信后,诧异道:“这赵慎是谁?我认识吗”
“还有这‘冰释前嫌’是什么意思?我有被人嫌过吗?”
沈虚并不理会许宣的自恋,自顾解释道:“这赵慎就是那日春梦阁与我对赌的赵公子,本以为是找我还钱来的,但信中却只字未提,我也问了那送信的仆人,也说他家公子没有提钱这事。想来应该是想与你我二人和解吧。”
许宣哦了一声,“沈兄知道这赵慎什么身份吗?”
“不知,只知道他是从汴京来的......”
“没兴趣......”
“啊?为什么”
“我又不认识他。”
“好吧......那......我也不去吧......”
“为什么?”
“我怕他让我还钱......”